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在水里游

3
<P>　　继父的尸体第二天才被人发现，因为他的名声在当地本来就很差，公安局就把他的死草草定为酒后意外坠崖。</P>
<P>　　从那以后，翠萍在夜里常常做噩梦，就是在白天也时不时地出现幻觉。那个瞎了眼的男人常常来找她。是我杀了他，翠萍常常在心里这样说，老天是有报应的。</P>
<P>　　继父死后，家里没有经济来源，即将高中毕业的她辍学了。翠萍的大学梦破碎了。</P>
<P>　　继父的死使母亲伤心了好一阵子，因为她真的认为自己是伤夫的命。不久，母亲就离开了人世，弟弟被别人收养。</P>
<P>继父的影子如同幽灵般常常缠绕着她。她决定逃离这个地方，到北京看一眼自己向往中的大学，然后就结束自己的生命。</P>
<P>　　翠萍终于来到北京。</P>
<P>　　北京是一座大城市，大得让她觉得自己像是森林中的一只蚂蚁。一幢幢高楼大厦，一座座立交桥，还有很多很多的人，她在北京城里转来转去……</P>
<P>　翠萍徘徊在一所所大学门口，用羡慕的眼光看着进进出出的年轻人，他们在那里大声地谈论着文学，艺术，音乐，国际形势……等兜里为数不多的钱花完以后，她在一家酒店当了服务生。</P>
<P>　　当别人问她的名字，她便说自己叫做林紫馨。林紫馨，一个她理想中的名字，像一枝温室里的兰花，温柔典雅。</P>
<P>　　紫馨在这座城市里飘荡着，很希望有一天，在一个角落悄悄地死去。只是没有想到，在她心灰意冷，准备结束自己生命的时候碰到了阿威，后来，她又被阿威送给了二叔……</P>
<P>　　紫馨已经忘记了读过的童话，在那灯红酒绿的世界里，她领悟到，女人活着终究是男人的玩物。在那样一个氧气不足的环境中，她变得越来越懦弱。她活着，却不知道为什么活，也不知道要活多久。</P>
<P>　　她更没有想到会在拉斯维加斯碰到另外一个男人，而这个阳光般的男人让她明白了什么是爱，什么是幸福，给了她改变命运的勇气……</P>
<P><BR> </P>

鱼在水里游

<P><STRONG><FONT color=#ff0000>第十八章 爱在生死</FONT></STRONG></P>
<P>“你记得丹麦吗？那个古朴的小镇，安徒生的故乡，我们那天路过的时候，不是有一个石头建成的小教堂吗？我们去那里举行婚礼好不好？”我听到了耀阳童话般的声音。</P>
<P>　　1</P>
<P>海边是寂静的。</P>
<P>　　太阳开始向西边坠落，红色余晖将靠近地平线的那一部分染得通红。海边有两个人离得很近，静静地坐在那里。</P>
<P>　　“这是真的吗？”耀阳转过头看着我，他眉头轻皱，眼睛充满疑问。</P>
<P>　　我苦笑一声：“如果是故事的话，编故事的人为什么要把自己说得那么坏？”</P>
<P>　　“你为什么不早点儿告诉我这些，你准备要隐瞒一辈子吗？”</P>
<P>　　“对不起，自从拉斯维加斯一别后，我就没想到会再次碰见你，更没有想到我会爱上你，等爱上你，我更怕失去你。”</P>
<P>　　“有一件事情我想知道，”他用眼睛紧紧地盯着我，“在拉斯维加斯的时候，那天晚上你为什么会和我上床？难道你只是因为一时寂寞吗？”</P>
<P>　　我说：“我是为了报复。”</P>
<P>　　“报复？”他不解地问，“报复什么？我们素未相识，这和我会有什么关系？”</P>
<P>　　“是二叔带我去的拉斯维加斯，佩琳是二叔的女儿。”</P>
<P>　　“什么？”他惊讶得从地上站了起来，“那佩琳知道吗？”</P>
<P>　　我摇了摇头，“当然不知道。我们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命运却天壤之别。我看到她那么喜欢你，因此就有了要得到你的欲望。”</P>
<P>　　……</P>
<P>　　“对不起，耀阳，我那时是想利用你去伤害佩琳，但是没有想到最后伤害最深的却是自己。”</P>
<P>　　他怔怔地坐在那里。</P>
<P>　　“离开拉斯维加斯以后，我不停地想念你。你是一个很好的人，我对自己做的事情很后悔。我们是生活在两个世界的人，我从来不敢想能得到你。但是没想到几个月后，我们会在这里重逢。”我眼睛里浸了许久的眼泪流了下来。</P>
<P>　　“和你在一起的三个月是我生命中最快乐的日子，不管你相不相信，我真的爱你。这种感情是我人生第一次。我不奢求得到你，和你天长地久，我只满足曾经和你在一起。”我缓缓地说，“现在，我把一切告诉你，是想让你了解真相，是为了减轻你的痛苦。”</P>
<P>　　“紫馨！”耀阳伸出手紧紧地搂住了我，他的眼泪也流了出来。在我的想像里，像他这样的男人是不会掉眼泪的。</P>
<P>　　“为什么老天会这样对待我们，你不知道，我是多么地爱你。回到美国后，我也天天想你，想和你在一起，后来实在忍不住就跑来看你，想给你一个惊喜，只是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我需要时间考虑。”</P>
<P>　　“你不用考虑了，”我轻轻地说，“因为我根本就配不上你。”</P>
<P>　　“别再说了，”他打断了我，“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我们能不能现在暂时忘记一切，像以前那样，在这里住一晚，安安静静的。”</P>
<P>　　我点了点头。</P>
<P>　　“快看！”他指着天边飞过的一群海鸟。这是一大群海鸥，它们飞得很美，简直可以和天鹅媲美，橘黄色的小嘴像一朵美丽的山茶花，灰色的翅膀轻盈地在天际间颤动。</P>
<P>　　“鸟类是动物中对感情最忠诚的，它们通常都是成双成对地在一起，一生只有一个配偶，一旦其中一个死亡，另一个只会孤独地过下去，只是这种孤鸟常常会受到别的鸟的歧视。”他说。</P>
<P>　　“那么就希望天下的鸟都白头偕老，永不分离。”看着已经飞远了的海鸥，我发自内心地祝愿道。</P>
<P>　　他握着我的一只手，另一手放在我的肩头。我把头侧靠在他的肩上，我们坐在那里，静静地欣赏着海景。</P>
<P>　　太阳落下去了，空中的云层厚了起来，潮湿的空气中吹过阵阵凉风，夹杂着海水的味道。</P>
<P>　　“要下雨了。”</P>
<P>　　我们不知道在这里坐了多久，下半身已经变得麻木了，像是和地上的沙子粘在了一起。天空中划过一道闪电，雨点掉了下来。</P>
<P>　　我仰起脸，闭上眼，让雨点自由地在脸上跳跃。凉凉的，痒痒的，我露出一丝笑容。</P>
<P>　　“紫馨，我们进山洞去吧。”耀阳看着我说。</P>
<P>　　我没有出声，继续着皮肤和雨点的对话。</P>
<P>　　“傻丫头。”他不由分说地抱着我进了山洞。</P>
<P>　　他的旅行箱就搁在山洞的一角，他把里面的衣服翻出来整整齐齐地铺在地上，我和他紧紧地抱在一起躺在上面。</P>
<P>　　“吻我，好吗？像从前一样。”我乞求道。</P>
<P>　　他先是亲了亲我的额头，脸颊，接着用力地吻着我的唇，我用舌头回应着他，他剥掉了我身上已经沾上雨点的衣服，我也帮他脱掉了衣服。</P>
<P>　　“我爱你，耀阳。”在他用熟悉的方式和我融合在一起的时候，我忘记了自己是将这句话默默念在心里，还是将它说了出来。总之，在那一瞬间，天和地旋转起来，这个世界上只剩下我和我最心爱的人。</P>
<P>　雷声渐渐消失了，雨点由大变小，顺着洞顶滴答在地上。</P>
<P>　　“答应我，不要让佩琳知道我的身份，永远不要。”</P>
<P>　　耀阳“嗯”了一声。</P>
<P>因为没有带任何照明器具，山洞里很黑，我把头紧紧地贴在他的胸前，雨声和他心跳的声音混合在了一起。<BR></P><!--NEWSZW_HZH_BEGIN-->

