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在水里游

　5
<P>　　在离开纽约的前一天，我在这座城市里游荡，沿着华尔街向纽约港走去。我期望着奇迹能够出现，就像是拉斯维加斯的奇迹一样，在某一角落再度与耀阳相遇。</P>
<P>　　他会在背后高喊我的名字。我会转过身去，和他紧紧拥抱。</P>
<P>　　来到海港边，高高耸立在对岸的自由女神的雕像和我遥遥相望，多少年来，成千上万的移民从那个雕像前经过，踏上了美利坚的土地。他们抱着同一个愿望，实现一个华丽的美国梦。</P>
<P>　　自由女神是这座城市繁华的见证，但现在她的面前烟雾迷漫。她亲眼看到了那恐怖的一幕，数千条无辜的生命在烟雾中，在大火中，在数万吨瓦砾之下消失；数千个幸福的家庭在瞬间变得残缺不全。</P>
<P>　　她一定在为这座城市哭泣，被人类之间惨绝人性的残暴行径而震惊。</P>
<P>　　和阿媚一样，我从来没有体会到“和平”两个字的含义。在没有碰到耀阳之前，我过着麻木不仁的生活，不论是在北京还是在耶尔，我依靠的是男人，这世界上和平不和平，有没有战争与我一个区区弱女子有何关联？</P>
<P>　　而现在，当恐怖分子用他们的仇恨去报复一个国家的时候，也毁掉了一个无辜弱女人的幸福，将她脑子里那幅未来的美好画面残酷地撕了个粉碎，那些碎片在空中飘散着，接着就永远消失了。</P>
<P>　　今天，自由女神手中的自由之火仍然在燃烧，可我不再是一个快乐的新娘，而成为一个失去丈夫的寡妇。</P>
<P>　　一堆堆废墟，一张张痛苦惊恐的面孔以及无数残股断臂，让我没有力量继续在这里呆下去。我走进世贸大厦附近的圣保罗教堂，伴着唱诗班唱出的安魂曲，为耀阳做了一次祈祷。</P>
<P>　　我给佩琳留下一封信，请她原谅我的不辞而别。和她的天真善良相比，我越发觉得自己肮脏。我跟二叔的事，像是身上的一个烙印，无论有多难看，却无法将它遮盖过去，我怎么能跟她继续成为好朋友呢？</P>
<P>　　我带着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离开了这座也许会成为我家而又使我失去亲人的城市。</P>
<P>　　纽约市依然沉浸在痛苦当中，但我欣慰地看到，人们已经恢复了正常生活，纽约市长告诉大家，这个城市的生活还在继续。</P>
<P>　　在电视讲话中，纽约市长对全体市民说：“让我们回到正常的生活中，和平常一样，星期天去教堂做礼拜，如果你喜欢和孩子到公园里玩耍，那就照平时那样去做，如果你喜欢购物，我同样鼓励你去做……治愈我们精神创伤的办法之一，就是向那些恐怖分子展示我们有多么的强大。他们的罪恶行径不能使我们退缩。”</P>
<P>　　曼哈顿的很多地方已经重新开放，渡船载着乘客往来于布鲁克林和曼哈顿之间。那天晚上，纽约另一标志性建筑帝国大厦也亮起了五颜六色的灯光。红色，白色，蓝色的灯光照亮了曼哈顿的夜空。</P><BR>

