鱼在水里游

4
<P>　　在水里，我没有做太大的挣扎，原以为自己会像刚才那块扔进海里的石头，无声无息地沉入海底，但是当海水刚刚呛入鼻孔，开始无法喘息的时候，一双大手搂住我的脖子和后背，将我托出海面。</P>
<P>　　孙耀阳抱着我上了岸，将他的外衣铺在沙滩上，放我在上面。用我的连衣裙盖住了我赤裸的身体。</P>
<P>　　他用手抚着我的头发，脸贴得很近，我似乎能感到他的温暖气息。一滴水缓缓滑过他的脸颊，滴到我的嘴唇上，他轻轻地用食指帮我擦干。在月光下，这是一张湿漉漉的，英俊可爱的脸。他刚才没有来得及脱衣服就跳下了海，衣服紧贴在他的身上。</P>
<P>　　上了岸，我觉得更冷。</P>
<P>　　他一语不发，只是用眼睛盯着我，没有微笑，一脸严肃。</P>
<P>　　我闭上了眼睛。</P>
<P>　　孙耀阳凝视着我，“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你总是把事情都想得那么复杂？”</P>
<P>　　“因为我本来就是一个复杂的人。”我淡淡地回答。</P>
<P>　　“傻女孩，你真的以为是美人鱼？能在海里游来游去？”他说完又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突然在我嘴唇上吻了一下，“你应该少想一些。这世上其实没有完全的对与错。黑与白只是两种普通的颜色。任何事情，就让它顺其自然。这是大自然的规律，有些事，你越是抗拒，就越逃脱不了。”</P>
<P>　　“我有些冷。”我对他说。</P>
<P>　　他的双臂将我裹得更紧了，他粘着海水的味道，嘴唇像一块柔软的海绵在我嘴唇和身体上来回擦拭。我没有反抗，用一只胳膊轻轻搂住他的脖子。我们的身体贴得更近了，他浸湿的衬衫在我的身体上来回摩擦。我用牙齿咬开了他的扣子，他赤裸的上半身结实而冰凉。我将自己的身体紧紧的贴了上去，用两个乳房温暖他的身体。</P>
<P>　　他的吻更猛烈了，他的舌尖像一条贪婪的蛇，吐着信子在我的口中来回滑动。他下身那个硬硬的东西透过浸湿的长裤向我的身体的敏感部位发出了诱惑般的邀请，它激起了一个女人对被爱抚，被占有，被关切的欲望。</P>
<P>　　在月光和海水浑然交错之间，我觉得自己被解放了。</P>
<P>　　我和他像两条光溜溜的鱼在海里欢乐地嬉戏着。我用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肩膀，幸福地感觉到他带动我身体里的肌肉来回颤动。我突然流下了眼泪，像是第一次做爱的女人。</P>
<P>　　当我们把身体里的热量全部释放出来的时候，软软地赤裸抱在一起躺在沙滩上，任由月光柔柔地盖在身体上。</P>
<P>　　“你不觉得我们之间很有缘分吗？”他目光深情，“其实从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隐约感觉到我们之间有一种吸引力。”</P>
<P>　　“你这个人本来就心存不轨。老实说，你是什么时候盯上我的？”我微笑着问道。</P>
<P>　　“好吧，我老实交代。那天在拉斯维加斯，我其实看了你好久，你一个人站在赌场大厅里东张西望，一身红，格外引人注目。后来你一个人又坐在老虎机前发呆，我当时就觉得这个女孩子很特别，很想接近你。”</P>
<P>　　“你现在终于得手了。”我试着笑了笑。</P>
<P>　　他尴尬地看着海面，像是干了错事的小孩子：“别说得那么难听，好不好。我当时真的就想跟你认识，然后带你四处逛逛，没有想到，后来酒后失态，不能自控。这也不能完全怪我。”</P>
<P>　　“不怪你怪谁？”</P>
<P>　　“好了，怪我！”他拉长了音，“不过，你不觉得，这一次和上次很不一样吗？”</P>
<P>　　“是吗？”我心里一虚，故作惊讶地说：“那你喜欢哪一次？”我问道。</P>
<P>　　“刚才的。”</P><BR>“为什么？”
<P>　　“上一次很疯狂，只是身体，但这一次，我感觉到了你的心。”</P>
<P>　　“说得这么肉麻，像是在背电影台词。”我瞪了他一眼，我好像早就没有心了。</P>
<P>他把我抱得更紧了，弄得我有些喘不过气来。</P>
<P>　　“快松开！”我说道。</P>
<P>　　“不松！”他像小孩子一样倔强。</P>
<P>　　“为什么？”</P>
<P>　　“因为我怕你又像鱼一样从我身边游走，地中海那么大，我到哪儿去找你？”</P>
<P>　　我们静静地躺在那里。</P>
<P>　　等身体又开始发冷的时候，我说：“这里太冷了，到我家去吧！”</P>

