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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reamer LV7

发表于 20-9-2005 17:08:34 | 显示全部楼层

(密勒读到日记的这一页时大为惊愕,渐渐又将信将疑起来,最后则深信不疑,
怒火填膺。他把这一页反复读了十来遍,确定还是无可怀疑的了,然后继续阅读日
记。)

    此后我们奉命把国防军伤兵卸下船去,并让我们把他们放在码头旁边的雪堆上。
我搀扶一个年轻士兵走下跳板往码头上去。他已经瞎了,他的双目用从衬衣尾襟撕
下的一块布做为绷带包扎着,绷带很脏。他已经陷于半精神错乱的状态,老在找他
妈妈。我猜测他肯定只有十八岁上下。

    伤兵终于都下船了,命令我们囚犯上船。我们都被塞进一前一后的两个货舱里,
直到我们挤得几乎不能动弹。然后舱门钉上了板条,党卫军开始上船。刚刚在午夜
之前我们启航,上尉显然希望在破晓之前安全驶入拉脱维亚湾,以避免遭受俄国巡
逻机的袭击和轰炸。

    花了三天时间才抵达但泽,已远离德国的防线。在甲板下这个漆黑一片、上下
颠簸的地狱里的三天,没有食物也没有水,三天里四千人死掉了四分之一。尽管没
有食物可以呕吐,每个人还是囚晕船而千呕。许多人就这样吐死了,有的死于饥饿
或寒冷,有的死于窒息。还有些人只是由于失去了生存的意志,往后一躺,向死亡
投降了。船终于又碇泊了,舱门打开了,一股冰冷的冬天气流冲进臭味扑鼻的货舱。

    当我们走上但泽码头时,死尸也搬出来成行地排在活人旁边,以便计算人数与
里加上船的是否相符。党卫军在数字方面总是很精确的。

    后来我们知道里加在十二月十四日落入俄国人之手,当时我们还在海上航行。

    (陶伯的磨难重重的航行要到达终点了。活下去的人从但泽用驳船送到但泽郊
外的斯图特霍夫集中营。直到一九四五年的头几个星期,他白天在柏格拉本的潜水
艇工厂劳动,晚上住在集中营。在斯图特霍夫又有好几千人死于营养不良。他看着
他们都死了,但他还活了下来。

    一九四五年一月,当俄国人挺进迫近但泽时,斯图特霍夫集中营的幸存者又被
赶往西去,在冬天的雪地里向柏林进行臭名昭著的“死亡行军”。这支活死人的队
伍,被他们的党卫军警卫当作在西方手里谋求庇护的工具,被赶着往西穿过整个东
德,一路上,冰冻雪寒,他们象苍蝇似的大批死亡。

    即使在这种情况下,陶伯还是活了下来。最后残存的人抵达柏林西面的马格德
堡,党卫军在那儿终于扔下他们自找活路去了。陶伯他们被安顿在马格德堡监狱里,
由当地“民卫”组织的那些不知所措,无依无靠的老头们照管着。  “民卫”组织
没有食物可供他们的囚犯吃,又怕向前挺进的盟军将来找到他们时不知会怎样处理,
于是准许囚犯中最健壮的人到附近农村去觅取食物。)

    我上一次见到爱德华·罗施曼,是在但泽码头上被点数的时候。他穿戴得暖暖
和和地以抵御冬寒,正爬进一辆汽车。我以为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看到他了,但我
还有一次见到他的机会呢。那是在一九四五年四月三日。

    那天我外出到城市东面的一个小村庄加德来根去,同另外三个人一起弄到一小
口袋马铃薯。在我们背着马铃薯艰难地往回走时,一辆往西开的汽车从后面驶来。
汽车停了一会与路上的一辆马车打什么交道,我向周围瞥了一眼,并没有特意想看
看那辆驶过的汽车。汽车里坐着四个党卫军军官,显然是在往西逃跑。有个人坐在
司机旁边,正在往身上套一件陆军下士的制服外套,他是爱德华·罗施曼。

    他没有见到我,因为我的脑袋大部分包裹在一块从旧马铃薯袋子上割下来的头
巾里,以抵御凛冽的春风。但是我看见他了。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

    就在汽车西驶时,四个坐在车里的人显然都在脱换他们的制服。当汽车在公路
上消逝时,一件衣服从车窗甩出来落到地上。几分钟后我们走到那里,停下来瞧瞧
是怎么回亨,这是一件党卫军军官的外套,戴着部队党卫军银色的两道闪电的领章
和上尉军阶。党卫军的罗施曼消失了。

    二十四天以后当地解放了。我们根本不外出了,宁愿在监狱里挨饿也不愿意上
街去冒险。街上完全陷于无政府状态。到四月二十七日早晨,城市完全平静下来。
那天早上九、十点钟时,我在监狱的院子里与一个老警卫谈话。他似乎怕得要命,
花了将近一小时解释他和他的同伴们是跟阿道夫·希特勒毫无干系的,当然也就跟
迫害犹太人的勾当毫无干系。

    我听见锁着的大门外开来了一辆汽车,并听到重重打门的声音。这个老“民卫”
走去开门。那个进门来的人誓惕地手上拿着左轮手枪,那是一个我以前从未见过的
全副战斗装备的军人。

    他显然是个军官,因为有一个戴着浅口圆顶钢盔手特步枪的士兵跟着他。他们
默默无言地站在那儿,向监狱院子四围打量。院子的一角堆着大约五十具尸体,这
是在最近两周里死去的,谁也没有气力把他们掩埋掉。其他的人半死不活地沿着院
墙躺着,想得到一点春天的阳光,他们的伤口在化脓发臭。

    这两个人互相看了看,然后看着年已七十的“民卫”。他也看看他们,不知该
怎么办。然后他说了一句一定还是第一次世界大战时学到的话:“哈哕,汤米。”

    那位军官回看了他一眼,又朝院子四周打量,用相当清晰的英语说:“你这该
死的德国猪!”