鱼在水里游

<P><STRONG><FONT color=#ff0000>第二十一章 一个人的婚礼</FONT></STRONG></P>
<P>一枚刻着L.Z.X三个字母的金戒指从海面上逐渐沉到了海底，它落到了一块岩石下面，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海面漂浮着一束鲜花，那是新娘的花束。它向海中央飘去，越飘越远。</P>
<P>　　1</P>
<P>我回到巴黎，孤零零的一个人，没有带回我的耀阳……</P>
<P>　　我打电话取消了哥本哈根市郊石头教堂的婚礼仪式和回北京的机票。</P>
<P>　　舟舟有事去了马塞，她很抱歉不能在这个时候留下来陪我。我告诉她，其实我现在也想好好的一个人静一静。</P>
<P>　　当公寓剩下我一个人的时候，我大哭了起来。</P>
<P>　　我本来就是一个爱哭的女人，用耀阳的话来形容，像是用水做的。</P>
<P>　　我不想再掩饰。本来以为眼泪在曼哈顿的时候已经流干了，但在这个时候，它们又泉涌出来。</P>
<P>　　“耀阳！”我无数遍地呼喊着这个名字。老天将一块面包放到一个快要饿死的人的面前，但却在即将到口的时候又无情地拿走。</P>
<P>　　我哭得浑身打颤，昏倒在床上。醒来之后，接着哭。哭得昏天黑地，变成一条游在泪水中的鱼。我失去了我的爱人，这世上我唯一的亲人，为什么我还要活下去呢？我早就厌倦了生命，耀阳的出现只不过延长了我的生命。</P>
<P>　　我不知道自己真的是否会有勇气当单身妈妈，我也许根本就不配当一个好母亲，不能保护好我的孩子。我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多少次，我恨她生下了我。而我害怕，我的孩子也会这样恨我。</P>
<P>　　我已经回到了现实世界中。没有了耀阳，我只是一个懦弱无比的女人，像是沙漠上的一枝花，会干枯而死。</P>
<P>　　我换上了婚纱，静静地躺在床上，胸口放着耀阳的相片。</P>
<P>　　我翻出了一把小刀，在手腕上划了一道，轻轻的一下，那里出现了一道红线，血从红线里涌了出来。我闭上了眼睛，我似乎听到鲜血滴落在地板上的声音，像是窗外落下来的雨滴。手腕上凉凉的，并不觉得痛。</P>
<P>　　翠萍来到我身边，轻抚着我的头：“别怕，让我们一起回家。”</P>
<P>　　我和她一起坐在一条小船上，漂在家乡的那条小河上，她在我的身边轻轻哼起了童谣：“摇呀摇，摇到外婆桥，外婆桥上跌一跤，捡到一块糕……”</P>
<P>　　电话铃好像响了起来，又好像有人在急急地敲门。我已经没有力气去管这一切，我的身体和灵魂正在水上飘向另外一个地方，那里有我的爱人。</P>
<P>　　迷迷糊糊中，我突然看到床前站着两个人：阿森和手里拿着房门钥匙的房东。</P>
<P>　　“紫馨，你怎么能这么做！”这两个人大呼小叫。阿森迅速从西服兜里掏出一条大手帕缠绕在我血迹模糊的手腕上。他神情焦急，额头上已经冒出了汗。两人匆忙将我抬进他的车里，送到医院。</P>
<P>　　医生给我缝了伤口，又输了血。</P>
<P>　　“我很难过你男朋友的事情，可是，你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呢？”阿森着急地说，“你这样做他会开心吗？”</P>
<P>　　我默默无言地盯着天花板，一脸羞愧，我辜负了耀阳，我没有做到电话里答应过他的事情——做一个坚强的人，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好好活下去。</P>
<P>　　“我听舟舟说，你现在还怀了他的孩子。孩子是无辜的呀！为了他，你也要好好活下去。”阿森语重心长地说。</P>
<P>　　是呀，我怎么忘记了我们的孩子？我可怜的孩子，我哭了起来。我用双手轻轻抚摸着腹部，我希望他能原谅他自私的母亲。还好，他还没有受到伤害。</P>
<P>　　“森哥，你今天来有什么事吗？”我缓缓问道。</P>
<P>　　“听说你回来，我专门来看看你，顺便将一件东西交给你。”他递给我一封信，上面写着我的名字。“这是二叔回上海前让我交给你的。”</P>
<P>　　我没有去接。</P>
<P>　　他拿信封的手停在那里：“怎么，你不要吗？”</P>
<P>　　我摇了摇头，“我已经和他没有关系，不想再要他的东西。”</P>
<P>　　“你不想打开看一看吗？它也许对你很有用。”</P>
<P>　　“没有兴趣。”</P>
<P>　　“紫馨，做人不要太硬了。”</P>
<P>　　“森哥，不用劝我了。你把那封信退还给他吧，不管里面写了什么，我都不想看。”我态度肯定。</P>
<P>　　“好吧，你现在不要就算了。不过，这是二叔一定要我交给你的，现在先存放在我这里，等你想要了，什么时候过来取都行。”</P>
<P>　　阿森建议我去他家住几天，我谢绝了他的好意。让他不要为我担心，因为我不会再去做傻事。</P>
<P>　　出了医院的第一件事，我就到街上的首饰店取回了我们曾经定制的两枚金戒指，一枚刻着S.Y.Y，它是耀阳名字的缩写，另一枚上刻着L.Z.X，是我的名字的缩写。</P>
<P>　　</P><!--NEWSZW_HZH_BEGIN-->