鱼在水里游

5
<P>　　打开门，二楼睡房里的灯光拐弯抹角将一层客厅隐隐约约展现在面前。落地靠海的玻璃窗外，是黑暗中远处山上星星点点的灯火。</P>
<P>　　“怎么，你一个人住在这么大的房子里？”当我打开落地灯，孙耀阳环顾四周，惊讶地问道。</P>
<P>　　“这房子一定很贵。是你租的吗？”</P>
<P>　　“不是，这是一个亲戚的房子。他现在在国内做生意，不经常来，我就在这里帮他看房子。”我知道自己在说谎，可是，不说谎，又怎么对他解释呢？</P>
<P>　　“你的什么亲戚这么气派！”他说道，“不过，像你一个人孤身在外学习，能有这样的亲戚帮你，真是福气。你可不知道美国人情味很淡的，亲戚之间就是有事相求，也不一定会有人帮你。”</P>
<P>　　他的话像一只粗壮的手在我脸上狠狠打了一记耳光，我的脸颊变得肿烫起来。</P>
<P>　　“我刚到美国留学的时候，我的姨妈像是不认识我一样。还好我自己很快就拿到了全额奖学金，解决了生活问题。”</P>
<P>　　叮叮摇着尾巴走到他身边，吐着舌头，用鼻子闻着他。</P>
<P>　　“这一定是你的叮叮吧？你就是紫馨的男朋友？这么英俊潇洒！怪不得在她心里，所有男人都是连狗都不如。”他蹲下身，叮叮用舌头舔着他的手背，他忍不住笑了起来。</P>
<P>　　我无心继续听他说话，进到卫生间洗澡换衣。</P>
<P>　　洗完澡，我用毛巾包着身体走出浴室，耀阳也走进去冲澡。</P>
<P>　　我坐在沙发上打开了唱机。Elvis的声音从音箱里飘出来，像海潮一样浮了上来，在屋里环绕。</P>
<P>　　“love me tender， love me so， never let me go……”</P>
<P>　　“你终于也开始听‘猫王’了。”他在浴室里兴奋地说。</P>
<P>　　“是呀，那还是受你的影响。”</P>
<P>　　他在浴室里伴着音乐大声唱了起来，一副自我陶醉的样子。</P>
<P>　　“你唱得不错嘛！”当他关掉水龙头，我赞许地说。</P>
<P>　　“那当然，”他在里面一边擦干身体，一边说，“清华可并不是光出科学家，也出歌星，可惜没有人发现我这颗星，让我只能这样埋没在波士顿。等我搞到一把吉他，一定给你来几首校园流行歌曲。”他说完，从浴室走了出来，身上穿着二叔的浴衣，两只袖子短短的套在胳膊上。</P>
<P>　　“这是谁的？”他随口问道。</P>
<P>　　“是我叔叔的。”我低声回答。</P>
<P>　　“就是让你住在这里的人？”</P>
<P>　　我“嗯”了一声。</P>
<P>　　“他常常过来看你吗？”</P>
<P>　　我摇了摇头。</P>
<P>　　“他对你好吗？”</P>
<P>　　我点了点头。</P>
<P>　　我们依偎在沙发上，像一对久别重逢的恋人，他拉过我的手。</P>
<P>　　“干什么？“</P>
<P>　　“我给你算命。”</P>
<P>　　“你会算命？”我不相信他的话。</P>
<P>　　“一点点了，上大学时曾研究过一阵‘周易’”。</P>
<P>　　他不由分说拿起我的右手，我好奇地看着他，看他能算出什么。他认真地盯着我手掌上弯弯曲曲的掌纹，仔细看来看去。</P>
<P>　　“总的看来，你的生命线细长，而且清秀明朗，这说明你这个人很长寿。”</P>
<P>　　我没有搭话，只是心里哼了一下。我也许连三十岁都活不过，怎么能称之为长寿。这都是那些江湖术士用来骗人的话。</P>
<P>　　“但是你的生命线很曲折还有几处中断的地方，还有这些细小的横纹，都表明你做事谨慎小心，过于敏感。你一生中会有很多烦恼，或者说，你会有不寻常的人生经历。你生命线的断裂处有一条平行线，这表明你就是得了什么大病，也会痊愈，遇到灾祸，也会化险为夷。”</P>
<P>　　“你的命运线长而弯曲，表示你一生多波折，上面有一些小线，表示你在居住和职业上会经常有变化。但会有贵人相助。”</P>
<P>　　他继续说道：“你有两条智慧线，这说明你这个人有双重性格。这也是温顺而敏感，大胆而冷静的结合。你智慧线的支线延伸到食指和中指之间，这表示你聪明伶俐。在智慧线的末端贯穿有数条平行线，这表示你心细却多考虑，具有忧愁的性格。”</P><BR>“你的婚姻线……”
<P>　　我把手抽了回来，“不给你看了。你一定是在胡说八道，我才不会相信你呢！”</P>
<P>　　“不给看就算了。不过，我刚才已经看到了。”</P>
<P>“看到了什么？”</P>
<P>　　“看到你以后一定会嫁一个好老公，还会生一个可爱的孩子。”</P>
<P>　　这才是真正的瞎话。我怎么可能有一个幸福的婚姻呢？还有孩子？一个连自己生命都保证不了的女人，怎么敢妄想孩子？再说，会跟谁生这个孩子呢？我心里不禁叹了一口气，我觉得自己和母亲一样，都是苦命人，而且还伤夫破财。</P>
<P>　　我重新闭上了眼睛，彻底不去理睬孙耀阳。</P>
<P>　　“你有一双很美的手，手指细长。”孙耀阳说着，“手指细长的女人都比较温柔。”他边说着边打开了我的左手，“咦，你的手指上怎么会有这么多刀痕？还有胳膊上？”</P>
<P>　　我把手抽了回来：“做菜时不小心切的。”</P>
<P>　　“你怎么那么不小心？”他小心地用手抚摸那一道道伤痕，“有我在，我不会再让你受伤的。”</P>
<P>　　他抱着我回到睡房，我们平平静静静地躺在一起，像是认识了很多年。</P>
<P>　　我枕在他的一只胳膊上，将头贴在他的胸口，闻着他身上残留着的沐浴液的味道，我很快就睡着了，而且睡得很香，像一只重新找回家的受伤小鸟。</P>
<P><BR> </P><!--NEWSZW_HZH_BEGIN-->