鱼在水里游

　2
<P>　　夏天，天亮得很早。</P>
<P>　　我轻轻穿好了衣服，才是五点钟，我看了看身边的耀阳，他侧着身，眉头轻皱，呼吸平稳，轻轻打着鼾。我重新在他身边躺好。</P>
<P>　　躺了一会儿，我坐起身来静静地看着他，这是我心爱的男人，让我幸福过的男人，让我舍不得的男人，我真想伸出手来轻轻摸摸他，亲亲他的脸，但是我还是忍住了，我怕吵醒他。</P>
<P>　　不知道，这是认识后的第几次，我对他说“再见”，每一次“再见”都让我心痛如锥。</P>
<P>　　我蹑手蹑脚钻出了山洞，晨风掠过，空气清新。</P>
<P>　　我找到了一根树枝，蹲下身来，在沙滩上画了一个很大的心，中间写上了“我爱你”三个字。</P>
<P>　　我站起身来，向海里走了过去。</P>
<P>　　海水淹过了我的脚踝，有些温热，这让我感到很亲切，看来我上辈子真是一条鱼。</P>
<P>　　海水没过了膝盖，我想到了那个为了爱情跳海自杀的诗人，五年前，他也许就是在同样的地方和我做着同样的事情，不知道他心爱的女人知道后是不是伤心欲绝。</P>
<P>　　当海水冲上了胸口，“魂断蓝桥”的最后一幕又浮现出来，我不禁感叹道，冲向一辆高速的汽车需要多大的勇气，而它的结果也会是血流满地。想到鲜血，我打了一个哆嗦。还是这样好，来到这个世界上是完完整整的，离开的时候也是完完整整的。</P>
<P>　　当海水像一块巨大的绸布紧紧裹住我的脖子的时候，胸口的压力使我几乎不能呼吸，脚下已经站不稳飘了起来。我想到了耀阳，这也许是死之前最后一次回忆，我肯定他以后一定会碰到一个温柔能干的女人，那个女人会为他生两个聪明漂亮的孩子。我不期望他永远记住我，但是我希望在他空闲的时候，和妻子在海边看日落时，会偶然想到我。</P>
<P>　　想着他未来家庭的幸福画面，我游到水深的地方，将双手交叉放在胸前，这个姿势使我感到安全，等双腿停止了运动，海水在一片沉静中慢慢将我吞没。我变成了一朵开在尼罗河畔的睡莲。古埃及人相信人死后会有来生，就像睡莲花瓣的闭合。</P>
<P>　　翠萍在海里朗诵徐志摩的诗：</P>
<P>　　轻轻的我走了</P>
<P>　　正如我轻轻的来</P>
<P>　　我挥挥衣袖</P>
<P>　　不带走一片云彩</P>