鱼在水里游

3
<P>　　我悲痛茫然地走在华尔街上，也许永远也找不到我的耀阳了。</P>
<P>　　没有想到我会在华尔街上碰到一个人，更没有想到她会一下子认出我，而且毫不犹豫地叫出了我的名字。</P>
<P>　　“林紫馨，怎么是你？”佩琳出现在我面前，像是一下子从天上掉下来的。她身上佩带着志愿服务人员的标志。</P>
<P>　　“我……”我支吾着，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这太突然了，我不知道是把她当作朋友还是敌人。</P>
<P>　　“我来寻找耀阳。”</P>
<P>　　“他不是在波士顿工作吗？”她不解地问。</P>
<P>　　“他已经调到纽约，就在世贸中心，他……他失踪了……”我禁不住又哭了，几乎没有力气把这句话讲完。</P>
<P>　　“什么？”佩琳睁大了眼睛，盯着我一动不动，双手紧紧抓住我的肩膀，“你是说耀阳，在9·11中失踪了。”</P>
<P>　　我点了点头：“他在南楼工作，当时打过来一个电话后，就再也没有听到他的消息。”</P>
<P>　　“真的吗？他怎么会失踪？”她突然变得手足无措，神情慌张。</P>
<P>　　“你找过他吗？”</P>
<P>　　“找过，找遍了这座城市，没有找到。”</P>
<P>　　“你是说，他也许……”她的声音也变得哽咽起来，大滴大滴的泪珠从她漂亮的眼睛里涌了出来，“天哪，这怎么办？”</P>
<P>　　我和她紧紧拥抱在了一起，互相倚靠在对方的肩膀上。在纽约街头，在那堆废墟前，两个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女人为了同一个男人大声痛哭着。</P>
<P>　　哭了好久，我们才缓过神来，猛然间觉得有些尴尬。</P>
<P>　　还是佩琳先开了口，“我生日那天，也是你生日，我专门飞到法国找他，想和他一起庆祝。”说到这儿，她一脸伤心，“没有想到，他跟我讲了你们的事情。他说，他爱的是你。希望我能原谅他。我那时真的很伤心。他开车送我到尼斯的朋友家，一路上我们没有说话。把我送到朋友家，他说了一句‘祝你生日快乐！’就离开了。我打算以后永远都不见他……”佩琳的话还没有说完，又泣不成声，“没有想到，那真的就成永别了。”</P><BR>“别哭了。这种事情谁也预料不到。”这回轮到我哭着安慰她，“就希望我们能够找回他。”我轻轻地再一次搂住了佩琳。我装着坚强的样子在安慰她，自己的心里却在淌血。
<P>　　“你在这里做什么？”我问道。</P>
<P>　　“我到这里做志愿者。发生了这么大的灾难，作为这座城市的一员，我有义务做出自己的一点儿贡献。”说着，她叹了一口气，“这真的像是一场核战争。”她看了看四周，“自1812年以来，美国本土从没有受到过侵犯，即使是二战，朝鲜战争和越战，美国本土一直是安全之地。但是没有想到，在这样的文明中，在这样的和平环境中，却有这么多无辜的人被谋杀。这些恐怖分子真是太没有人性了！”</P>
<P>　　“你现在住在哪里？”她继续问我。</P>
<P>　　“唐人街附近的一家旅馆。”</P>
<P>　　“就你一个人吗？”</P>
<P>　　我点了点头。</P>
<P>　　“去我那里住吧！到处这么乱的，你还是不要一个人住在旅馆里。你看你的气色多么难看。”她热情地建议道。</P>
<P>　　我看着她，那双眼睛是真诚的。我点了点头，说实话，我真的希望有人能陪伴我，不论她是敌人还是朋友，因为我害怕那一个个噩梦缠绕的夜晚。</P>
<P>　　佩琳就住在曼哈顿中心的一座公寓里，位置很好。</P>
<P>　　以往她站在阳台上就能看到那两座有名的世贸大楼，看到五彩斑斓的夜景，更能感受到纽约这个城市的繁荣。</P>
<P>　　可是现在，佩琳站在阳台上长叹一声，那两座纽约人引以为骄傲的姐妹楼已不复存在，一眼望去，空荡荡的一片，凄凉而伤感。</P>
<P>　　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书桌的一角摆着他们一张全家人的合影。佩琳站在中间，一只胳臂搂着二叔，一只胳臂搂着她母亲。全家福旁边，我看到了一串翠绿色的水晶项链。</P>
<P>　　我们默默无言。</P>
<P>　　她倒了一杯热茶给我，是我喜欢的茉莉茶。</P>
<P>　　“希望你不要恨我。”我小心翼翼地说。“在拉斯维加斯的时候，我……”</P>
<P>　　“算了，别说了，”她打断了我，也捧着一杯茶坐在我身边，“那已经过去了。当时，我是有些恨你，骂他是傻瓜，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选择你。可我也知道他本来也不爱我，能碰上你，是你们的缘分。你不这样认为吗？一个人如果不爱你，无论你有多好他也不会爱你。”她脸上挂起一丝苦笑，“如果他不爱你，一个理由就够了。”</P>
<P>　　她说着，从桌上拿起翠绿色的水晶项链，眼泪掉在上面：“你看，这是他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可我当时生气还把它扯断了。回到美国，找人又把它接好了。”</P>
<P>　　“我也有一条。”我从脖子上摘下粉红色的水晶项链。它们除了颜色以外，一模一样。</P>
<P>　　我们同时叹了一口气。</P>
<P>　　“我原来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子，有爱我的爸爸和妈妈，有花不完的钱，可以买到所有想要的东西，直到碰到了耀阳，才知道，人也有遗憾的时候，有些东西是钱买不到的，这就是生活。”她继续说。</P>
<P>　　“比起你，我的命很不好，是耀阳给了我新的生命。对不起，佩琳。”我愧疚地说，“如果不是我在拉斯维加斯碰到你们，也许他今天会和你在一起。”</P>
<P>　　“这也不是你的错？如果他注定不是你的，你就永远不会得到他。”她又叹了一口气。</P>
<P>　　“可我现在失去了他。”我的眼泪又禁不住流下来。</P>
<P>　　我们两个人再一次紧紧抱在了一起，埋头痛哭：“我们都失去了他……我们失去了我们的耀阳……”</P>
<P>　　从那一时刻起，我们从敌人变成朋友。</P>
<P>　　晚上，我们合睡在了一张大床上，失去耀阳的悲痛加上一连几天的奔波让我心力交瘁。</P>
<P>　　这是第一次我安稳地睡觉，佩琳让我感到安全。</P>
<P>　　半夜，腹部突然隐隐作痛，痛得将我惊醒，我一头大汗。</P>
<P>　　“你怎么了？”佩琳直坐起身来，紧张地问道，“是不是病了。”</P>
<P>　　“没有。我怀孕了，是耀阳的孩子。”我说。</P>
<P>　　“真的吗？”她出乎意料地格外惊喜，我原以为这件事说出来会伤害她，但是她开心的样子使我沉重了许久的心情变得好了很多。</P>
<P>　　“太好了。祝贺你！紫馨，你要当妈妈了，而且是耀阳的孩子。”</P>
<P>　　她叫了一辆出租车送我到医院。做了检查，医生说，没有什么要紧，是辛苦过多，动了胎气，要多休息。</P>
<P>　　第二天，佩琳买了一大堆营养品回来。每天等她志愿工作结束以后，竟然下厨房帮我熬汤。其实除了身体有些虚弱外，我并无大碍。但她口口声声称让我小心肚子里的孩子，耀阳的孩子。</P>
<P>　　看到她这个娇小姐亲自下厨为我做饭，我很感动。而我越感动，就越发愧疚自己伤害过她。我从她身边抢走了耀阳，还曾经当过她爸爸的情人……她现在已经原谅了前一条，但我不敢想像如果她知道后一条会变成什么样子。</P>
<P>也许是因为有人共同分担痛苦，我沉重的心似乎减轻了一些。</P>
<P>　　我依然每天上街去找耀阳。</P>
<P>　　佩琳除了做志愿工作外，也在帮我找耀阳。时间一天天过去，找回耀阳的希望越来越小。佩琳不再和我一起哭，反而在我哭的时候安慰我，鼓励我，像是一个姐姐。“紫馨，你一定要坚持下去，要将耀阳的孩子抚养大。”</P>
<P>　　我对她讲了我的故事，当然删除了二叔那一章。</P>
<P>　　她听了同情地抱紧我：“我们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怎么会有这么不同的命运，但却爱上了同一个男人。这就是命运。让我们就真的当姐妹吧！”</P>
<P><BR> </P>