    我突然哭泣起来。

    裁并不太清楚我怎么又回了汉堡。但我是回来了。我想我是要看看那儿还有没
有什么过去生活的遗迹。那儿什么也没有。我出生和成长的街道在盟军空袭引起的
大火中全部烧光了,我工作过的办公室,我的住宅等等一切东西都完了。

    英国人把我安排在马格德堡的医院里呆了一阵,但我自动离开那里,搭便车回
了家。当我到家看到什么也没留下时,我终于心力交瘁彻底垮台了。我在医院里与
那些从一个叫做贝尔根—贝尔森的地方来的人住在一道,当了一年病号;次年在医
院里当看护,照顾那些比我健康状况更糟的人。

    我离开医院后,在我出生的汉堡找了间房子,消磨我的余年。

    (这本日记以显然是最近打上字的两张干净的白纸作为后记而结束。)

    从一九四七年起,我就住在阿尔托纳区的这个小房间里。我离开医院不久,就
开始写我和其他人在里加的遭遇。

    但早在我写完之前,我就发现从大屠杀中幸存下来的还大有人在。我最初的意
图是要作为证人,把事情经过告诉全世界,因为我当时相信自己是唯一的幸存者,
而任何一个处在与世隔绝状态下的人都会那样想的,现在很清楚,这件亨已经做过
了。

    所以我没有把我的日记公开发表出来。我留着它,留着这些笔记,是希望某一
天我至少可以作为在里加这个小范围里发生过的事情的证人。我甚至从来未让任何
人读过我的日记。

    回顾过去,为求幸存,为能写下证词而进行的努力,完全是一种时间和精力的
浪费,因为别人已经把这些事干得比我好得多。我真希望当年不如在里加与伊斯帖
一道死去。

    甚至我最后的希望——看着爱德华·罗施曼站在法庭上,由我出庭证明他干过
的那些串——也永远不会实现了。现在我明白这一点。

    有时我在街上漫步,回忆这儿往昔的情景,但一切都永难复原了。我试图与孩
子们交朋友,但他们嘲笑我,躲开我。有一次我跟一个没有逃开我的小女孩说话,
她妈妈却尖叫着走来,把她拉走了。

    所以我没有同多少人谈过话。

    有一次一个妇女来找我。她说她是从赔偿处来的,并说我可以得到一笔赔偿费。
我说我什么钱也不要。她感到很意外,坚持说由于过去的那些事,我有权利得到补
偿。我仍旧拒绝了。他们又派一个人来找我,我还是拒绝。他说拒绝补偿是非常违
反常情的。我意识到他的意思是这样一来,他们就不好结账。但我只去拿了他们给
我定的那份钱。

    我还在英国医院的时候,有个医生问我,为什么不移居到即将取得独立的以色
列去。我怎么能向他解释呢?我不能告诉他,在我对我的妻子伊斯帖做了那种事情
之后,我永远也不能到那块土地上去了。我常思念那块土地,并梦到那儿该是什么
样子,但是我不死到那里去.但是,如果我这几行文字将来能够在我永远见不到的
以色列土地上被阅读,那里会有人为我念超度经文吗?

    所罗门·陶伯。

    阿尔托纳,汉堡。

    一九六三年十一月二十一日。

    彼得·密勒放下日记本,在他的安乐椅上靠了好一阵,抽着烟呆呆地望着天花
板。快到早上五点的时候,他听见门开了,西吉下班回来了。她惊讶地发现他还没
有睡觉。

    “你搞得这么晚在干什么?”她问。

    “看东西。”密勒回答。

    后来他们躺在床上肘最初的晨曦已烘托出圣迈克尔塔的尖顶。密勒则默默地望
着天花板浸入了沉思。

    “想什么?”过了一会儿西吉说。

    “没想什么。”

    “我知道,知道你在想。想什么?”

    “考虑下一个想写的故事。”

    她转过身来打量着他,  “你要干什么?”她问道。

    密勒往后一靠,掐掉他的烟蒂。

    “我要去追踪一个人。”他说。

Dreamer LV7

发表于 20-9-2005 17:09:47 | 显示全部楼层

小狮租房


    在汉堡,当密勒和西吉已经入睡的时候,一架阿根廷洛纳多航空公司的巨型客
机掠过幽暗的卡斯蒂尔群山,进入最后一段航程,准备在马德里的巴拉哈斯机场降
落。

    坐在头等舱第三排靠舷窗的一个六十开外的男人,长着一头灰白的头发,蓄着
整齐的胡子。

    这个人当年的照片,现在只存下一张,年纪四十开外,留着短发,捕鼠夹似的
嘴上没有胡子。脑袋左侧有一条笔直的发路。曾经见过这张照片的只有很少几个人,
但恐怕他们谁也无法认出客机上的那个人就是他。他的头发从前额往后长得很厚密,
没有分发路。他护照上的照片和他的新面貌是一致的。

    那份护照上的名字说明他的身分是阿根廷公民理查多·苏埃尔特斯先生,而这
个名字本身就是他对世界开的一个狞恶的玩笑。因为西班牙语的“苏埃尔特斯”的
意思是“幸运”,而“幸运”在德语里则是“格占克”。那个一月夜间的客机旅客
原名理查·格吕克斯,后来成为党卫军的上将,帝国经济管理总署的首脑,希特勒
的集中营总监。在西德和以色列的通缉名单上,他名列第三,仅次于马丁,鲍尔曼
和前盖世太保头子海因里赫·缪勒。他的名次甚至比奥斯威辛的魔鬼医生约瑟夫·
曼格莱博士还要高。在敖德萨里,他排行第二,是马丁·鲍尔曼(自一九四五年起
元首的大氅就落到了他的身上)的直接代表。    理查·格吕克斯在党卫军罪行中
所起的作用是独一无二的,而他在一九四五年五月设法使自己完全失踪的方式也是
独一无二的。作为大屠杀的主要策划人之一,格吕克斯甚至超越了阿道夫·埃希曼,
但他却从未扣过一下扳机。

    如果一个不了解情况的旅客被告知说,他身旁坐着的是何人,那他一定会奇怪,
为什么一个经济管理机构的前首脑会在通缉名单上列于这么高的地位。

    如果他追问一下,那就会了解到,在一九三三年至一九四五年间,在德国方面
所犯下的违反人道的罪行,大概有百分之九十可以准确地归在党卫军的名下。而在
这百分之九十之中,大概有百分之八十至九十可以归之于党卫军内的两个部门,这
就是帝国保安总署和帝国经济管理总署。

    如果你对一个经济机构参与大屠杀这种说法感到奇怪的话,你就必须去了解一
下当初进行这种杀人勾当时的意图。

    他们不仅试图从欧洲地面上消灭每一个犹太人,以及大部分的斯拉夫人,而且
要让牺牲者对这一杀人特权偿还费用。在毒气室开设以前,党卫军已经在进行着历
史上最大的劫掠。

    犹太人方面的情况,偿还分三个阶段。首先,他们被劫走职业、房屋、工厂,
银行存款、家具,汽车和衣物。然后他们被东运到奴隶劳动营和死亡营,而事先都
向他们保证可以到那里去重新安家,大多数人信以为真,于是随身带着他们所能带
的一切东西,一般是两只皮箱。在集中营广场,这些东西也被拿走,包括他们身上
穿的衣服。