鱼在水里游

<P><STRONG><FONT color=#ff0000>第十三章 阳光灿烂的日子</FONT></STRONG></P>
<P>我的生活在一夜之间，以一种我完全没有预想到的方式彻底改变了，像一只停了很久的挂钟重新上足了发条，有节奏地“嘀嗒”起来。那灰暗的过去已经被我套上一件镶了金边的彩色外衣，我情愿成天都披着它。</P>
<P>　　1</P>
<P>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P>
<P>　　也许人的行为在很多时候无法解释，那就像是在理智和冲动之间的一场战争，得到和失去，对与错，只有时间才能告诉你答案。</P>
<P>　　总之，我的生活在一夜之间，以一种我完全没有预想到的方式彻底改变了，像一只停止了很多日子的挂钟重新上足了发条，有节奏地“嘀嗒”起来。</P>
<P>　　我清楚地记着，那是四月初，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耀阳从土伦搬到了耶尔，住进这幢白色的石头房子。他用公司付给他的房租租了一辆汽车，像一些当地普通居民一样开始穿梭在两座城市之间。</P>
<P>　　进入四月份的普罗旺斯，田野上的花已经相继盛开。耶尔虽然在南部海边，却从来没有烦人的雨季，更不会像中国南方那样潮湿闷热。城市里的棕榈树绿得耀眼，公园里开着各色的郁金香。</P>
<P>　　这是一个恋爱的季节，连大自然都发出这样的感叹。</P>
<P>　　我体内的生物钟已经基本被他调得正常，至少是从周一到周五，他会在七点半准时跳下床去淋浴。正常分泌的荷尔蒙让我对他有了一种强烈的渴望。我常常会在他刮胡子的时候透过洗手间的门缝偷望他。</P>
<P>　　他上身结实匀称，从后面呈现出优美的倒梯形，黑色三角形内裤将他的臀部裹得结实而又性感，微微向上翘起。</P>
<P>　　和女人对着镜子化妆时的聚精会神和执著认真比起来，男人刮胡子要显得轻松自然。他还总会在这个时候哼着歌。刮完胡子，他会用手轻轻在下巴上来回抹几下，检查自己的工作质量，然后再洒上一些剃须水。</P>
<P>　　当他意识到我在偷看他时，就会来一个猛转身，冲我做一个鬼脸：“偷看男人，不害羞！”</P>
<P>　　我有时也会走进洗手间，将自己赤裸的身体从后面紧紧地贴住他的身体。将头侧贴在他的后背上，我喜欢闭着眼睛听那“咚咚”的心跳声。这时候我会感到格外安全，就像是鸟窝里一只刚出世的小鸟。</P>
<P>　　在他洗澡换衣的时候，我下楼做早餐。</P>
<P>　　孙耀阳很习惯这里的法式早餐，一杯红茶，两片面包或是油酥羊角面包，再加上一个煎鸡蛋。在厨房里切着面包，往上面涂好鹅肝酱，脑子里闪过的是两个人前一天在一起的快乐情景，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幸福。</P>
<P>　　为了不引起耀阳的怀疑，我又在去过几次的一家语言学校继续自己的法语课程，一周四个半天的课，有时在上午，有时在下午，尽管很轻松，但也算是有了事情做。我快乐得像是电影里看到的幸福的新娘。除了他上班的八个小时，我们两个人似乎成天在一起，形影不离。</P>
<P>　　比起美国和中国，这里的工作速度慢了很多。中午还有午休，很多商店都关门休息。因为这里的夜晚很长。晚上八九点钟，人们才陆续去餐厅吃晚饭，吃饭喝酒玩到很晚。</P>
<P>　　耀阳很馋，法国的美食让他忘记了美国，他自己也说这叫“乐不思蜀”。</P>
<P>　　我们常常去港口吃晚饭，那里有着各种口味的餐厅，享受那里的海鲜和做工精细的特色佳肴。如果一家餐厅的饭做得很好吃，他付完账后就对那家的老板说“我叫Jeffery（他的英文名字），是从美国来在这里工作的。你这里的饭很好吃，我以后一定会再来。”餐厅的老板听了这话总是很高兴，乐呵呵和他握手，甚至拥抱一下。他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和别人成了朋友。等我们下次再去这家餐厅的时候，总会受到一些额外的服务。</P>
<P>　　尽管当地盛产海鲜，但是没过多久，他就开始怀念红烧肉和烤鸭。只是这附近，没有中餐馆，除去西餐，只有一家泰国餐厅。这可能是这里唯一的一家泰国餐馆。二叔认识这里的老板，一个五十多岁的泰国人。我和二叔来的时候，他常常会过来和他聊天。</P>
<P>　　当我和耀阳一起进入餐厅的时候，他用一种极好奇的眼光来回打量我和耀阳，猜测着我们的关系。但是他并没有过来打听什么，更没有提起二叔，还给我们送来了免费的啤酒。他有两个十几岁的女儿，都在餐厅里服务，她们很喜欢耀阳，端菜过来的时候冲他笑一笑，还不时偷偷地瞟他几眼。</P>
<P>　　等她们过来想用英语跟他聊天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白了她们一眼。</P>
<P>　　“你怎么那么小心眼儿？”耀阳轻轻地拧了拧我的鼻子，“别的女孩子多看我两眼，你就生气。”</P>
<P>　　“因为你是我的。”我说，“她们想看你，至少也要跟我打个招呼。”</P>
<P>　　“行，那你干脆管她们收钱得了。我长得这么帅，也不能浪费呀！”</P>
<P><BR>“臭美！”</P><!--NEWSZW_HZH_BEGIN-->