鱼在水里游

<P><STRONG><FONT color=#ff0000>第二十章 魂断纽约</FONT></STRONG></P>
<P>　来到纽约，我加入到寻亲的行列当中，寻找着我的耀阳，但是没有结果。自由女神手中的自由之火虽然在燃烧，可是我不再是一个自由快乐的新娘，而成为一个失去丈夫的寡妇。</P>
<P>　　1</P>
<P>　　我搭上第一班飞往美国的班机，脖子上戴着那条粉红色的水晶项链。</P>
<P>来到了纽约。第一次，或许也是最后一次。我不是一个开心的新娘，而像是一个刚刚失去丈夫的寡妇。</P>
<P>　　机场上，看不到几个游客，到处是荷枪实弹的警察用警觉的目光盯着每一个人。从在巴黎上飞机前到现在，碰到的就是一道道的安全检查。解下皮带，脱鞋，打开所有随身的皮包，回答一个个问题。</P>
<P>　　“你来美国做什么？”海关检查官严肃地问我。</P>
<P>　　“找我的未婚夫。”</P>
<P>　　“他在哪里？”</P>
<P>　　“我不知道，他在世贸中心工作，现在倒塌了，我们失去了联系，我不知道现在他在哪里……”我声音哽咽，眼泪流了出来，继尔泣不成声。</P>
<P>　　“对不起，小姐。”检查官一脸同情，将护照递给我，“希望你能找到他。”</P>
<P>　　这就是曼哈顿吗？世界上最有名的金融中心，最喧哗的地方？我走在象征着世界繁荣的中心。</P>
<P>　　星条旗遍布大街小巷。纽约海陆空全面戒备，曼哈顿两侧的哈得逊河和东河，有巡逻艇来回巡逻。</P>
<P>　　尽管9月14日的一场大暴雨将空中弥漫的烟雾冲散了许多，空气似乎清新了几分，但我依然能感觉到带血的灰尘从鼻孔涌进胸肺，让我窒息。</P>
<P>　　曼哈顿的街头，已经没有昔日人来人往的繁华场景。消防车或警车不时从我身边鸣着警笛急驰而过。</P>
<P>　　这里正举行着哀悼死者的纪念活动，行走的人们拿着国旗，奔驰的车辆上也插着国旗。各个建筑物上都降下了半旗。在一些教堂前，等候参加祈祷的人们排着长队，缓缓向前移动。</P>
<P>　　人们在消防队，警察局门口都摆上了鲜花，点上了蜡烛，为英勇献身的消防队员和警察祈祷。整个城市沉浸在一片悲哀之中。</P>
<P>　　远远的我看到了被炸毁的废墟。我拼命向那里奔跑过去，在心里大喊着耀阳的名字。</P>
<P>　　快要靠近警戒线，我被两个警察拦住，“那里不能过去。”他们对我说。</P>
<P>　　“我要找我的亲人。”我大声喊，“他在那里工作，南楼七十二层。”</P>
<P>　　“他失踪多久了？”警察神情凝重地问。</P>
<P>　　“五天了。”</P>
<P>　　那两个警察对看了一眼，拦着我的手放了下来，一脸同情：“小姐，我看你还是先去那边失踪人员登记处做个登记，然后回家去等吧。他也许会回来的。”</P>
<P>　　“但是，说实话，现在活着的希望不是太大了。”一位警察摇了摇头，补充道。</P>
<P>　　在这里，从全美国各地集中过来的救援人员，正在不分昼夜地进行挖掘工作，运出的瓦砾碎石据说已经有1万多吨，但生命的奇迹并没有出现。这几天，失踪人数在增加，估计会超过原先统计的４０００多人。已经挖出了185具尸体和70多具肢体。</P>
<P>　　现场的气氛越来越悲观。</P>
<P>　　14日上午，抢救人员试图从地下再打通一条通道，进入世贸中心地铁站，以期找到大楼坍塌后被堵在底层的幸存者，但由于地道中水势太大，他们不得不中途撤回。盖这两座大楼用了三年时间，而现在却要用手把碎块搬走，这是多大的工作量！</P>
<P>　　不仅如此，现场更令人毛骨悚然。地上满是玻璃碎片，滚烫的金属物，连嗅探犬的脚上都不得不绑上了防烫的套子。救援人员不时在废墟里发现一双手或是一只脚，有的根本分不清到底是身体的哪一部分。找到的根本不是具体的东西，根本称不上为尸体，只是碎片。</P>
<P>　　美国总统布什在空中和地面严密的戒备中来到了抢救现场，他许诺，将不惜一切代价支持抢救和重建工作。</P>
<P>　　“求求你们，让我进去好吗？我们月底就要结婚了。我不相信他死了，就是他死了，我也要见他的尸体。”我泣不成声。</P>
<P>　　“对不起，小姐。你不能进那里去。再说，就是进去，你也找不到他。你没有看见现在那里已经变成什么样子了吗？相信我们吧，如果他还活着的话，我们一定会帮你找到他的。”警察温和地说。</P>
<P>　　“小姐，现在不是你一个人要寻找亲人，你看看……”另一位警察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膀。</P>
<P>　　我回头四望，是一张张和我一样沾满泪水的脸，苍老的，年轻的，稚嫩的……他们和我一样，在这场劫难过后，寻找着失去的亲人。尽管谁都知道失踪者生还的可能性很小，但他们仍然没有放弃最后的希望，捧着寻人启事和亲人照片四处询问.</P><!--NEWSZW_HZH_BEGIN-->