    从六百万人的行李之中抄出了价值数以百万美元的东西,因为当时欧洲的犹太
人习惯于随身带着财富旅行,而波兰和东部地区的犹太人尤其如此。从集中营,整
车整车的金首饰、钻石,翡翠、宝石,银锭,金路易①、金元以及各种钞票和票据
被运回德国境内的党卫军总部。党卫军在其存在的全部历史中大大捞了一把。在战
争临近结束时,这笔财富的一部分变成了金条,打上帝国的鹰徽和党卫军的两道闪
电的徽志,存放在瑞士、列支敦士登、丹吉尔⑦和贝鲁特,而后来则成为敖德萨的
基金。这些金条大部分现在依然保藏在苏黎世的街道下面,由那个城市的得意扬扬
的、伪善的银行家们守卫着。

      掠夺的第二阶段是受害者的活的身体。活的身体中有能量,这也大有利可图。
在这一点上,犹太人同那些捉来时身无分文的俄罗斯人和波兰人是处于同等地位的。
凡是从任何方面来说都不适于干活的人一律作为废物消灭掉。能干活的就租赁出去,
或者是租给党卫军自己办的工厂,或者是给象克虏伯·蒂森、冯·奥拜尔之类的德
国工业康采恩,非熟练工人一天三个马克,熟练工人四个马克。“一天”这个词儿
意味着在二十四小时的时间内以尽可能少的食物从活人身体中榨取尽可能多的活儿。
成千上万的人就是这样死在干活的地方。    党卫军是国中之国,它有自己的工厂、
车间,工程队,建筑部门、修理和维修车间以及服装部门。它能为自己制造所需要
的几乎一切东西,并且使用奴隶劳工来干这些活。根据希特勒的命令,这些奴隶劳
工是党卫军的财产。
掠夺的第三阶段是死者的尸体。他们是赤身裸体地死去的,留下了一车车鞋子、
袜子,牙刷,眼镜,外套和裤子。

    他们还留下了他们的头发,这些头发运回帝国做成供冬季战斗用的毛靴,而用
钳子从尸体上拔下金牙,后来就熔化成贮存在苏黎世的金条。还尝试过用骨头做肥
田物,把人体的脂肪取出来做肥皂,但后来发现这样做并不经济。

    负责掌管消灭一千四百万人的勾当的整个经济或赢利方面的事务的,就是由那
天夜里在客机上坐在三排R号座上的那个人所领导的党卫军帝国经济管理总署。

    格吕克斯是这样一个人,他不愿冒着被吊死或一辈子失去自由的危险,在逃亡
后再回到德国去。他不需要这样做。

    从秘密基金得到的慷慨供给,使他能在南美一直生活得很舒适,而且现在依然
如此。他对纳粹理想的忠诚并未被一九四五年的事件所动摇,这一点,再加上他过
去的显要职位,保

    证他在阿根廷的逃亡纳粹分子中间享有很高的荣誉地位,而敖德萨正是由这批
人领导的。

    客机安全降落,旅客们平安无事地通过了海关。头等舱第三排的那个乘客操着
一日流利的西班牙语,这使他完全能被当作是南美人。

    出了最后一座楼,他乘上了一辆出租汽车。他出于长期的习惯,给了一个和朱
尔布兰旅馆隔一条街的地址。在马德里的中心区把出租汽车打发走以后,他拿起他
的手提包,步行走完到旅馆去的剩下的二百米。

    房间早已预订妥当,他登记后就上楼到他的房间去洗澡、刮脸。九点整,有人
在他门上轻轻叩了三下,停顿一会儿,又是两响。他自己去开门,当他认出来访者
之后就退后一步。

    新来的人把门关上,啪地立正,唰地举起右臂,掌心朝下,行老式敬礼。

    “胜利万岁!”那个人说。

    格吕克斯将军对那个比他年轻的人赞许地点了一下头,然后举起他自己的右手,
“胜利万岁!”他的声调更柔和些。他挥手让来访者就座。

    坐在他对面的也是一个德国人,前党卫军军官,这时是西德境内敖德萨的头子。
他感到极其光荣,能和一位这样显要的上级长官单独会谈,他怀疑这与三十六小时
前肯尼迪总统之死有关。他没有猜错。

    格吕克斯将军从他身旁桌子上的早餐托盘里为他自己和来访者各倒了一杯咖啡,
然后细心地点燃起一支皇冠牌的大雪茄。

    “你大概已经猜出我这次突然地和多少担点风险地访问欧洲的原因吧,”他说,
“因为我不愿在这个大陆上作不必要的逗留,所以我将直截了当地说。”

    那个从德国来的下属期待地往前挪了挪身子。  “对我们来说是大大地交了好
运啦,”将军继续说下去,“必须不失时机地从这事件中获得最大的好处。你明白
我的意思吗?”

    “当然,原则上是这样,将军。”那个较年轻的人急切地说,  “但是以什么
具体方式呢?”

    “我正要说到波恩的那帮奸细和特拉维夫的猪猡之间的秘密武器交易。你知道
那个武器交易吗?坦克、大炮和其他武器甚至现在还从德国流往以色列吗?”

    “是的,当然。”

    “而你是否也知道我们的组织是竭尽全力地在支持埃及的事业,使它有一天在
即将来临的斗争中获得完全的胜利吗?”