鱼在水里游

　3
<P>　　我以为自己在做梦，因为我睁开了眼睛。</P>
<P>　　恍恍惚惚中，我看到了耀阳。</P>
<P>　　“我是活着还是死了？”这句话还没有说出来，胃里一阵恶心，海水从鼻孔和口里涌了出来。</P>
<P>　　“紫馨！”身边这个浑身上下湿漉漉的男人叫着我的名字。</P>
<P>　　“你终于醒了。”他的眼泪几乎又要流了出来，“看来，上大学时学会的人工呼吸在关键时刻还派上了用场。”</P>
<P>　　我用力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他抓住我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一下，紧紧地贴在脸上：“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不是我早醒一点儿，你就死了，你知道吗？”他大声喊道。</P>
<P>　　“我不值得你爱，我想让你幸福。”</P>
<P>　　“幸福？你以为你死了就会让我感到幸福吗？我会难受一辈子的。”</P>
<P>　　“我不是一个好女人，我能带着一片美好的回忆离开这个世界已经感到很幸福了。”</P>
<P>　　“你怎么那么自私？”他有些生气地说，“你只想到了你自己，觉得死可以解决一切，你有没有想到我？你知道我是爱你的，如果你死了，我也不会很幸福，我不知道自己需要多少时间才能恢复过去。为什么你不做一个勇敢的人呢？去面对生活，敢于接受生活的痛苦才能尝到生活的甜蜜。”</P>
<P>　　“算了，别这么说。”我叹了一口气，“现实一些。我真的爱你。可是，如果我们真的在一起，你会幸福吗？你真的可以原谅我的过去吗？”</P>
<P>　　“我不会原谅你骗我，”他口气一转，“正因为这样，你才需要用将来我们在一起的日子来证明你是爱我的。”</P>
<P>　　我说不出话来，因为感动。</P>
<P>　　“我不能保证我能完全忘记你的过去，因为我是一个男人。”他的表情有些痛苦，“但我需要我们今后在一起的日子来冲淡过去的那些阴影。我不能保证今后每一天都是阳光灿烂，欢声笑语。但我可以保证，决不会让任何一个人欺负你。”</P>
<P>　　“嫁给我，紫馨！”他突然说道。</P>
<P>　　“你说什么？”我惊讶地望着他。</P>
<P>　　“我问你愿不愿意嫁给我。”他坚决地说。</P><BR>　我苦笑一声：“别傻了，我不配你的，你的家庭不会接受我的，我不会给你带来真正的幸福。我不愿意你可怜我。”
<P>　　“我没有可怜你，如果是可怜一个人而去爱她的话，那么我早就和别的女人结婚了。我爱你，我要娶你，我要你给我生两个孩子，我要让你开心，我要和你一起去旅行，我要我们到老的时候还能在一起。”</P>
<P>“你愿意嫁给我吗？”他的声音清晰响亮。</P>
<P>　　“你太冲动了，我不需要你可怜我，更不需要你用你的爱来挽救我的生命。”</P>
<P>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一个快三十岁的男人怎么会拿自己的婚姻开玩笑呢？相信我。”</P>
<P>　　我看着他的眼睛，这是一双不会说谎的明亮眼睛，我将头伏在他的胸前：“你不会后悔吗？”</P>
<P>　　“不会，一个真正的男人对他所做的事是不会后悔的。”他的语气更加坚定了，就好像早已做了这个决定。</P>
<P>　　“不过，我也有一件事要告诉你，请求你的原谅。”</P>
<P>　　“什么事？”我心里一惊，难道他会是像阿威，二叔一样的男人，欺骗我吗？</P>
<P>　　“上次从拉斯维加斯回到美国之后。佩琳找到我，说她爱我。希望我永远和她在一起。她还说，她爸爸可以在事业上帮助我。我身边的朋友都觉得我跟她很合适，说我太不知足，如果错过，就很难再找到像她这样好条件的女孩。我也想着去爱佩琳，甚至想到和她结婚……”</P>
<P>　　“你们在一起开心吗？”我问。</P>
<P>　　“虽然佩琳很任性，我们在一起还是挺开心的。只是，我总觉得我和她之间缺了点什么。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我时不时地想起你。连我自己都觉得很奇怪，我和你只认识几天。”</P>
<P>　　“可惜，你就像是从地球上蒸发了一样。我幻想再次和你见面，但心里明白，世界太大了，不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你。”他一脸的无奈。</P>
<P>　　“那你爱佩琳吗？”我问他。</P>
<P>　　“你说呢？”他反问道。“如果我爱她，就不会现在站在这里。”他继续说，“我喜欢佩琳，但是我爱的是你。”</P>
<P>　　我松了一口气。</P>
<P>　　“还有一件事情。”</P>
<P>　　“什么事？”我心里又是一惊。</P>
<P>　　“还记得吗？你生日那天，我加班将公司的事故处理完毕，准备回来给你过生日，没想到佩琳突然从美国飞过来，她在我办公室里等了很久，要我和她一起庆祝生日，还说她爸爸要把美国的一个公司转让在她的名下，以后可以让我来经营。前提条件是要我和她结婚。”</P>
<P>　　“你答应了？”我又紧张起来，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难道他的甜言蜜语只是哄我开心？</P>
<P>　　“当然没有。我告诉佩琳，在这里我又遇到了你，我真正爱的是你，决定永远和你在一起，请她原谅，并衷心祝愿她找到一个真正爱她的人。那天也是佩琳的生日，我就把给你买的一条翠绿色的水晶项链送给了她，希望你不要生气。”</P>
<P>　　“当然不会生气！那这条项链是……”</P>
<P>　　“是我重新给你买的。”他接着说，“那天晚上我把佩琳送到尼斯她的一个好朋友家。在回来的路上，我专门路过那家水晶店，本来还想给你买一条翠绿色的，可店里只剩下一条粉红色的。”</P>
<P>　　“那佩琳呢？她是不是很难过？”</P>
<P>　　“是呀，她很难过，也很生气。接过项链，一下扯成了几段。还说，当晚就要飞回美国，哪怕包一架飞机。我再三劝说，她才答应去尼斯的一个好朋友家里住一晚。我怕她路上出什么事，就坚持把她送到朋友家里，才急忙赶回来。”</P>
<P>　　“那我真是太对不起佩琳了。”我内疚地说。</P>
<P>　　“这不是你的错。是我不想骗她，不然会对她伤害更深。我也更不愿意骗你。”</P>
<P>　　他再一次抱住我：“紫馨，我们都是俗人，有很多弱点，明明不想故意去伤害别人，有时却又无法控制……我们要珍惜对方，用我们的爱去弥补，去修复，去创造幸福。“</P>
<P>　　“失去了一个马上拥有自己公司的好机会，你不后悔？”我问耀阳。</P>
<P>　　“当然不后悔。公司，凭我自己的能力，总有一天会做起来。但是，一辈子的幸福，错过了，也许就永远错过了。我可不想把自己给卖了，就是卖，也要卖给一个我爱的女人。”</P>
<P>　　“你愿意嫁给我吗？”他再次问我。</P>
<P>　　我点了点头。有谁会拒绝幸福呢？</P>
<P>　　“答应我，永远都不要离开我。”我小声请求道。</P>
<P>　　“我答应你，永远都不离开你，我要一辈子照顾你！”</P>