鱼在水里游

　2
<P>　　我不再和警察周旋，直接加入到寻亲的行列当中。</P>
<P>我拿出已经写好的寻人启事，贴着他的照片，那是我们在哥本哈根美人鱼前的合影：寻找孙耀阳（Jeffrey，Sun），中国籍男性，２８岁，身高1.80米。短发，后颈有一粒黑痣。请见到者速与他的未婚妻联系。林紫馨，2001年9月17日。</P>
<P>　　学着别人的样子，我将它们贴在了电线杆上，贴在了街道两旁的建筑物上。那上面已经密密麻麻贴满了各式寻人启事。每一栏字都让人垂然泪下，上面有很多相同的话：“爸爸你在哪里？”“我心爱的妻子，你在哪里？”……每一张相片都充满了温情和友爱：有的是和孩子一起玩耍；有的是与最心爱的人拥抱在一起；有的是与全家老少围坐在饭桌前……失踪者当中有黑人，白人，阿拉伯人，中国人，日本人，英国人……</P>
<P>　　我在大街小巷张贴着寻人启事，寻找着我的耀阳，但是没有结果。</P>
<P>　　三天过去了，没有任何线索。恐惧占据了我的心，我甚至已经知道这样找下去的结果。</P>
<P>　　我不想放弃。</P>
<P>　　一位父亲，一位47岁的泥瓦匠，在寻找他28岁的儿子，那个埋在数万吨瓦砾下的儿子，他的儿子是一名消防队员。听说，六天来他一直在那里夜以继日挖掘，试图从中找到儿子。</P>
<P>　　这三天里，我看到了无数催人泪下的感人情景。寻找亲人的人变成了一家人，大家自发地走在一起，互相鼓励着对方，不同年龄，不同经历，讲着不同的语言，因为对亲人的爱走到了一起。</P>
<P>　　大街上常常看到义务帮助人们解脱精神压力的牧师，他站在一群人当中，试图用圣经来帮助人们。</P>
<P>　　我住在离唐人街不远的一家旅馆里，那里已经有一些华人自发组织了一些救助和纪念活动。大家自发捐款给生活困难的死难者家庭。</P>
<P>　　在那个可以讲中国话的地方，我询问着每一个人，期望能从他们身上得到一点儿关于耀阳的线索。我常常哭着给过路的陌生人讲我们的故事，告诉他们我们月底就要举行婚礼，然后一起回中国，一遍又一遍，如同鲁迅笔下的祥林嫂给人们讲她的儿子阿毛的事……</P>
<P>　　如果是在平常，人们一定会认为这个女人是疯了，但现在，所有人都极有耐心地聆听我们的故事，安慰我：“你一定会找到他的！”</P>
<P>　　有些人甚至将钱硬塞给我。</P>
<P>　　纽约世贸中心的搜救工作还在紧张地进行，挖掘工作已进入到世贸废墟的最底层，一直到位于地下24米深的地铁站，仍然没有发现任何幸存者。</P>
<P>　　我将新写的寻人启事贴了出去：亲爱的耀阳，你究竟在什么地方？我很着急，已经来到纽约找你，希望你马上和我联系。你还记得我们的婚礼吧。我爱你。你的未婚妻：紫馨。</P>