鱼在水里游

2
<P>　　从普罗旺斯到海岸沿线是一座座错落有致的小村庄，或是在海边，或是在山上。</P>
<P>“普罗旺斯是地中海不可思议的明媚世界，黑柏木陶醉在湛蓝天空中的微风里，空气中弥漫着醉人的松枝和熏衣草的芬芳，蓝色海岸像是一个丰韵的妇人展现着她性感迷人的曲线……”一位著名的法国作家是这样描写这块地方的。</P>
<P>　　有了车，去任何地方都很方便。我们像是两个探险者从一个村庄开到另一个村庄。在飘着花香的小路，顺着海边兜风，一起伴着他从国内带回来的CD大声哼着歌。开车累了，便会停下来，坐在一个小咖啡店里喝一小杯法国典型的浓重“Espresso”（注：咖啡的一种，味道很浓。常用小杯盛放）或是坐在某个具有乡土情调的小餐馆吃一道像烤野兔这样的当地菜。</P>
<P>　　这里大部分的人都不会讲英语，耀阳没来多久，竟然也能说几句法语了，他毫不羞涩地用蹩脚的法语夹杂着英语和别人交谈，在他的带动下，我的法语水平也有了明显的提高。</P>
<P>　　星期六或星期天的早晨，我通常一大早就被他拉着一起去海边跑步。</P>
<P>　　出门前，他有时会帮我梳头。我坐在镜子前看着身后的他小心地把我的长发向两边分开，然后一左一右扎成两个高高的马尾，看上去就像已经解散了的辣妹组合里面的“BabySpice”。真没想到，一双男人有力的手，除了能弹吉他和编程序，竟然还能帮女人梳头。</P>
<P>　　“你觉得怎么样？”梳好之后，他得意地问我。</P>
<P>　　我照了照镜子：“怎么看起来像是一个中学生。”</P>
<P>　　“这才叫天真可爱，充满活力！”</P>
<P>　　我跟着他一前一后地沿着海岸线跑步。每次想偷懒却都被他抓住，揪住我的两个小辫子向前拉。</P>
<P>　　“你可真坏！”我骂道，“你给我梳这样的头原来是这个目的。”</P>
<P>　　他不理我，鼓励道：“再坚持一会儿，再跑十分钟你就可以休息了。”</P>
<P>　　进入五月份，我已经习惯了跑步。不知不觉中，身体状况有了明显的好转，出门时不再需要用腮红来掩盖脸颊的苍白，有规律的作息时间使我眼窝上黑晕渐渐消失。除了身体上的变化，我的心情也变得平稳，已经很久没有哭过了。无药可治的忧郁症竟然好了。</P>
<P>　　天气热了起来，来海边的人越来越多。</P>
<P>　　我平生第一次穿着比基尼，将自己苍白的皮肤在阳光下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中，像一个法国女人那样尽情地享受着阳光的沐浴。他下班以后，我们就这样懒洋洋地躺在海滩上晒着太阳，像其他情侣一样，不时给对方的后背涂上一层防晒霜。</P>
<P>　　我的皮肤最开始是晒红脱皮，它像是一床被主人压在箱底很多年，已经发霉变质的旧棉被，需要一些时间才能适应温暖的阳光。经过一段不适，我也有了和孙耀阳一样的棕色皮肤。</P>
<P>　　这片地区温和的阳光使它成了法国有名的产酒区。开车离城不远，就可以看到成片的低矮翠绿的葡萄园。它们枝叶茂盛，阳光下发着绿油油的光。那些葡萄园主是非常热情好客的，时不时会举行免费的品酒活动。耀阳教会了我怎么样去品尝鉴别葡萄酒。</P>
<P>　　除去葡萄园，棕榈树，这里还有很多橄榄树。橄榄树不高大，也不显眼，树枝弯弯曲曲，呈伞状，看上去甚至有些难看。普罗旺斯地区的橄榄树据说是希腊人在公元前600年征服了马赛后，将它们种植在这里的。</P>
<P>　　“橄榄树有着长久的生命力，因此也往往象征着和平和永远，你知道它的来历吗？”耀阳问道。</P>
<P>　　我摇了摇头。</P>
<P>　　他开始给我讲述它的来历：在希腊神话里，海神波塞罗和智慧战争女神雅典娜因为雅典的统治权而发生了争执。最后，宇宙之神宙斯决定，那个给予人类一件最有用东西的神将会统治雅典。</P>
<P>　　波塞罗送给人一匹跑得比风还要快的马。</P>
<P>　　而雅典娜则带来了一支毫不起眼，弯弯曲曲的绿色树枝。</P>
<P>　　“它将会长成一棵无比强壮坚韧的树，并且有着很长很长的生命。它的果实不仅可以食用，并且还能提供一种其地果实无可相比的清澈的汁液。这种液体不仅可以用于烹饪，也能帮助伤口愈和。它还可以在夜晚点着照明，还能给人的身体带来新的力量。”</P>
<P>　　最后，雅典娜得到了雅典的统治权。</P>
<P>　　我摘下了一枝橄榄。</P>
<P>　　“做什么？”耀阳问道。</P>
<P>　　“我要把它带回家，挂在墙上，希望我们的爱情天长地久。”</P>
<P>　　“更希望世界上不再有战争，人民永远都能过着和平的日子。”他补充了一句.</P>