    “当然。我们已经组织了为此而招聘大批德国科学家的工作。”

    格吕克斯将军点点头。  “我等会儿再说这个问题。我现在所要涉及的是我们
当前的政策,那就是使我们的埃及尽可能清楚地了解这一阴险的交易的细节,从而
使他们能通过外交途径对波恩作出最强烈的反应。阿拉伯人的这些抗议已在德国促
成一个从政治角度强烈反对这笔武器交易的集团,理由是这笔交易将引起阿拉伯人
的极大不安。这个集团,主要是在不知不觉之中,正在为我们行事,甚至是从内阁
那样的高度对蠢货艾哈德施加压力,要求取消这笔交易。”

    “是的,我明白你的意思,将军。”

    “好,到目前为止,艾哈德并未取消武器的运送,但是他动摇了好几次。对于
那些愿意看到德国以色列武器交易得到圆满执行的人来说,到目前为止的主要论据
是,这笔交易得到肯尼迪的支持,肯尼迪要什么,艾哈德就给什么。”

    “是的,确实如此。”

    “可是现在肯尼迪死了。”

    从德国来的那个较年轻的人往后挪了挪身子,新的形势在他脑海里展现出的远
景使他的双目兴奋得炯炯发光。那位党卫军将军把雪茄上一时长的烟灰弹入咖啡杯
里,把发红的烟端指着他的下属。

    “因此,今年内必须使我们的朋友和支持者理解我们在德国境内的政治行动的
主要纲领,是尽可能广泛地促使公众舆论反对这笔武器交易,支持德国的真正的传
统朋友阿拉伯人。”

    “是的,是的,这能够办到。”那个较年轻的人笑得咧开了嘴。

    “我们在开罗政府中的某些熟人,将保证促成一股由他们自己的和其他国家的
使馆提出的外交抗议的洪流。”将军点点头说道;  “其他阿拉伯朋友将保证阿拉
伯学生和阿拉伯人的德国朋友举行示威。你的任务是用报刊宣传来配合,可以利用
各种形式的传单和我们秘密支持的杂志,在大报纸和杂志上登广告,运动与政府有
密切关系的文官和政客,一定要说服他们支持日益高涨的反对武器交易的舆论。”

    那个较年轻的人皱起了眉头。  “今天在德国很难促成一种反对以色列的情绪。”
他自言自语地说。

    “这不应该成为问题,”将军严厉地说,  “提法很简单;从很实际的原因出
发,德国不能因为这些愚蠢的、自以为是秘密的武器运输而与八千万阿拉伯人为敌。
这个论据许多德国人,特别是外交人员会接受的。我们在外交部的老朋友可以动员
起来。这样一个实际的观点是完全可以接受的。当然,经费就会拨下来的。主要之
点在于,肯尼迪死后,约翰逊不见得会采取同样的国际主义的、亲犹太的观点,艾
哈德必定会受到来自各方,包括他的内阁在内的不断压力,要他把这笔武器交易搁
置起来。如果我们能让埃及人看到,我们已促使波恩政府的外交政策改变了方向,
那么我们在开罗的本钱一定会大大增加。”

    从德国来的那个人连连点头,作战讨划已经在他跟前成形了。  “一定办到。”
他说。

    格吕克斯将军回答说,  “好极了。”

    在他对面的人抬起眼睛。  “将军,您提到的那些目下在埃及工作的德国科学
家……”

    “噢,对了。我说过我以后要回到这个问题上来的。他们是我们彻底消灭犹太
人的计划的第二把尖刀。当然,你知道海尔旺的火箭的事喽?”

    “是的,长官。至少知道个大概。”

    “但是不知道它们的真正用途?”    “呃,我估计,当然是……”

    “用它们来向以色列扔下数吨烈性炸药?”格吕克斯将军宽容地笑了,  “那
你就大错特错了。不管怎样,我看现在时机已经成熟,可以告诉你为什么那些火箭
和建造它们的人员实际上是这样事关重要了。”

    格吕克斯将军靠回到椅背上,凝视着天花板,然后向他的下属讲述了海尔旺火
箭的真象。

    战后不久,当法鲁克王仍然统治着埃及的时候,成千的纳粹分子和前党卫军成
员逃离了欧洲,在尼罗河畔找到了可靠的避难所。在来到这里的人之中有一批科学
家。甚至在废黜法鲁克的政变之前,就有两个德国科学家受法鲁克的。委托开始研
究如何最后建成一座制造火箭的工厂。那是在一九五二年,这两位教授是保罗·格
尔克和罗尔夫·恩格尔。

    在纳吉布和他以后的纳赛尔掌权后,这一计划暂时中止了数年。但是在埃及军
队于一九五六年在西奈战役中遭到军事失败以后,埃及的这位新独裁者恨得咬牙切
齿地发誓总有一天要把以色列彻底消灭。

    一九六一年,当他向莫斯科要求获得重型火箭遭到最后拒绝后,格尔克——恩
格尔的建造埃及火箭工厂的计划就在一种想报复的心情下重新复活,并在这一年里,
经过日夜工作,毫无限制地投入大量经费,德国教授和埃及人终于在开罗以北的海
尔旺建成了333 工厂,并且开了工。

    工厂开工是一回事,设计和建造火箭是另一回事。纳赛尔的上层支持者们大部
分还在二次大战期间就是亲纳粹的,他们很久以来就和敖德萨在埃及的代表们保持
着密切的接触。埃及人从这里得到了主要难题的答案——得到了制造火箭的必不可
少的科学家。

    不论俄国、美国、英国或法国都不愿提供哪怕是一个人来帮助。但是敖德萨指
出,纳赛尔所需要的那种火箭,在大小和射程方面和维恩赫尔·冯·布劳恩的研究
班子曾在彼内明德为夷平伦敦而制造的V—2 火箭非常相似。而布劳恩的班子有许
多人现在还能找到。

    一九六一年晚些时候,招聘德国科学家的工作开始了。

    其中有许多人受雇于设在斯图加特的西德宇宙空间研究所。

    但是他们遭到了挫折,因为一九五四年的巴黎条约禁止德国在某些领域内,特
别是原子物理和火箭技术方面,进行研究或制造。他们还经常缺乏研究经费。对于
这些科学家中的许多人来说,得到一个百事如意的地位、大量的研究经费以及设计
真火箭的机会是太诱人了。

    敖德萨在德国指定了一个招聘官,而他又雇用了一个前党卫军军士海因兹·克
鲁格给他跑腿。他们俩一起搜遍了德国,寻找愿意到埃及去为纳赛尔制造火箭的人。

    由于他们所能付给的薪水相当可观,所以他们不乏优秀的应征者。其中知名的
有沃尔夫甘·皮尔兹教授,他曾从战后的德国被招聘到法国,后来成为法国的“凡
隆尼克”火箭之父,而这个火箭是戴高乐的空间计划的基础。皮尔兹教授于一九六
二年初到埃及去了。欧根·山格博士和他的妻子伊伦娜也随后去了,他们俩过去都
是冯·布劳恩的V—2 班子里的人。约瑟夫·艾西格博士和基尔梅耶尔博士也去了,
他们都是推进器燃料和技术的专家。