鱼在水里游

3
<P>　　从妇科医生的诊所出来，我沿着塞纳河散步。</P>
<P>　　刚才我从医生那里又证实了怀孕这件事。医生告诉我，二十五岁是生育的最佳年龄，恢复起来也快，他听说我马上就要结婚了，就祝贺了我一番。</P>
<P>　　不知不觉，我来到了协和广场。</P>
<P>　　广场上有一群活泼可爱的小孩子，玩得十分开心。</P>
<P>　　我真的要当妈妈了，我简直是有些欣喜若狂，好想跑过去亲一亲那些小孩儿。</P>
<P>　　我停在了喷泉边上，喷泉里上下翻腾的水柱来回变幻着花样，它预示人生的多变。大街上人很多，这座城市不论什么时候都是装满了游客，像是一艘拥挤的大船，载着他们去梦想的地方。我想到了第一次认识耀阳的那个晚上，我们一起在拉斯维加斯散步。</P>
<P>　　昨天晚上，我根本就没有睡好觉，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忧愁。这是我第一次怀孕。我想耀阳知道这个消息一定会很高兴，因为他总是想当爸爸。昨天，我就忍不住想打电话告诉他，但又很犹豫，虽然我们马上就要结婚，虽然他爱我，但是这毕竟是一件大事情，它意味着一份巨大的责任。</P>
<P>　　不知道我以后在美国的生活究竟会是什么样子，我会不会喜欢那个地方，我也不敢想像我是不是能做一个好妈妈，还有耀阳，不知道他会不会一辈子爱我……这么多个“不知道”掺和在一起冲淡了我的喜悦。</P>
<P>　　沿着香榭丽舍大街旁边的林阴道，我向凯旋门的方向走去。</P>
<P>　　最后，我打算这件事对他先保密，因为我需要一小段时间来思考。我相信他，但是我不相信我自己。</P>
<P>　　回到家里，我又一次换上婚纱，对着镜子，双手禁不住在肚子上来回滑动，我闭上了眼睛，用心去感受那个刚刚形成的小生命。我试着用耳朵去聆听，肚子里面好像真的有个东西，我的心和他的心在一起跳动，我的血液经过血管流在了他的身体里，我哭了。</P>
<P>　　我身边的几个女朋友知道我怀孕的消息都很高兴，甚至在讨论，在哪里可以修改婚纱，不至于肚子大了以后穿不下。在大家的兴奋之中，我也变得兴奋起来，只是，我还没有想好什么时候告诉耀阳这个使他惊喜的消息。</P>
<P>　　舟舟在家也处处照顾我。我怀孕还不到两个月，完全不会影响到生活。一周以后，我辞掉了在中餐馆的工作。</P>
<P>　　现在已经临近九月份，很快就要和耀阳结婚，“十一”国庆节的时候可以回国了，太多的事情需要办理。</P>
<P>　　耀阳依然经常来电话，我悄悄通过不同角度试探着他的口气。他当然还是那么爱孩子，告诉我以后要多挣钱，买一幢带花园的房子，让他的小孩子能在那里开心地玩耍。</P>
<P>　　我几次张口想告诉他这个消息，但又忍住了。他是爱孩子的，但是我害怕他认为现在不是要孩子的时候，我们都还年轻，我的生活还没有完全安定下来。可是通过这十几天和“孩子”的相处，我已经产生了感情。我不敢想像自己去扼杀了他。</P>
<P>　　不用去上班，我准备结婚的一些具体事情，虽然不用再去想婚纱，但是我又开始兴冲冲地去看婴儿用品。在一家家的大百货公司里，我和其他快乐的妈妈一样，在一大堆的婴儿用品中盘旋。</P>
<P>　　平时根本没有留意过，但现在观察起来，婴儿的小衣服、小鞋、奶嘴……都是那么可爱，我禁不住每天上街都要买回一两样回来。舟舟说我这是乱花钱，反正马上就要回中国了，这个孩子将来不是生在中国就是美国，何必现在买这么多东西呢？</P>
<P>　　除此之外，我还买了一大堆生育孩子的图书。那精美的图片告诉我孩子是怎么一步步形成的。这让我下定决心，生下孩子，我考虑怎么去告诉耀阳。</P>
<P>　　八月底，我收到了一封信，薄薄一封。</P>
<P>　　打开信，那里面只有一张剪下来的报纸，上面有一幅很大的彩色照片，旁边还有英文写着的黑色大标题“灰姑娘的童话成为现实”。这是一篇对挪威王子成婚的新闻报道。</P>
<P>　　他的婚礼在整个欧洲或是整个世界都引起了注意，不仅因为他是世界上最富有国家的王子，以后要继承王位，更重要的是因为他所娶的这个女人只是一个平民。她不是出生名门的大家闺秀，而且还离过婚，是单身妈妈，带着一个三岁的儿子。不仅如此，她年轻时的名声也不好，算是个问题少女，据说吸过毒，经常参加疯狂的舞会。所以挪威的各个新闻媒体都在争论，她究竟适不适合做未来的王后。</P><BR>大部分的挪威人也不喜欢她，但是王子像是铁了心，非她不娶。爱一个人就是爱一个人，没有理由。在婚礼上，她被王子的一片真情所感动，时不时用手帕擦着眼泪。她对挪威人民保证，要当一名好王妃。
<P>　　是呀，过去毕竟是过去的事情，每个犯过错误的人，只能用未来去弥补。</P>
<P>报纸的下面写了一行字，那是耀阳的笔迹：“我期望很快娶到我的公主。”</P>
<P>　　我当然明白他的良苦用心。一个国家都能原谅一个女人的过去，更何况是一家人呢？</P>
<P>　　我决定将怀孕的消息告诉他。</P><!--NEWSZW_HZH_BEGIN-->