鱼在水里游

　3
<P>　　蔚蓝色的海水是这座小城的灵魂，这里当然是海上运动者的乐园。</P>
<P>　　尽管海水还没有温暖得可以下去游泳，但海上已经飘起了五颜六色的帆板，像一只只张开翅膀，亲吻海水的美丽蝴蝶。驾着帆板的人从地平线那方顺风而行，悠闲自得。我和耀阳就坐在沙滩上一个背风的地方，戴着太阳眼镜欣赏着这幅宁静却又生动的画面。它让我回想起我们在拉斯维加斯观看跳伞表演的情景。只是那个时候，我还不敢像现在这样，随意地把身体靠在他的身上。</P>
<P>他是一个爱冒险的人。他终于在这里尝试了飞。所谓的飞，就是后背带着一个类似降落伞的东西，在一只快艇的带动下，风将伞吹起，人自然也就飞了起来。</P>
<P>　　我在下面看着他像一只鸟一样飞，他兴奋地冲我招手。</P>
<P>　　我也想飞。</P>
<P>我们没有机会一起看日出，却在不同的地方一起看过很多次的日落。有时是站在睡房边的阳台上，有时是在一个小村子里的餐厅里，更多的时候是并肩坐在我们曾经做过爱的沙滩上。对着夕阳，那橘红色的灿烂光辉最能激发起美好的想像力和对未来的憧憬。</P>
<P>　　不知道是他浪漫，还是我浪漫，还是恋爱让人变得浪漫。他的爱让我的想像力变得无限丰富。我也变得更爱说话了。</P>
<P>　　“你现在每天叽叽喳喳，跟只鹦鹉似的。怎么刚认识你的时候不是这样？”耀阳好奇地问，“你现在怎么对什么都感兴趣？”</P>
<P>　　“人每天都是要进步的，对不对？爱说话有什么不好？难道你更喜欢我像塑料人？”</P>
<P>　　我灰暗的过去已经被我套上一件镶了金边的彩色外衣，我情愿成天都披着它。穿着这件外衣的紫馨是一个幸运女孩，一个来自江南水乡的大家闺秀。</P>
<P>　　“你为什么不愿意谈谈你的过去，你的家人？”他好几次这样提起。</P>
<P>　　“真的没有什么好谈的，我的过去平淡得像一潭死水，我的家庭也很平常，跟父母也不是很亲近。实在没有什么好说的。”我试着躲避，“还是讲一讲你吧。”</P>
<P>　　于是，他就开始滔滔不绝地讲他的故事和他的经历，带着他好听的北京儿话音。有的情节已是在拉斯维加斯就听到过的，不过即使再听一遍我也不觉得厌烦。他承认自己是一个幸福的人，在一个充满爱和理解的家庭长大，有关怀他也能支持他的父母，还有一个处处照顾他的姐姐。</P>
<P>　　对于未来，他充满着理想。他已经有自己开公司的打算，只是美国经济现在不是很好，时机还不成熟。</P>
<P>　　他很爱孩子，他对自己未来家庭的描写听起来美好得像广告片一样。“你会不会给我生两个孩子，不，三个？”他常常孩子气地问我。我不仅是害羞而且还有些害怕听到这样的话。</P>
<P>　　我们就这样度过了轻松快乐的五月。</P><!--NEWSZW_HZH_BEGIN-->

鱼在水里游

4
<P>　　到了六月份，因为这项工程已经进入到了重要的阶段，他变得很忙，常常需要加班。很多次，我都在家里把饭做好等他，这是一种多么幸福的感觉，叮叮在他没有进门前就会跑去迎接他。</P>
<P>　　进入了夏天，随着游客的增多，街上变得热闹起来。</P>
<P>　　吃晚饭的时间越来越晚，常常是九十点钟。吃过晚饭，我们常常会到海边散步，那时的海边，寂静了许多。我们就坐在那里看天上的月亮，彼此间好像有说不完的话。</P>
<P>　　天气极热的一个傍晚，他在快下班的时候打来电话，让我直接去海边等他。</P>
<P>　　来到海边，那里已经铺了张毯子，也不知道他是从什么地方弄来的。毯子上面放着一个竹篮，里面放着面包、咸肉、奶酪还有葡萄，不能缺少的当然是一瓶当地粉红色葡萄酒。</P>
<P>　　我们像法国人一样，下海游泳，接着是野餐。</P>
<P>　　相拥在一起，沙滩是床，墨黑的天空带着闪亮的月亮和星星是被，天地和我们融合在了一起。</P>
<P>　　我忘记了二叔的存在，直到他打电话。一次是在下午，当我在厨房里哼着歌，烤着晚上去琳达家做客时带的蛋糕。</P>
<P>　　那时正是北京的深夜，二叔在夜总会里被几个小姐拥着喝酒，我听见嘈杂的音乐和小姐们嗲声嗲气的撒娇声。</P>
<P>　　“紫馨，你好吗？”他问。</P>
<P>　　他刚刚问完这句，就听旁边一个小姐开着玩笑：“紫馨是谁，是不是你老婆？”</P>
<P>　　“你到底有几个老婆？”</P>
<P>　　“是不是你上次说的在法国的那个？”</P>
<P>　　“什么，在法国的？”一个女孩子惊讶地，用羡慕和夸张的语气说道，“为什么不让我去呢？”</P>
<P>　　“别吵了！”二叔喊了一声，那些女孩子立刻安静了下来。</P>
<P>　　“你怎么样？”二叔继续问道，“我今天在街上看到一个女孩子长得很像你，瘦瘦的。”</P>
<P>　　“是吗？我很好。”我回答道，我已经忘记了自己以前长的是什么样子。</P>
<P>　　我们没有什么话可说，同时沉默了几秒钟。</P>
<P>　　“好吧，就这样吧，有空再打给你。”二叔停顿了一下，挂上了电话。</P>
<P>　　他的第二次电话是在凌晨，我和耀阳还没有起床。</P>
<P>　　听到是二叔的声音，再看看身边的耀阳，我的心里一阵紧张。</P>
<P>　　“是谁呀？这么早。”耀阳打个了哈欠，轻声问道。</P>
<P>　　我“嘘”了一声，赶紧用手捂住听筒，示意他不要出声。</P>
<P>　　二叔正坐在办公室里，我能想像出他把腿放在办公桌上，嘴里叼着古巴雪茄的样子。他说他刚开完会，嘴里打着哈欠，不冷不热地说最近实在太忙，所以没有时间来法国。</P><BR>“你没有偷偷地去找男朋友吧。”他开玩笑地说。
<P>　　“当然没有。”我镇定地回答道。</P>
<P>　　“我的紫馨那么乖，当然不会骗我了。”他笑了笑，接着又说：“如果你感到寂寞的话，可以再养条狗或猫什么的。”</P>
<P>放下电话，赶紧对耀阳撒谎。</P>
<P>　　“是我叔叔。他这个人总是忘记时差，”我心虚地说，重新躺回到耀阳的怀里，“他不喜欢我在这里交男朋友，是我父母让他监督我好好学习的。”</P>
<P>　　他用手轻轻拍了拍我的头，理解地说：“那我们的关系还是暂时保密，他对你那么好，不要让他失望。我希望你叔叔以后会喜欢我。”</P>
<P>　　我没有说话，屋里黑黑的一片，还好他没有看到我难堪的表情。</P>
<P>　　“你总好像有什么心事？”他用手抚着我的头发，“有什么事都可以讲给我听。”</P>
<P>　　“我怎么会有心事呢？”我说。</P>
<P>　　“那就好。”他在我的额头上亲了一下，“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有我在。”</P>
<P>　　他翻了个身，睡着了。我也侧过身，用双手紧紧地从后面抱住了他，整个脸埋在他的后背上，我突然意识道，自己是这么害怕失去他。</P><!--NEWSZW_HZH_BEGIN-->