    一九六二年七月二十三日为纪念埃及共和国成立八周年,而在开罗街头举行的
阅兵典礼上,全世界都看到了他们工作的第一批成果。两枚火箭——“艾尔·卡希
拉”和“艾尔·扎菲拉”,射程各为五百公里和三百公里——在喊叫着的人群中隆
隆驶过。虽然这些火箭只是壳体,没有弹头或燃料,但它们是预定为有朝一日向以
色列发射的四百枚这种武器的第一批。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5-9-20 17:12:01编辑过]

Dreamer LV7

发表于 20-9-2005 17:13:19 | 显示全部楼层

格吕克斯将军停下来抽了一口雪茄,然后回到现在。

    “现在的难题是,虽然我们解决了制造壳体、弹头和燃料的问题,但是一枚导
弹的关键在于电子遥控系统。”他把他的雪茄戳向西德的方向,继续说下去,  
“我们没能向埃及人提供的就是这个东西。

    “倒霉的是,虽然有一些专长遥控系统的科学家和专家在斯图加特和其他地方
工作,但我们没能说服任何一个稍有价值的人移居到埃及去。动身已到那里去的全
都是气动学,推进器和弹头设计方面的专家。

    “但是我们已经答应埃及会有它自己的火箭,而它也决心要有。纳赛尔总统坚
决认为有一天埃及和以色列之间将爆发另一次战争,而战争也确会发生。他相信仅
靠他们的坦克和士兵就能为他取胜。但我们的情报并不那么乐观。尽管在数量上占
优势,他们可能不会取胜。你想想,如果花了数亿美元买来的苏联武器都不顶用,
而最后却是由我们的组织招募来的科学家们所提供的火箭赢得了这场战争,那我们
的地位又将如何呢。我们的地位就将是不可动摇的了。我们就会做到一箭双雕,既保
证得到一个永世感恩不尽的中东,为我们的人提供一个永久的安全可靠的家,又做
到了把那个犹太猪的国家彻底毁灭掉,从而实现了元首的宿愿。这是一个巨大的挑
战,也是一个我们不能也不会失败的挑战。”

    那个下属用敬畏但又稍带困惑的眼光望着他的长官,在房间里踱来踱去。“请
原谅,将军,四百枚中型弹头真能把犹太人一劳永逸地结果掉?是会造成大规模的
破坏,但是能全部毁灭吗?”

    格吕克斯蓦地转过身来,带着得意的微笑凝视着那个较年轻的人。

    “那是什么样的弹头啊!”他喊道:  “你以为我们仅仅把烈性炸药浪费在那
些猪猡身上吗?我们已向纳赛尔总统建议,而他也已非常高兴地接受,那就是给
“卡希拉”和“扎菲拉”装上另一种类型的弹头。其中有一些装腺鼠疫的浓缩培养
细菌,另外一些将在离地面很高的地方爆炸,把以色列的整个领地撒遍了放射性的
钴60. 在几小时内他们将死于鼠疫或加玛射线病。这就是我们为他们准备的东西。”

    对方目瞪口呆地注视着将军。  “真妙,”他小声地说,“现在我回想起,曾
经读到过关于去年在瑞土举行的一次审判的某些材料,还以为只是谣传,大部分证
据全是保密的。

    那么说这是真的了。但是,将军,这真精彩。”

    “精彩,是啊,如果我们敖德萨的人能够给那些火箭装备上必要的遥控系统,
不仅使火箭朝着准确的方向飞,而且能操纵它们到达准确的爆炸地点,那就必胜无
疑了。那个领导为火箭设计一种遥控系统而进行的全部研究活动的人,现在正在西
德境内展开工作。他的代号是“火神”。你也许会记得,在希腊神话里,火神是为
诸神锻造雷电的铁匠。”

    “他是一位科学家吗?”从西德来的人惊讶地问道。

    “不,当然不是。一九五五年当他被迫隐没的时候,他本应回到阿根廷。但是
我们要求你的前任立即给他准备一张假护照,使他能留在德国。然后从苏黎世给他
提供了一百万美元的资金在德国开办一个工厂。最初的目的是要利用这个工厂作掩
护来进行当时我们感兴趣的另一项研究工作,但是现在这项研究已搁置起来,改为
研究海尔旺火箭的遥控系统了。

    “火神所经营的工厂现在生产半导体收音机,不过这是.个掩护。在这个工厂
的研究部门里有一批德国人甚至现在还在进行设计那种有朝一日会安装在海尔旺火
箭上的遥控系统。”

    “为什么他们不干脆到埃及去?”对方问道。

    格吕克斯又笑了,继续踱来踱去。  “这是整个行动中的最妙的一着。我已告
诉你,在德国有人能搞出这种遥控系统,但是没有一个人能被说服移居外国。现在
在火神工厂的研究部门工作的那批人,实际上还以为他们是在为一项极端保密的合
同工作,当然,是为波恩的国防部。" 这回是那个下属从椅子上跳起来了,把咖啡
也洒到了地毯上。  “老天爷!那究竟是怎样安排的?”

    “从根本上说相当简单。巴黎条约禁止德国研究火箭。一个真正的波恩国防部
官员,他恰巧也是我们的人,便要求火神手下的那些人员宣誓保密。当时这位官员
有一位将军陪同在场,而这位将军是这些科学家在二次大战时就认识的。这些科学
家全都决心为德国而工作,哪怕是违反巴黎条约的条款,但并不一定准备为埃及工
作。现在他们相信他们确实是在为德国而工作。

    “当然,代价是惊人的。一般来说,这类研究工作只有一个大国才能进行。这
整个计划大大消耗了我们的秘密基金。现在你明白火神的重要性了吗?”

    “当然,”从德国来的敖德萨头子回答说,  “但如果他出了什么问题,这个
计划能继续搞下去吗?”

    “不能,那个工厂和公司都归他个人所有,并由他一人经营。他既是董事长也
是经理,是唯一的股东和投资人。只有他一人能继续支付那些科学家的薪金和有关
的巨额研究经费。所有的科学家都跟公司里的人不发生任何关系,公司里也没有任
何人了解这个过分庞大的研究部门的真正性质。其他工作人员认为在那个隔离的部
门工作的人是在搞一个微波线路,准备在半导体市场上来个突破。保密措施被解释
为预防企业方面的情报刺探,两个部门的唯一联系人就是火神。

    如果他不在了,那整个计划就要垮台。”

    “你能告诉我那个工厂的名字吗?”