鱼在水里游

4
<P>　　我渴望做新娘，做一个美丽的新娘，现在又渴望做一个好的母亲。</P>
<P>　　我家的门上，挂着一块小黑板。进入九月份，我每天都会在小黑板上画上一道。因为画满二十八道，就可以见到耀阳了，等画满三十道，我就是他的新娘了。</P>
<P>　　他来电话说，九月三十日，星期六上午丹麦教堂的结婚仪式已经安排好，到时候会有一名当地德高望重的牧师为我们主持，第二天国航从哥本哈根直飞北京的机票也已订好。</P>
<P>　　十一日的下午，天上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来。</P>
<P>　　我从街上回来，路过婴儿商店，又买回一个小奶瓶。这已经成了我的习惯，每天我要给我的孩子买一样东西。</P>
<P>　　屋里的电话响了，接起一听，奇怪，没有人。紧接着又响了起来，我又接着听，奇怪的是电话又断了。我隐隐感到有些不安，也许是耀阳。但我又害怕是二叔，怕他继续找我的麻烦。往常电话一响，总会带给我喜悦，但今天，却让我害怕。这种可怕的预感像是把我塞进了一个密封的盒子里。</P>
<P>　　电话铃第三次响起，我马上抓起听筒。</P>
<P>　　“喂，耀阳吗？”我焦急地问。</P>
<P>　　“是我。”他的声音在电话里听起来焦急，像是处在一个极其混乱的场面里，我几乎听不清他在说什么话。</P>
<P>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我大声问。</P>
<P>　　“听我说，”他声音急促，时大时小，“我这里现在很混乱，我也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事。”</P>
<P>　　“什么？”</P>
<P>　　“别打断我，我也不知道这电话还能讲多久。只是有些话，我必须要告诉你。紫馨，你一定要答应我一件事情？”他的冷静让我更加焦躁不安，因为我感觉到了这强装的冷静下面掩盖不住的无限恐慌。</P>
<P>　　“你说，我什么都答应你。”</P>
<P>　　“如果你以后见不着我，你一定要答应我好好地生活下去。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无论有多难都不要放弃。如果我不能再照顾你，你一定要自己照顾好自己。”</P>
<P>　　“你在说什么？”我禁不住大声喊，“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们不是马上要去丹麦举行婚礼吗？”</P>
<P>　　“答应我，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P>
<P>　　“我答应你。可是你不是也答应要和我结婚吗？出了什么事情了？”我惊慌地大喊。</P>
<P>　　“我爱你，紫馨。我没有时间再讲了，我还要给我妈和我姐打电话，你们三个是我一生中最爱的人……”他的这句话还没有说完电话就断了。</P>
<P>　　究竟出了什么事情？？？</P>
<P>　　这世上会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P>
<P>　　我的胸中如同着了火，他会有生命危险呢？现在可是大白天，一个普通的星期一的早晨，他在纽约的曼哈顿上班。</P>
<P>　　他的话听起来像是遗言一样可怕。他怎么了？胸中那束高高跳起的火焰在这个飘着小雨的下午，将我完全吞没，我失去了知觉。</P>

鱼在水里游

5
<P>　　等我醒了过来，我看到了震撼世界的新闻。</P>
<P>　　美国东部时间2001年9月11日上午9时左右（北京时间9月11日23时），美国纽约和华盛顿的主要建筑接连遭到恐怖分子袭击。</P>
<P>　　纽约的世贸中心姊妹楼首先在9时前后分别遭恐怖分子劫持的两架飞机撞击。第一次袭击始于8点46分，一架由波士顿飞往洛杉矶的波音767型客机被恐怖分子劫持，以令人惊讶的低空飞行撞到了世贸中心南侧大楼，这幢大楼马上起火，并被撞去一角。　18分钟以后，也就是当地时间11日上午9时06分，一架小型飞机以极快的速度撞击了世贸中心姊妹楼的另一幢。飞机从北侧大楼的玻璃窗冲了进去，并穿过大楼，撞上另一幢大楼。两座大楼爆炸声此起彼伏，引起了民众的极大恐慌。</P>
<P>　　美国有线新闻网CNN最新报道，这两座姊妹楼于当地时间上午10时30分左右突然发生了大规模坍塌。据悉，爆炸发生于上班时间，估计有将近5万人正在这两座大楼内工作，造成很多人受伤、死亡或是失踪。只知道这两座曾经是世界上最高建筑的标志性建筑已经不复存在。</P>
<P>　　在纽约世贸中心遭到恐怖袭击大约30分钟后，位于美国首都华盛顿的两座标志性建筑，包括国防部五角大楼和美国国会也分别发生大火。据悉，五角大楼也是遭恐怖分子劫持的飞机撞击爆炸所致。五角大楼也发出了隆隆的爆炸声，从很远处就可以看到。最新CNN消息称，五角大楼部分已经坍塌，国会冒起了滚滚浓烟。</P>
<P>另据报道，为安全起见，美国总统官邸白宫已经撤空。此外，美国政府已宣布全国处于紧急状态。美国所有的机场已经关闭，所有的飞机已经停飞。两亿多美国人民和全世界人民都处在空前的紧张之中。</P>
<P>　　目前，人员的死亡情况尚不清楚，估计会达到万人……</P>