鱼在水里游

<P><STRONG><FONT color=#ff0000>第十四章 再见，我的爱人</FONT></STRONG></P>
<P>我们对视了一分钟，他这才走进海关。我转过身去，从包里掏出一封信，那里面讲着我真实的故事，本来想今天趁他不注意时塞进他的包里，我怕他接受不了这个残酷的现实，最后还是没有那么做。曲终人散，这个浪漫的爱情故事由于男主人公的离开而要结束了。</P>
<P>　　1</P>
<P>有一件事让我感到奇怪，那就是耀阳一直避免谈到佩琳，就像我避免谈起我的“叔叔”。我虽然感到有些奇怪，但也不好问起。</P>
<P>　　我快要过生日了。这还是我第一次期盼着自己的生日，因为这个特殊的日子要和耀阳一起度过。</P>
<P>　　“你说，你想要什么？”他很久以前就开始问我这个问题。</P>
<P>　　“我什么都不想要，那一天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我真心地回答道。</P>
<P>　　凭女人的直觉，我猜想，他还是会准备一份礼物给我。无论他送给我什么，我都会非常高兴。就因为好奇，我时不时偷翻一下他的公文包，看看他是否已经给我买好了生日礼物。</P>
<P>　　在过生日的前一个星期，我在他的包里找到一个长方形的首饰盒。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一条翠绿色的水晶项链，这种颜色在水晶中极为少见，因此也极其珍贵。我一眼就爱上它，因为高贵而不显眼，适合我的口味。我暗自赞赏耀阳的品味，盼望生日那天他亲自给我戴上。</P>
<P>　　耀阳说，我生日那天，他会亲自下厨，为我做顿丰盛的生日大餐。</P>
<P>　　这一天终于来到了！</P>
<P>　　一大早，还没等我起床，耀阳已经穿好衣服来到床前，笑嘻嘻地给了我一个吻，说：“美女，生日快乐！”</P>
<P>　　我睁开惺忪的眼睛，幸福地接受了生日的第一声祝福。</P>
<P>　　“记住，今天你可不要做饭了。我已经准备好一切，回来给你一个惊喜！”</P>
<P>　　他说完就冲下楼开车走了，因为今天上午公司里有一个很重要的会。他早点儿去也可以早一点儿回来。</P>
<P>　　下了楼，我这才发现他已经做好早餐摆在餐桌上。我心里感到无比甜蜜。</P>
<P>　　懒洋洋地吃完早餐，我开始了精心打扮，换一件很漂亮的白色长裙，应该很配那条翠绿色的水晶项链。我又将头发高高地盘起，这样脖子显得长一些，戴上项链就更好看。我又把家里重新收拾了一番，买了一大束花放在餐桌中央，花旁边，摆好两支蜡烛，等吃饭的时候点上。我希望时间能过得快一点儿，等我的“惊喜”回家。</P>
<P>　　中午时分，耀阳打来电话，说会开完了，一切顺利。但是公司里一个系统又出现故障，等处理完，就可以回家了。</P>
<P>　　我听了高兴极了。挂了电话，上街买菜。然后洗菜，切好，时间已经是下午了。</P>
<P>　　耀阳整个下午都没有来电话，看来公司的问题一定很严重。我等不及，就把饭干脆全部做好，摆在桌子上，等他回来以后再热。</P>
<P>　　六点，七点，八点……一直到晚上九点耀阳都没有打电话。我紧张起来，心里暗自担心，他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情？打他的电话，没有人接。</P>
<P>　　我搂着叮叮坐在沙发上。它今天也变得很不耐烦，不像往常一样老老实实地陪我看电视，而是在地上转着圈儿地跑。</P>
<P>　　餐桌的蜡烛已经燃尽，我又换上了两支新的。</P>
<P>　　我越来越害怕。在心里乞求上帝，耀阳千万不要出什么意外。</P><!--NEWSZW_HZH_BEGIN-->