    格吕克斯将军考虑了片刻,然后说出那个名字。

    对方吃惊地瞪着他。  “可是我知道那些收音机的啊。”

    他说。

    “当然。那是一个信用卓著的公司,并且制造信用卓著的收音机。”

    “那么那个经理,他是……”

    “是的,他就是火神。现在你明白这个人的重要性和他干的是什么工作了吧。
因此,还有另外一个指示给你。喏。”、格吕克斯将军从他的外衣里侧的口袋里取
出一张照片交给那个从德国来的人。

    他迷惑不解地长时间凝视着那张脸,然后把照片翻过来读背后的名字,  “老
天爷,我认为他在南美呢。”

    格吕克斯摇摇头,  “恰恰相反,他就是火神。目前他的工作已进入决定性阶
段。因此,如果你万一耳边听到什么人对这个人问到什么不便问的问题的话,你就
应当让那个人住嘴。先是警告,然后来个彻底解决。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同志?不
让任何一个人,我重复一遍,不让任何一个人达到接近于暴露火神的真面目的地方。”

    “就是这么多,”格吕克斯说,  “你照指示办吧。”

Dreamer LV7

发表于 20-9-2005 17:46:26 | 显示全部楼层

<P> 八

    在伦敦温勃列顿区闹市外边,密勒毫不费力地就找到了那所房子,它座落在住
宅区里一条安静的街道上。按过门铃之后,鲁塞尔勋爵亲自来开门。他是一个年近
七十的人,穿着一件羊毛衫,系着领结。密勒作了自我介绍。

    他告诉这位勋爵说:  “我昨天在波恩和安东尼·凯德贝雷先生一块儿吃午饭。
他对我讲起你,还写了一封介绍信给你。我希望能和你谈一次话,先生。”

    鲁塞尔勋爵站在台阶上困惑地看着他:  “凯德贝雷?安东尼·凯德贝雷?我
好象想不起来……”

    “他是一个英国记者,”密勒提醒说,  “战争刚结束的时候,他在德国采访
过对战犯的审判,例如对约瑟夫·克拉默和其他在贝尔森犯罪的人的审判。你还记
得这些审判吗?”

    “当然记得,当然记得。对了,凯德贝雷,对,搞报纸的那个家伙。我现在想
起来了,好多年没见到他啦!好,咱们别站在这儿,天气够冷的,而且我也没有从
前那么年轻了。进来,进来。”

    他不等回答就转身走进前厅,密勒在后面跟着,随手把一九六三年最后一天的
寒风关在大门外面。他遵照鲁塞尔勋爵的吩咐把大衣挂在前厅的衣帽钩上,然后跟
着他往里走进起坐间,那儿的壁炉里燃烧着受人欢迎的炉火。

    密勒拿出了凯德贝雷的信,鲁塞尔勋爵很快地看了一遍,惊异地扬起眉毛。

    “哼!叫我帮着追踪一个纳粹分子?你是为这个上这儿来的吗?”他从眉毛底
下打量着密勒。不等德国人回答,鲁塞尔勋爵就接着说:  “好啦,坐下,坐下。
老站着可不好!”

    他们分别坐在炉火两旁罩着花椅套的扶椅上。

    “一个年纪轻轻的德国记者怎么追踪起纳粹分子来了?”

    鲁塞尔勋爵劈头就问。他的粗鲁和直率使密勒感到窘迫。

    “我还是从头说起吧。”密勒说。

    “我也认为你最好如此。”这位勋爵一边说着,一边探身在壁炉架子上磕打他
烟斗里的烟渣。密勒叙述的时候他又装烟斗,又点火,等他心满意足地喷烟吐雾的
时候,德国人也讲完了。

    这位退休的律师听了以后似乎毫无反应。  “我希望我说的英语能让你听懂。”
密勒讪讪地说。

    鲁塞尔勋爵好象猛然从沉思中醒了过来:  “啊,对,对,反正比我撂下了这
么多年的德语要强,人是爱忘事的,你知道。”

    “这个罗施曼的事……”密勒开始说。

    “对,有意思,很有意思,并且你还想试试看要找到他。为什么?”

    最后这个问题是针对密勒而来的,他发觉老人的眼睛从眉毛下边锐利地盯着他。

    “嗯,我有我的理由,”他生硬地回答说,“我认为应该找到这个人而且审判
他。”

    “哼!我们不是全都这么想吗?问题是他会受审吗?会有审判他的那一天吗?”

    密勒直裁了当地顶了回来:  “如果我能找到他,他会受审的。你就相信我这
话吧。”

    这位英国勋爵似乎无动于衷。从他烟斗里喷出来的一股股小烟圈,连成完整的
一串飞向天花板。双方都一直不吭声。

    “阁下,重要的是你还记得他吗?”
       </P><P>       鲁塞尔勋爵似乎吃了一惊:  “记得他?啊,对,我记得他,或者说至少记得
这个名字。真希望能把他的长相和名字对起来。你知道,一个老人的记忆往往随着
年纪而淡漠,而且在那些日子里这种人又有那么多。”

    “你们的宪兵是一九四七年十二月二十日在格拉茨把他逮捕的。”密勒告诉他
说。

    密勒又从上衣胸袋里取出两张影印的罗施曼的照片递了过去。鲁塞尔勋爵凝视
着这两张一张正面、一张侧面的照片,然后站起身来若有所思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对,”他最后说,“我想起来了!我现在有印象了。

    是的,这份卷宗是格拉茨战地保安部门几天以后给我送到汉诺威来的。凯德贝
雷就是从那儿搞到他的材料的,从我们在汉诺威的办公室。”

    他顿了一下,迅速地转向密勒:  “你说你那个陶伯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一
九四五年四月三日他同另外几个人一起开着车经过马格德堡往西去的吗?”

    “他在日记上是这么说的。”

    “嗯,这个时间是在我们逮住他以前两年半。你知道这期间他呆在哪几吗?”