鱼在水里游

4
<P>　　美好的一切来得太突然了。</P>
<P>　　我要嫁人了，而且是嫁给一个我爱的人，就像卖火柴的小女孩从点点火星中看到的美味佳肴，神奇般地出现在她面前。</P>
<P>　我和耀阳坐在回耶尔的机动船上。船是白色的，装备现代。人不是很多，二层甲板几排木制的椅子只坐着两个年轻人。几个在岛上过夜的外国游客站在船尾，摆着姿势照相。</P>
<P>　　“走，我们也去吹吹海风。”我拉起耀阳并肩站在船舷，一群海鸥飞了过来，和船并肩飞着。他从书包里取出一块吃剩的面包，撕成小块拿在手中，聪明的海鸥以优美的姿势轻巧地用小嘴叼走了面包。他又将面包抛在空中，鸟儿们一拥而上，像是一群顽皮的小孩子争抢着糖果。</P>
<P>我心情舒畅，心里感觉很透明。</P>
<P>　　头倚着他的肩头，让海风轻轻地吹在脸颊上，我现在和它们一样，不仅是一只自由的海鸥，而且还将是一只幸福的海鸥。</P>
<P>　　下了船，我们一起去了琳达的旅店，她正在花园里整理花草，看着我和耀阳手挽手，就直起腰，脸上挂着惊讶的笑容，“你们两个怎么会在一起？”她又把眼睛转到我的脸上，“你不是今天回北京了吗？”</P>
<P>　　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走到她身边，亲热地给她了一个拥抱，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我要结婚了！”</P>
<P>　　“真的吗？”琳达兴奋地说，眼睛里闪着光，望着孙耀阳，“一定是和他吧。你可要好好跟我讲他是怎么向你求婚的。”</P>
<P>　　我脸有些红了。</P>
<P>　　耀阳走过来亲热地拥抱了琳达。</P>
<P>　　“祝贺你们！”她说，“今天晚上我们一起出去庆祝。”</P>
<P>　　傍晚，我们一行四人去了港口那家常去的海鲜餐厅。我们特地点了龙虾和香槟。</P>
<P>　　“祝你们永远幸福！”四个酒杯碰在一起，发出了清脆的声音。</P>
<P>　　琳达特意将自己旅店里风景最好的一间房腾出来让我们过夜。</P>
<P>　　这是一间朝着大海的房间，一张柔软的双人床，上面撒着玫瑰花瓣。窗台点着几根红色的蜡烛。</P>
<P>　　我和耀阳相视一笑，这就是法国人的浪漫。</P>
<P>　　打开收音机，一支优美的法国歌曲在屋里飘动起来。</P>
<P>　　他向我伸出了一只手，我们拥在一起，伴着音乐挪动着脚步，就像是那天晚上在拉斯维加斯。没有想到半年之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真所谓人生的几多悲欢离合。</P>
<P>　　我们在这间窄小的房间一支接一支地跳舞，舒缓过后是奔放，跳到身上出汗了，脱光衣服一起跑进洗手间，打开淋浴，让凉水像瀑布一样从头上浇下来，我和他一起尖叫起来，像是两个淘气的孩子。</P>
<P>　　“今天晚上像是我们的新婚之夜。”我们赤身躺在一起。</P>
<P>　　“我要给你一个真正的婚礼。”他轻吻了一下我的额头，平躺在那里，“告诉我，你梦想中的婚礼是什么样？”</P>
<P>　　梦想中的婚礼？我翻了一个身，让自己也平躺着，两眼盯着屋顶上一盏古老的水晶吊灯。那应该是在一个石头建成的古老教堂里，随着管风琴奏出的圣洁音乐，我穿着一件白色的婚纱缓缓走进来，和我心爱的男人站在一起。</P>
<P>　　“你愿意让身边这个女人做你的妻子，永远和她在一起吗？”牧师手捧着圣经问道。</P>
<P>　　“我愿意。”身边这个男人看着我的眼睛说道。</P>
<P>　　牧师将头转向我：“你愿意让身边这个男人做你的丈夫，永远在一起吗？”</P>
<P>　　“我愿意。”我回答道。</P>
<P>　　“新郎现在可以亲吻新娘。”</P>
<P>　　那个男人掀起新娘脸上的面纱，轻吻她的嘴唇……</P>
<P>　　“你在想什么？为什么那么安静？”他推了推我，“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理想中的婚礼是什么样？”</P>
<P>　　我微微一笑，把自己的梦想讲给他听。</P>
<P>　　“不知道我们两个能不能在教堂举行婚礼。”他思考着。</P>
<P>　　“你记得丹麦吗？那个古朴的小镇，安徒生的故乡，我们那天路过的时候，不是有一个石头建成的小教堂吗？我们去那里举行婚礼好不好？”</P>
<P>　　“真的吗？你真的愿意带我去那里吗？”我不敢相信自己的梦想会实现。</P>
<P>　　“当然，我们结婚只结一次，对不对？”他拍了拍我的头，“不过，你要答应我，要和我一起回国再来一次中国式的婚礼。你知道，我爷爷奶奶可不能接受洋式婚礼。”</P>
<P>　　我点了点头，又有些担忧地说：“我真的害怕你的家庭不会接受我。如果他们知道我的过去，一定会不同意我们结婚。”</P>
<P>　　“你怕什么？过去就是过去，我父母都是读过书的人，思想上应该不会那么保守。再说，我们也没有必要把这些事情告诉他们。”</P>
<P>　　“你有没有跟你的父母提过我？”</P>
<P>　　“还没来得及，你知道他们做父母的，对这种事情很关心，你只要说一点儿，他们就会刨根问底地问个没完儿，很烦人的。不过，我跟我姐讲了一点儿，告诉她，我碰到一个公主般的女孩子。”</P>
<P><BR>什么公主般的女孩子，别胡说八道，等她见到我以后会很失望的。”我说，“还好，你没有跟你家人过多地讲过我，你要答应我，在我们一起回国之前，不要跟他们提我，因为我需要一段时间忘记我的过去。我要做一个让你骄傲的女朋友。”</P>
<P>　　他点了点头，重新开始吻我。</P>
<P>这一次做爱是平和温馨的，没有往日的激烈，感觉上我们好像是一对老人。我们更愿意紧紧抱住对方，只怕对方会化作一阵风消失。</P><!--NEWSZW_HZH_BEGIN-->