鱼在水里游

　2
<P>　　将近深夜十二点，突然听见了汽车的声音，我的心这才放了下来。我打开了门，耀阳一脸疲惫地站在门口。</P>
<P>　　“怎么这么晚？出了什么事情？”我焦急地问。</P>
<P>　　他摇了摇头，沉默着没有说话。</P>
<P>　　“公司的问题解决了没有？”等他在沙发上坐稳，我给他倒了一杯水递到他手里。</P>
<P>　　他急忙喝了一口水，一脸歉意地说：“对不起，紫馨。我来得太晚了。”</P>
<P>　　“公司的问题处理好了吗？”我又问了一句。</P>
<P>　　他点了点头：“解决了，我们几个技术人员一直加班才把错误找到，故障排除。”他说这话时神色有些慌张。</P>
<P>　　他看了看表，已经是十二点差三分。他急忙从包里掏出那个首饰盒递给我：“还好，还好，今天还没有完全过去。这是送给你的。祝你生日快乐！”</P>
<P>　　我开心地接过盒子，这里面一定是那条美丽的水晶项链。打开盒子，我有些愣了。我记得，自己看过的那条水晶项链是翠绿色的，现在怎么变成了粉红色。</P>
<P>　　“你不喜欢吗？”他紧张地问道。</P>
<P>　　“不，我很喜欢！”虽然有些疑惑，我还是装出一副惊喜的样子。我怎么好告诉他，自己曾经偷偷地翻过他的包呢。</P>
<P>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来，我帮你戴上。”他起身帮我戴好项链。</P>
<P>　　我照了照镜子，真的很美，但我还是更喜欢翠绿色。</P>
<P>“好了。我今天太累了。要去睡觉了。晚安！”他说完，在我脸上亲了一下，就径直走到楼上卧室，脱衣服睡了。</P>
<P>　　我也上了楼。脱了衣服，躺在他的身边。</P>
<P>　　他已经睡着了。我感到没趣，只好也睡了。</P>
<P>　好不容易盼到的这一天，就这样结束了，真是让人有些失望。但是，想想和他在一起，每天都很开心，偶尔浪费这么一天，也不用太计较了。也许他今天加班实在是太累了。我安慰自己。</P>
<P>　　我将项链摘下来放在桌子上，在月光下，它像钻石一样反射着五彩的光芒。为什么它突然变成了粉红色，这真让我不解！</P><!--NEWSZW_HZH_BEGIN-->

鱼在水里游

3
<P>　　六月底，耀阳的工程已经到了最后的结束阶段。</P>
<P>　　天气更热了，湿热的天气让我焦躁不安。我经常睡不好觉，即使睡着了，也常常做噩梦，梦见继父，梦见翠萍，梦见二叔……</P>
<P>　　睡不着觉，我索性起床，站在阳台上，黑色的大海看上去如同沙漠般空洞，深夜里海鸥的鸣叫像被父母丢弃的孩子的哭声一样尖刻而又凄凉。听到哗哗的海涛声，我心里禁不住一阵酸痛，天底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们的故事已经快到了结束的时候。</P>
<P>　　七月五日，耀阳的工程终于结束了。这次两家公司的技术合作很成功，这家法国公司不仅对美国合作方的产品及技术服务满意，而且在耀阳的帮助指导下，还帮助他们解决了公司其他技术问题。因此，法方负责人甚至想让他留在法国工作。他美国的老板也因为他在工作上的出色表现答应回去之后提升他。</P>
<P>　　他回来后，跟我商量，最后还是决定回美国，因为他更适应那里的工作环境，今年会有更大的发展。他说，法国蓝色海岸虽美，但更加适合养老。年轻人，还是要到更充满挑战的地方，那里可以实现更多的梦想。等我们以后退休了，等孩子们都长大了，再搬到这里。</P>
<P>　　工作的最后一天，他和同事们一起在外边庆祝，半夜才回来。</P>
<P>　　我没有开灯，一个人在黑黑的房间里坐着。</P>
<P>　　“你今天怎么了。”他有些奇怪地问道。</P>
<P>　　“没有什么。”我不知如何回答。</P>
<P>　　他轻松地说着：“不过，从现在开始，我还有两个星期的假期，紫馨，我们一起去旅行吧！”他提议。</P>
<P>　　“好吧！”我赞同他的意见。去旅行，我将把和他在一起的分分秒秒都化成一段段美丽的旅行日记。我的心仿佛飞起来。</P>
<P>　　在去意大利的飞机上，在德国境内的火车里，在西班牙的公共汽车上，我们俨然是一对快乐的情侣。</P>
<P>　　到了丹麦，没想到哥本哈根是一座那么美丽的城市。夏天的港口停泊着大大小小的船只，比起法国，大街上多了很多金发碧眼的女孩子，身材高挑性感，成为这座城市靓丽的风景线。这是我们此次旅行的最后一站，是耀阳特意安排的，因为我曾经告诉他，我最喜欢安徒生的童话。</P>
<P>　　美人鱼的雕像矗立在哥本哈根的海边，就像童话里描写的那样，她身材婀娜，害羞地蜷着身体坐在海边的岩石上注视着来往的船只。她脸上带着幸福的表情，眺望着大海，因为她终于可以如愿以偿地生活在人间，尽管她已经不能和自己心爱的王子生活在一起。我在安徒生的童话里，最同情、最欣赏的就是她的美丽和执着。</P>
<P>　　很多游人都在这座铜像前摆着各种姿势拍照。看着那一对对相拥在一起的情侣，我们这才意识到，在一起这么久，还没有拍张合影。</P>
<P>　　我和耀阳站在了一起，他的手搭在我的肩上。</P>
<P>　　“Smile！”替我们拍照的人喊道。</P>
<P>　　我们同时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P>
<P>　　从丹麦回到耶尔，重新坐在阳台上回味着这次旅行，我感觉到这两个星期过得像童话般美丽。</P>
<P>　　还剩下三天，耀阳就要离开这里了。我心乱如麻，这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感情，伤心、恐惧还有悔恨。我为自己编出谎话欺骗耀阳而感到羞愧，我感叹世界的不公，我憎恨自己的命运，为什么我不是佩琳？为什么我不是自己谎话里的紫馨？这些感情丝一般地缠在一起，又丝一般地网住我。我像是被丝网紧紧粘住的小昆虫，无力地在上面挣扎。我不是一个纯洁的女人，但是在那个阴暗的圈子里，我至少还是一个诚实的人。</P>
<P>　　耀阳虽然还是像以前那样经常开玩笑逗我开心，但我能感到他内心的波动。是呀，我们就要分别了。</P>
<P>　　在他临走的前两天，为了一件很小很小的事，我第一次和他吵架。他一气之下，带着叮叮出了门。我独自在那里流泪。</P>
<P>　　没过多久，我感到一双手搂住了我的肩膀。</P>
<P>　　“你为什么回来？”我问道。</P>
<P>　　“因为我爱你。”他擦干我的眼泪，“紫馨，我太在乎你了，我们真傻，为什么要吵架呢？我们要珍惜我们在一起的每一分钟。”</P><BR>