    “不知道。”密勒说。

    “呆在一所英国战俘营里。不要脸的东西!好吧,年轻人,我尽量给你补上这
一段。”

    那辆载着爱德华·罗施曼和他那些党卫军同伙们的汽车,穿过了马格德堡,立
即向南转弯,驶向巴伐利亚和奥地利。四月底,他们到了慕尼黑,这伙人就分散了。
罗施曼这时穿的是德国陆军下士的军装,用的证件虽然是真名,但身分却是陆军人
员。

    当时美国陆军部队正在慕尼黑以南横扫巴伐利亚全境,美军关心的不是已经在
行政管理上成为负担的平民百姓,而是由于谣传纳粹组织已缩进巴伐利亚境内阿尔
卑斯山离希特勒在柏赫特斯加登的住所不远的一个要塞,企图在那里顽抗到最后一
个人。所以当巴顿将军的部队席卷巴伐利亚的时候,很少有人注意那数以百计不携
带武器、到处流浪的德国士兵。

    罗施曼夜里摸黑赶路,白天就躲在伐木工人的茅屋和谷仓里,就这样越过了德
奥边界(其实这条边界从一九三八年合并以来就不复存在了),继续向南朝着他的
家乡格拉茨前进。他知道,到了格拉茨,不管城里城外,总会有人能掩护他的。

    他绕过了维也纳,但在五月六日那天快到目的地的时候,被一支英国巡逻队发
觉了,他昏头昏脑地企图逃窜。他刚刚一头扎进路边的灌木丛里,枪弹就象冰雹似
地落了下来,其中一颗射穿他的胸膛,刺透了一边的肺叶。这些英国大兵在黑暗里
仓促搜索了一阵就过去了,没有发现灌木丛里的这个受伤的人。

    从这儿他爬到了半哩地外一个农民的家里。

    当时他还神志清醒,就把格拉茨一个他熟识的医生的姓名告诉了那个农民。那
人在夜里骑着车悄悄地穿过宵禁,把医生找了来。足有三个月的时间,罗施曼在朋
友们的护理下,开始时在那个农民家里,后来又住进了格拉茨城里的一所房子。当
他自己能够行动的时候,战争已经结束了三个月,而奥地利已处于四大国占领之下,
格拉茨正处在英国占领区的中心。

    当局命令所有的德国士兵进战俘营服役两年,罗施曼估计那里是一个最安全不
过的地方,就去自动投案了。从一九四五年八月到一九四七年八月,罗施曼安稳地
呆在战俘营里,正好躲开了当时对最凶残的党卫军刽子手的追捕。因为在投案的时
候他假冒了他的一个旧友的名字,那个人曾在陆军服役,早已战死在北非。

    当时有好几万到处流浪的德国士兵都是根本没有任何身分证件的,所以盟军当
局就把他们自报的姓名信以为真了。

    他们既没有时间,也没有条件来甄别那些陆军军士。一九四七年夏天,罗施曼
获释了,他满以为离了战俘营的监护也可以平安无事。可是他估计错了。

    有一个里加集中营的幸存者,是维也纳人,发誓要向罗施曼讨还血债。这个人
经常出没在格拉茨的街道上,等待着罗施曼回家。在格拉茨有罗施曼一九三九年离
家时留下的父母,还有他一九四三年休假时娶的妻子海拉;罗施曼。老头在罗施曼
父母住的房子和他妻子住的房子之间往返徘徊,一心等候这个党卫军的归来。

    罗施曼获释后,先是在格拉茨郊外充当农业工人。后来,在一九四七年十二月
二十日,他回家去过圣诞节。那个老头正在等着他呢。老头藏在一根柱子后面盯着
那个身材瘦高,长着浅黄头发和冷酷的蓝眼睛的人走近了他的妻子住的房子,向周
围环顾了几次,然后敲敲门进去了。

    没用一个小时,这位曾在集中营的老人领着两个魁梧的英国战地保安部的军士
来了。这两个英国人半信半疑地敲开这所房子的大门,经过迅速的搜查,把罗施曼
从床底下拖了出来。其实罗施曼如果一开始就挺身出来矢口否认,硬说老头子认错
了人,或许能让两个军士相信他,而以为老头搞错了。但是他藏到床底下反倒败露
了他自己。军士们把他押到战地保安部的哈迪少校那里,少校立即把他监禁起来,
同时向柏林和美方查询了有关党卫军的档案。

    四十八小时后,他的身分得到了证实,消息便传出去了。英国当局还在波茨坦
向俄国人提出查询,要求他们帮助充实有关里加的材料时,美国方面就已要求把罗
施曼暂时引渡到慕尼黑,以便让他在美国人在达豪审判其他里加地区集中营的党卫
军战犯的法庭上作证。英国当局同意了美方的要求。

    一九四八年一月八日清晨六时,一名皇家宪兵队军士和一名战地保安部军士押
解着罗施曼,从格拉茨登上了开往萨尔斯堡和慕尼黑的火车。

    鲁塞尔勋爵停止了踱步,走到壁炉前又磕打起他的烟斗来。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呢了”密勒问.“他逃掉了。”鲁塞尔勋爵说。

    “他怎么啦?”

    “他逃掉了。他抱怨说监狱的伙食害得他泻肚了,然后就乘机从行驶中的火车
的厕所窗户里跳了出去。等那两个押送他的人砸开厕所的门时,他早就消失在雪地
里了。他们再也没有找到他。当然也搜索了一番,但是他显然已经乘着风雪溜之大
吉,去找某个专门帮助纳粹分子逃亡的组织了。过了十六个月以后,就是一九四九
年五月,你们的新共和国成立,我们把这些全都交给波恩当局了。”

    密勒作完记录,放下了笔记本。

    “以后该找哪儿呢?”他问道。

    鲁塞尔勋爵鼓起了腮帮子:  “嗯,我想以后就该找你自己的同胞了。你已经
掌握了罗施曼从出生到一九四八年一月八日的历史,后面的就该问德国当局啦!”

    “具体哪一个机构呢?”密勒问,心里可直担心他会怎么答复。

    “既然这人和里加集中营有关系,我琢磨找汉堡检察院也许合适。”鲁塞尔勋
爵说。

    “我已经去过了。”

    “他们对你的帮助大吗?”

    “一点帮助也没有。”

    鲁塞尔勋爵笑了:“这不奇怪,这不奇怪。你去路德维希堡试过吗?”

    “试过。他们的态度很好,可是帮助不大。有规章,不能告诉我。”

    “这可就是向官方查询的最大限度了。现在只剩下一个可以去请教的人。你听
说过西蒙·维森塔尔这个人吗?”