鱼在水里游

5
<P>　　两天以后，我随耀阳一起从耶尔来到巴黎，他要在这里换机去波士顿。</P>
<P>　　在戴高乐机场，我们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告别。</P>
<P>　　“你又要走了。”我恋恋不舍地说。</P>
<P>　　“小傻瓜，等下一次再见面的时候，我们就会永远在一起了。我回去以后，马上会帮你办移民手续。两个月很快就会过去的。”</P>
<P>　　我点了点头：“我会在这里等你的。”</P>
<P>　　“我现在担心的是你，离开了二叔，一个人在巴黎怎么办？”他担心地说，“你为什么不回北京呢？”</P>
<P>　　“你不用担心，在巴黎我还有个熟人，他是二叔法国分公司的经理，大家叫他森哥。森哥人很好的，已经答应帮我在这里找房子，而且我也可以先找一份工作，养活自己是没有问题的。”我笑了笑，“你放心好了，我现在还不想回北京，我想在这里忘记自己的过去，尝试过一种新的生活。如果要回去的话，那将是一个新的紫馨。”</P>
<P>　　“好吧，紫馨，我会常常给你打电话的。你要答应我，如果有什么难处一定要告诉我。”</P>
<P>　　又到了分别的时候，我像往常一样把头埋在他的胸口，希望时间过得慢一些。这一次分别并不是太伤感，至少，我没有像前几次那样哭，因为我知道，我们马上就会再见面，而且是永远在一起。</P>
<P>　　我独自出了机场，看到一架飞机正在缓缓上升，不知道那是不是开往波士顿的，我傻傻地冲飞机招了招手：“耀阳，一路平安。”</P><BR>