鱼在水里游

　4
<P>　　第二天，我们一如往常地去海边散步。</P>
<P>　　叮叮似乎感到他即将离去，对他格外亲近。他在那里滔滔不绝地讲着自己的宏伟蓝图，因为这次工程的顺利成功，他的老板格外器重他，听同事讲，他可能要调到纽约总部工作,那可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P>
<P>我沉默了。</P>
<P>　　“紫馨，来美国吧。”这句话在最近的一个月里至少我听到过几十遍，“我回去多做几个项目，供你读书是没有问题的。你那么喜欢文学，以后读个文学博士多好！你不是喜欢写童话吗，以后可继续写呀！”</P>
<P>　　童话，我还是可以写。可是文学博士？这四个字从一个读过清华、哥伦比亚大学的人嘴里说出来是那么轻松自然，对于我来说，却像一个若隐若现，永远到达不了的海市蜃楼。</P>
<P>　　我们在港口那间常去的餐厅吃了晚饭。晚饭后，很早就躺在床上，疯狂做爱，然后就紧紧地依偎在一起。我甚至不愿意去冲凉，因为我舍不得把他的味道冲掉。</P>
<P>　　“你怎么了，傻丫头，抱这么紧，快把我勒死了。”他抚摸着我的头发，“我知道你舍不得我，我又不是一去不回来，波士顿离这也不是很远，航班那么方便，十个小时就飞到了。再说，你答应过我，等学校放了假，就会来看我的。”</P>
<P>　　我没有说话，只是把他抱得更紧，眼泪一个劲儿往下流。</P>
<P>　　“你又怎么了？“他又问道。</P>
<P>　　“没什么，只是舍不得你走。”</P>
<P>　　时间是极其残忍的，无论你怎么做，它不会怜悯你，不会因你而停留。</P>
<P>　　耀阳终于要离开我了。他是第二天上午十点半的飞机，经巴黎再直飞波士顿。</P>
<P>　　我早上一起床就开始帮他收拾行李，像一个妻子对待就要远行的丈夫。和前几天相比，我显得很平静，我已经做出了一个决定，在他面前，永远穿着那件彩色外衣。</P>
<P>　　这个决定让我痛苦。骗一个你爱的人，一个对你信任，一个爱你的人，就好像自己用刀在心上划上无数又细又密的口子。我想像不出他知道事情的真相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在爱情方面，他像一个孩子，天真而充满了激情，喜欢一个人，就会给予对方一切。他认识的大多也是天真可爱的女人，像佩琳，像他的大学同学，在他们这个圈子里，爱情是天真的，是无私的，爱情是纯洁的，他们爱上的人也应该是纯洁的。</P>
<P>　　我带着叮叮送他去机场。候机大厅里到处是人，找不到一个清静的地方告别。</P>
<P>　　我戴着他送给我的那条水晶项链，脸上是天真的微笑，这就是我想让他记住的样子，我不想把这次永别搞得那么严重，我要让耀阳开心地上飞机，永远带着那个纯洁美丽，公主般的紫馨。</P>
<P>　　“再见，紫馨！”他在我唇上亲了一下，“好好照顾自己，你考完试就来看我。”</P>
<P>　　“放心吧！”我歪着头，调皮地一笑，自己装出来的这个样子很容易让我联想到了佩琳，我心一酸，脸上还是带着笑：“别为我担心，我又不是个小女孩！”</P>
<P>　　“如果我做错什么事，你会原谅我吗？”我小心地问道。</P>
<P>　　他大度地说：“当然会的。谁这辈子能保证不做错事呢？”。</P>
<P>　　“那你呢？如果我做错事，你会不会原谅我？”他反问道。</P>
<P>　　我点了点头，我不相信他会做错什么事。</P>
<P>　　他走进海关，转过身冲我招了招手。</P>
<P>　　“再见！”他说道，“我爱你！”</P>
<P>　　“再见！我也爱你！”我在空中用手指画个心给他，他冲我笑了笑，他是一个大男人，实在是不好意思当着那多人的面，再画一个心给我。</P>
<P>　　我们对视了一分钟，他这才走了进去。我转过身去，从包里面拿出一封信，那里面讲着我真实的故事，是昨晚他睡着后，我偷着写的。本来想今天乘他不注意时塞进他的包里，我怕他接受不了这个残酷的现实，最后还是没有那么做。</P>
<P>　　出了机场，我将信揉成了一团，扔进了垃圾箱。</P>
<P>　　曲终人散，这个浪漫的爱情故事由于男主人公的离开而要结束了。</P>
<P>　　世界上没有完美的事情，一旦事事都完美了，也就没有这个世界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