鱼在水里游

法国电视台转播的美国CNN的电视画面很吓人，残酷得像是发生了核战争。
<P>　　我坐在电视机前一动不动，像一个死人。电视屏幕一遍遍重播着两座摩天大厦被撞击的镜头。每看一次，我整个人都像是被炸弹炸得粉碎。</P>
<P>　　那两座矗立在华尔街上，曼哈顿的代表性建筑物像是两个受伤的巨人，它们的头上冒着黑黑的浓烟，身上流着血。我听到它们在痛苦呻吟，它们想去用手挡住伤口，但是它们身上的裂缝越来越大，它们的皮肤在一层层的脱裂，骨节松断。在发出最后的一声吼叫后，它们没有力气再去挣扎，相继坍倒在地上。</P>
<P>　　华尔街上杂物纷飞，一片狼藉。白色纸片像祭祀死人一样，雪片一样飞扬着。那个风和日丽的上午顷刻间乌云密布。到处是奔逃的人群，还有无数消防人员和警察。</P>
<P>　　那遮天蔽日的粉尘，一切如在梦中。大楼冒着滚滚浓烟，人们根本来不及逃走，很多绝望无助的人挥动着手臂。两座大楼上，不断有人往下跳。</P>
<P>　　活下来的人脸上淌着眼泪，淌着血，神情惊恐地向电视记者讲述着他们死里逃生的经历。</P>
<P>　　耀阳曾告诉过我，他就在那座楼上工作。难道他还在那里面？难道我就这样失去了我的爱人？我不敢相信这个事实。</P>
<P>　　后来的几天，我都是坐在电视机旁，将电话抱在怀中。</P>
<P>　　我一遍一遍拨打着他的手机，只是从来没有打通过，住宅电话更是没有人接。以前是电话线把我们从两个遥远的地方连在一起，现在又是电话线把我们隔在了两个地方。</P>
<P>　　只要电话铃声响起，我像疯子一样抓起听筒大声喊叫：“是你吗？”</P>
<P>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要马上赶到纽约，可是飞往美国的航班已经全面停飞。</P>
<P>　　舟舟担心我出事，专门请了假在家里陪我。</P>
<P>　　十三区，巴黎，法国以至全世界上任何一个角落都被这个消息所震惊，唾骂着恐怖分子的罪恶行径。</P>
<P>　　我在焦急和绝望中度过了五天，在美国重新通航后，我乘法航的第一班飞机飞到了纽约。</P>
<P>　　我要去找我的爱人，我不相信他已经死了，我更不相信他从此将我一个人抛下。我要用所有的力量找到他。</P><BR>

鱼在水里游

　2
<P>　　北京机场，如平常一样嘈杂拥挤。</P>
<P>　　紫馨帮我买好机场建设费，“你真的决定要走了，不留下来？”她问道。</P>
<P>　　我点了点头，“我已经做出了选择，就要努力去追求我的梦想。人的命运不同，如果注定我要漂泊一生，我也不能抱怨。”</P>
<P>　　紫馨给了我一个拥抱，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在我左右脸颊上各亲一下，她用这种法国式的礼节和我告别。</P>
<P>　　“谢谢你！”她用她美丽的眼睛看着我，这是只有我们两个女人才明白的暗语。</P>
<P>　　“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谢谢你把你的故事讲给我，更谢谢你让我明白了很多道理，去珍惜生命，去勇敢追求自己的梦想和真理！”</P>
<P>　　我看着她，这是一个善良可爱的女人，一个美丽得可以让一个女人爱上的女人。</P>
<P>　　“我以前是个悲观的人，其实悲观和乐观也是各有各的好处，前者发明了飞机，后者则发明了降落伞。”紫馨试着开玩笑。</P>
<P>　　我欣然一笑。</P>
<P>　　“告诉你一件事情。”她认真地说，“以前，别人都说我的命不好。说的人多了，我自己也认了。但是现在，我再也不会理会别人的话了。命，或许真的是老天给你的，但路在你脚下，而脚长在你自己的腿上。想走哪儿，怎么走，就看你自己了。”</P>
<P>　　我点了点头，“对，我们都要相信自己。女人并不永远是弱者！”</P>
<P>　　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店里有事找她。</P>
<P>　　“你要是有急事，就先回吧，”我说，“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再说，我们那么有缘分，随时都会再见面。”</P>
<P>　　“好吧，那你一定要多保重。我也相信，我们很快又会见面的。”她冲我调皮地眨了眨眼。</P>
<P>　　我们再次拥抱告别，这一次是我在她的双颊上各亲一下。</P>
<P>　　她脖子上粉红色的水晶项链在阳光下闪闪发光。</P>
<P>　　我的目光随着紫馨秀丽的身影出了候机大厅，接着又透过二楼的窗户看到她去停车场。</P>
<P>　　我突然惊喜地发现，她背后的上空隐隐约约有个高大英俊的年轻男人，他脸上挂着阳光般的笑容。他像一个天使一样保护着她过马路，和她形影不离，他们一起消失在茫茫人海中……</P><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