鱼在水里游

<P><STRONG><FONT color=#ff0000>第十九章 黑色的九月</FONT></STRONG></P>
<P>我终于有了自由，拥有了刻骨铭心的爱情。可是，2001年9月11日，我和耀阳突然失去联系，没有想到那场震撼世界的灾难，竟然会降临在一个与之毫不相干，区区弱小女子的身上。</P>
<P>　　1</P>
<P>离开机场，我乘地铁到巴黎市中心，在香榭丽舍大街站下车。</P>
<P>　　按照约定，我在一家咖啡馆里见到了森哥。他也是台湾人，四十岁出头，二叔和他身边的人都称他为阿森。</P>
<P>　　阿森平时不爱说话，深沉却善解人意，娶了一个小巧的法国女人做太太，生了一个漂亮的女儿。</P>
<P>　　他也算是二叔的亲信，对二叔忠心耿耿。我们平时接触不多，只在巴黎停留的时候一起吃过几次饭。他一向不会多问什么，从来没有歧视过我。见面时我们像朋友一样轻松地聊天。</P>
<P>　　我在巴黎没有朋友，只有找他。前天，我打电话给他，让他帮我在巴黎找个住的地方，并且告诉他这是我私人需要，和二叔没有任何关系。他答应会尽力帮我。</P>
<P>　　很快，阿森就回了电话，说是找到一个住的地方，在十三区和一个中国留学生合住一套小公寓。</P>
<P>　　“时间太紧了，没有找到更好的地方。”他抱歉地说。</P>
<P>　　“你太客气了，能找一个地方住已经很好了，要不然，今晚还要去住旅馆。”我感激地说。</P>
<P>　　“你……”他试探着问“你现在是一个人。”</P>
<P>　　“对，”我回答，“我和二叔现在没有关系了，我已经离开他了。”</P>
<P>　　他“嗯”了一声，没有再问，接着又说了一句：“离开也好。”</P>
<P>　　喝过一杯咖啡，阿森开车带我去看住的地方。</P>
<P>　　“跟你一起住的女孩子也是从北京来的，在这里读硕士，人很开朗的。我给她打电话时，她说今天正好没课，在家里等你呢。”</P>
<P>　　我们上了楼，按了按门铃，里面传出一声清脆的声音：“来了！”</P>
<P>　　门开了，屋里站着一个身材不是很高，扎着马尾辫的女孩子。她穿着朴素，脸上的眼镜透着学者风范。</P>
<P>　　“你好，我叫舟舟。”她大方地伸出手来。</P>
<P>　　“你好，我叫林紫馨。”</P>
<P>　　她带我参观一下房间。这是一套很小的公寓，一间睡房和一间改成睡房的客厅，我们共用一个迷你厨房和一个洗手间。</P>
<P>　　“你觉得怎么样？”阿森问我，他去过二叔在耶尔的别墅，“这里会不会太小了？”</P>
<P>　　我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真的很好。”</P>
<P>　　“那好，你就先住在这里，有什么事再找我联系。”</P>
<P>　　我将自己的皮箱提进里面那间较小的屋子，这里面只摆着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和一个衣橱。</P>
<P>　　我将箱子打开，把里面的衣服取出来挂在衣橱里。</P>
<P>　　“你就这么一点儿行李？”舟舟惊讶地说。</P>
<P>　　“是呀，没有想到会突然搬家。”我不好意思地说，“连床单都没有带。”</P>
<P>　　她从自己的衣柜里拿出一套干净的床上用具：“先用我的吧。”</P>
<P>　　“谢谢。”</P>
<P>　　“这是什么？”她指着床头挂着的一个网状的东西问道。</P>
<P>　　“这是Dearmcather（捕梦器），是我男朋友送给我的，因为我以前常常做噩梦，他说这是印第安人的圣物，可以把那些噩梦抓住，最后只剩下好梦从网子里流出来。”</P>
<P>　　“你男朋友对你可真好，有没有照片，拿给我看看。”她好奇地说。</P>
<P>　　我从钱包里取出我和耀阳在美人鱼前的相片：“我们俩就这么一张合影。”</P>
<P>　　“好帅呀！”舟舟大声说。“他对你还这么体贴，你真是太幸福了耶！”</P>
<P>　　“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我幸福地说。</P>
<P>　　“是嘛，那真是太好了，祝福你们！”</P>
<P>　　“那你呢，你有没有男朋友？”我好奇地问。</P>
<P>　　“我？”她自嘲地笑了一下，“我可没有那么运气。谈过几次恋爱，却都以失败告终。法国人浪漫却不可靠，而这里的中国人老实却太不浪漫。我现在就想好好地把书读完，以后干自己的事业。爱情和男人，可有可无。不过，你结婚的时候，我可要当你的伴娘！”</P>
<P>　　“别放弃嘛！”我心里泛起一阵波浪，“谁的爱情都不是那么容易。我以前从未敢幻想过我有一天会结婚。但我相信每个女人总会有一天会碰到那个属于她生命的男人。”</P><!--NEWSZW_HZH_BEGIN-->

鱼在水里游

　2
<P>　　在巴黎十三区这间窄小的房子里，开始了我新的自由生活。</P>
<P>　　也许是印第安人圣物真的有驱魔镇邪的作用，这一星期，再没有噩梦在夜里纠缠过我。</P>
<P>　　我和耀阳每天都通电话，他每次都把我逗得很开心，我已经习惯了他北京味的油腔滑调。他总是换着对我的昵称，心情好的时候，称我为“宝贝儿”或者“美女”，忙的时候只是淡淡的一个“Honey”（蜜糖）。我总是一成不变地叫他“亲爱的”。我喜欢这三个字，甜而不腻。</P>
<P>我和舟舟相处得很好，她和阿媚一样，都是那种性格开朗的人。看到我和耀阳每天在电话里亲密的样子，总是会羡慕地笑笑。在她眼里，我是一个幸运的女孩。对此，我也不想去做什么辩解。因为现在的幸福，我已经忘记了过去的伤痕。</P>
<P>　　舟舟很用功，她在为她的梦想而努力，每天除了上课看书，还在一家中餐馆里打工。</P>
<P>　每天，我没有什么事做，我已经习惯了这种无事可做的生活。</P>
<P>　　我用“幸福”两个字诠释着自己的未来。再过两个月，我就要和耀阳一起去丹麦举行一个女孩子理想中的婚礼，接着我们就会一起回北京，我将会成为一位优雅的女孩子去见未来的公婆。</P>
<P>　　只是舟舟辛苦的样子使我自惭形秽。我决定找一份工作。</P>
<P>　　有了这个想法，一时却想不出找什么样的工作，按照报纸上的招聘，我试着打了几个电话，和别人交谈了几句，得到的回答都是“不”。舟舟说，她工作的餐馆正好需要人，不如去那里试一试，虽然是累了一点，但那里老板很好。</P>
<P>　　第二天，我去了这家中等规模的中餐厅，老板是温州人，来法国十几年了。因为舟舟的推荐，老板留下我来试一试。</P>
<P>　　我开始努力地工作，至少不能比别人差。像一个生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一样，许久没有张开翅膀飞翔，一旦飞了起来，就不想再停下来。这是我的一种尝试，我由衷地感到，天空是那么辽阔，空气格外清新。</P>
<P>　　老板对我的努力工作很满意，他很惊异我瘦瘦的胳膊竟然一次也能端好五个大盘子。见到客人的时候，我会冲他们微笑，这个笑容是发自内心的，来自一个即将结婚的幸福女孩。</P>
<P>　　一周辛苦地工作后，是一个难得的休息日。睡到中午，我拉着舟舟一起去逛商场，我要给自己挑一件最漂亮的婚纱。</P>
<P>　　在巴黎市中心最好的一件婚纱店，我看到了属于我的那件婚纱，就像当初第一眼看到叮叮，我知道那是我的。它样式简单，却有一种中西合壁式的古典优雅，穿在橱窗模特儿的身上，那个塑料人因为披着它而显得神采奕奕，像是一个幸福的待嫁新娘。看到它，我感到窒息。</P>
<P>　　“你喜欢这件婚纱吗？进来试试吧。”婚纱店的服务小姐见我在外面驻足观望，热情地招呼我进去。</P>
<P>　　进了婚纱店，这里面布置得像是一个童话世界，两边的架子上挂着各式各样的婚纱，挂着每个女人一生最美好的梦想。进了试衣间，我的手有些颤抖，以至无法拉上后背的拉链。舟舟进来帮我。</P>
<P>　　穿好婚纱，看了看舟舟，她正对着我发呆，我小心地问：“怎么样？”</P>
<P>　　她缓过了神，只说了句：“太美了。”我突然发现，她的眼里好像有泪花在那里闪烁，也许是想起了什么往事。</P>
<P>　　提着裙边，我小心翼翼地来到镜子面前。</P>
<P>　　我看呆了。</P>
<P>　　镜子里那个纯洁美丽的女孩子是我吗？她像童话里的白雪公主，高挑的身体在白纱包围下显得更加婀娜。</P>
<P>　　我突然听到身后响起了掌声，回头一看，婚纱店的几位女店员和舟舟微笑地为我鼓掌。</P>
<P>　　“太漂亮了！简直就像是为你定做的。”婚纱店的老板不知什么时候也走了出来，她告诉我，这是一位华裔设计师的杰作，只适合那种特殊气质的女孩。她围住我左看右看，竖起了大拇指。</P>
<P>　　“买下它吧！”舟舟在一旁说。</P>
<P>　　我看了看标签，那数字后面一串串的零只是一个可以看看却不能拥有的幻想。离开二叔的时候，我已经将他的信用卡以及所有贵重首饰留在了耶耳。</P>
<P>　　我依依不舍地脱下了婚纱。</P>
<P>　　在以后的那个星期里，在餐馆休息的时候，我常常都去婚纱店的橱窗外边看那件婚纱，看到它，酸痛的腿顿时也不疼了。</P>
<P>　　一天，婚纱店里老板娘叫我进去，她说店里现在要进行一个宣传，正好缺少一个长着东方面孔的模特儿，她问我愿不愿意帮她这个忙。我欣然同意。</P>
<P>　　我和几个法国模特儿轮流站在宽大店堂的橱窗演示，我穿的就是那件曾试过的婚纱。橱窗外常常是围了很多人在看，指指点点，甚至有很多人拍照。我冲所有人都微笑着，即使不能拥有这件梦想中的婚纱，我也要努力去珍惜穿着它的感觉。</P>
<P>　　来店里试婚纱的人络绎不绝。老板娘很是开心。</P>
<P>　　两个星期的宣传结束，我再一次恋恋不舍地脱下了这件婚纱。就在我把它重新穿回到模特儿身上的时候，老板娘叫住了我。她对我说，如果我真的喜欢它的话，愿意半价卖给我。因为也许再没有人像我穿起来那么合适。她还祝福我幸福！</P>
<P>　　我兴奋得就要跳了起来。</P>
<P>　　这是多么好的一个兆头！耀阳一定会觉得我是世界上最漂亮的新娘！</P>
<P>我穿着它在家里镜子前不停地转圈儿，直到转得有些眩晕，胃里一阵恶心，赶紧跑到洗手间吐了起来。</P>
<P>　　“你瞧你，像个小孩子似的。新娘子我倒是见过不少，可是从来没有看见过像你这样兴奋的，兴奋得竟然吐了。”舟舟取笑道。</P>
<P><!--NEWSZW_HZH_BEGIN-->从洗手间出来，刚才的兴奋已经被一种恐惧所代替，因为，这种恶心呕吐的现象在这个月里已经出现过几次，根据女人的直觉，我隐隐感觉到这是为什么。</P>
<P>　　我从楼下药店买了一根怀孕试剂。回家一试，那上面是一个“＋”号，我可能怀孕了。</P>
<P><BR> </P><!--NEWSZW_HZH_BEGIN-->

荒芜

吊

鱼在水里游

4
<P>　　阿媚要来了。</P>
<P>　　她知道我来纽约以后，不顾老公的劝阻，专门从洛杉矶飞来看我。</P>
<P>　　“你胆子也太大了！”看到从飞机上没有下来几个人，我感动地说，“这个时候，谁还敢坐飞机呀！”</P>
<P>　　“我呸他妈的这帮可恶的恐怖分子！”阿媚下了飞机就骂道，“你看，把一座好好的城市毁成什么样子了？我原以为来到美国就太平了，这比在中国还吓人，动不动就把人家两座楼给炸平了，弄得这么多人妻离子散。”</P>
<P>　　我曾在电话里对她讲过我跟耀阳的事情，她高兴地祝福我真的找到了爱情，佩服我能毅然离开二叔，说像我们这样的女人能碰上爱情真是幸福。她还问过我想要什么作结婚礼物，说等我们结婚的时候给我当伴娘。</P>
<P>　　“你现在住在哪里。”在回城里的路上，她问道。</P>
<P>　　“住在佩琳家。”</P>
<P>　　“佩琳？你是说二叔在美国读书的宝贝女儿。”</P>
<P>　　我点了点头。</P>
<P>　　“林紫馨，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她推了推我，“你是不是糊涂了？尽管你们是爱上了同一个男人，但你怎么能跟她成为朋友呢？我们是生活在两个世界的人。她从小娇生惯养，脾气暴躁，如果她知道你和她爸爸的事情……”她不再往下讲，只是摇了摇头。</P>
<P>　　“她是一个好女孩子。”我抢着说，“我们以前是误会她了。她虽然和我们出身不一样，可她心地很善良的，对我很好。”</P>
<P>　　“那是耀阳已经不在了，如果他还活着的话，她怎么会对你好呢？”阿媚向来说话毫不留情，单刀直入。话音未落，她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一手赶紧捂在嘴上，“对不起，我这个人一向是大大咧咧，胡说八道的。你千万别在意。耀阳会回来的。”</P>
<P>　　她的话虽然刺痛了我，但这却是血淋淋的事实。我已经开始学着去接受现实，这么多天过去了，他还会活着回来吗？</P>
<P>　　车里静悄悄的。我无力地靠在阿媚的身上。</P>
<P>　　车窗外闪过的不再是曼哈顿的辉煌。</P>
<P>　　尽管佩琳已经说过我的朋友也可以住在她家里，但阿媚坚持不肯。她最后还是住在城里她老公的一个朋友家。</P>
<P>　　她重新恢复了她在北京大街上的那股泼辣，陪我一起上街寻找耀阳，跑前跑后，用带着东北味儿的英语向人询问。</P>
<P>　　现在的曼哈顿，如同战争电影中的凄凉场面，她感慨万分：“你说这人生，真是不可预测。身边那么多人拼了命地往美国跑，以为这里就是乐园，你看到现在，超级霸国又能霸道到哪里去？”</P>
<P>　　她轻叹一口气：“紫馨，说实话，以前我可从来就没有想过和平这两个字。在北京的时候，和平不和平的，它跟咱们的生活扯上什么边呢？那个时候，我想的就是嫁个有钱的男人算了，可现在，你可别笑我，我说呀，还是和平好，我真的热爱和平。”这一连串的话，像机关枪一样，她说得热泪盈眶，不禁拿出一张纸巾擦了擦眼角。</P>
<P>　　“别哭了，阿媚。”我搂住了她，“现在一想，在北京的时候，我们还算是很幸福的。”</P>
<P>　　她点了点头。</P>
<P>　　我告诉了她我怀孕的事。</P>
<P>　　“这个孩子来得真不是时候。”她低声说，“你打算把他生下来吗？”</P>
<P>　　我点了点头。</P>
<P>　　“你这样做是不是太傻了。”她神态严肃，“咱们是姐妹我才会对你这么说，你知道一个单身女人带一个孩子会有多辛苦吗？我知道你爱耀阳，但是他万一找不回来，你以后怎么过？你要想清楚。我们女人最终还是要依靠一个男人过活。你不是不知道，那些中国男人，谁愿意找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给别人的孩子当爸？你要想清楚。”</P>
<P>　　“不要劝我了。”我说，“我心已决。他是一个爱孩子的人，我一定要生下我们的孩子。”</P>
<P>　　她不再说什么，而是更加用心地帮我寻找耀阳。</P>
<P>　　又找了几天，还是没有任何线索。</P>
<P>　　临回洛杉矶前，阿媚再一次对我说：“我知道，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对你说这些话很不合适，但我确实是为你着想。你可不要为了爱情而害了你一辈子，做女人一定要实际一些。我老公那里有很多朋友，你要是愿意，我以后可以帮你介绍一个。你嫁到美国，我也有个伴了。”</P>
<P>我还会有一辈子吗？阿媚的话刺痛了我。不过，我没有怪她，一个没有尝过爱情的女人怎么能感受到爱情的爱与痛？她当然可轻松地说出这些话来。</P>
<P>　　又是几天过去了，耀阳依然音信皆无。我问自己，为什么不去接受已经知道的事实呢？</P>
<P>　　我上街贴上了最后一份寻人启事：“亲爱的耀阳，不论你在什么地方，我只想对你说，我会永远永远爱你.我会永远等待你回来的一天。我也会将你的孩子养大。你的妻子：林紫馨。”</P>
<P><!--NEWSZW_HZH_BEGIN--><!--NEWSZW_HZH_END--></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