    “维森塔尔?嗯,仿佛听说过。名字有点印象,可是对不上人头。”

    “他住在维也纳,是一个从波兰的加里西亚来的犹太人。战争期间,他先后在
十二个集中营里呆了四年,因此他决心把他的余年用来追缉在逃的纳粹战犯。不是
来武的,他只是不断地整理所有能搞到手的材料;然后,每当他肯定发现了一个逃
犯时,就报告警方。这些罪犯往往换了假名字,当然不一定全部如此。如果警方不
采取行动,他就举行记者招待会,出他们洋相。不消说,无论德国官方或奥地利官
方对他都没有什么好感。从他这方面则认为当局没有努力把知名的纳粹杀人犯捉拿
归案,更不用说去追捕潜伏的罪犯了。那些前党卫军成员对他这股韧劲恨之入骨,
几次要对他下毒手,那些官员们则希望他少管闲事,但是很多人都认为他是个了不
起的人,尽量在各方面给他帮助。”

    “对了,这下我想起这个人了。他不就是发现了阿道夫·埃希曼的那个人吗?”

    鲁塞尔勋爵点点头;  “他查明他用理卡多·克利门特的名字住在布宜诺斯艾
利斯,然后以色列人就从那儿把他弄走了。他还追踪过好几百名其他的纳粹战犯。
如果关于你那个爱德华·罗施曼还有什么别的情况的话,他准知道。”

    “你认识他吗?”密勒问道。

    鲁塞尔勋爵点点头:“我给你开封信,找他问事的人太多了,写封介绍信是有
好处的。”

    他走到书桌旁,迅速地在一张印有头衔的纸上写了几行字,把它叠好放在信封
里,封了口。

    “祝你走运,你会用得上它的。”当他领着密勒出门的时候,他说。

    第二天上午,密勒乘英国欧航公司的飞机回到科隆,取出他的汽车,开始了经
由斯图加特、慕尼黑、萨尔斯堡、林茨到达维也纳的两天行程。

    他在慕尼黑宿夜,因为覆盖着冻雪的高速公路常常只剩下一条窄道,同时还有
排雪机或铺沙车在拚命对付那下个不停的雪,所以路上不免耽误时间。第二天他起
了个大早,要不是在慕尼黑南面的托尔兹温泉误了很久,他午饭前后就能到达维也
纳。

    高速公路在托尔兹温泉附近穿过茂密的松林时,一连串的“慢行”标志使交通
停顿了下来。一辆警车转动着蓝色的警号,停在路边上,两个穿着白制服的巡警站
在那儿挡住了交通。左手向北去的路也是同样的部署。从松林里开辟出一条车道,
从两侧横跨过高速公路。在这条车道的左右两个道口上,站着两名身穿冬季制服的
士兵,各持一根用电池发光的警棍,等着招呼某种还隐藏在森林里的东西穿过公路。

    密勒不耐烦得直发火,最后他旋下窗玻璃冲着一个警察叫嚷:  “怎么回事?
为什么不放行呀?”

    巡警慢悠悠地走过来,笑笑。  “军队,”他简短地说,“他们在转移,马上
就有一队坦克开过来了。”

    十五分钟以后,第一辆坦克出现了,长长的炮筒从松树林里戳出来,好象一只
大象在用它的鼻子试探周围有没有什么危险似的,一阵隆隆声后,坦克的扁平巨大
的装甲车身从树后出现了,顺着车道一直开下去.乌利希·弗兰克上士是个幸福的
人,刚刚三十岁就实现了他毕生的愿望:指挥他自己的坦克。他还清楚地记得使他
产生这个愿望的那一天。那是在一九四五年一月,当时他是曼海姆的一个小男孩,
有人带他去看电影。映出新闻片的时候,银幕上充斥着哈索·冯·曼托费尔的虎王
坦克,滚滚向前,去迎击美英军队。

    他惊愕地望着指挥员们围裹得严严实实的身影,他们戴着钢盔和风镜,从炮塔
里凝视着前方。这个景象对十一岁的乌利希·弗兰克说,是生命中的一个转折点。
当他离开电影院的时候,立下了一个誓愿:总有一天他将指挥他自己的坦克。

    这花费了他十几年的时间,但终于达到了目的。这次在托尔兹温泉附近森林转
移时,乌利希·弗兰克上士就指挥了他的第一辆坦克——一辆美制M—48巴顿式坦
克。

    这是他最后一次在巴顿式坦克上操作。在营地里等着他们的,是一排崭新发亮
的法制AMX—13式坦克,将用这些坦克更新这支部队的装备。再过一星期,比巴
顿式坦克速度更快、火力配备更强的AMX就归他指挥了。

    他看了看炮塔边上新德国陆军的黑十字标志和它下面印着的这辆坦克的名字,
心里感到一阵惋惜。他虽然只指挥过它六个月,但它永远是他的第一辆也是最心爱
的一辆坦克.他把它命名为“龙岩”,这个名字的出处是俯瞰莱茵河的那块岩石。
传说马丁·路德当年在那里把圣经译成德文时看到了魔鬼,就把手里的墨水瓶摔到
它身上。弗兰克估计部队更新装备以后,巴顿式坦克就要进废品堆了。

    在高速公路的右侧,巴顿式坦克最后又停顿了一下,载着它的人员猛然冲上斜
坡,消失在树林里。
</P>

Dreamer LV7

发表于 20-9-2005 17:48:35 | 显示全部楼层

<P>九

    彼得·密勒第二天早晨又来到了西蒙·维森塔尔的办公室。

    “你说要告诉我敖德萨的情况,”他说,“昨天夜里我想起一件事,白天忘了
对你说了。”

    他追述了那个舒米特博士在德雷森旅馆截住他并警告他别再查询罗施曼下落的
经过。

    维森塔尔噘着嘴,点了点头:“你和他们顶上牛了,好。”他说,“不过用这
种方式来警告一位记者,这可是一个很不寻常的步骤,特别是你才处在刚刚开始的
阶段。我很纳闷,究竟罗施曼在搞什么名堂,使他们对他这样重视。”

    然后,这位纳粹猎手花了足足两个小时,对密勒讲述了敖德萨的来龙去脉:从
它作为一个向安全地带转移纳粹罪犯的组织开始,发展成今天不仅收容那些戴过黑
银两色领带的人以至他们的帮凶和狗腿统统来者不拒的自由共济会。

    当盟军在一九四五年攻入德国发现了那些阴森可怖的集中营时,他们很自然地
要向德国人民追问是谁犯下了这样的暴行,回答是“党卫军”。但是党卫军的成员
却哪儿也找不到了。

    他们到哪里去了呢?他们或者在德国和奥地利转入了地下,或者逃亡到了国外。
但无论是哪一种情况,他们的失踪却不是仓皇逃窜的结果。直到很久以后,盟军才
逐渐发觉这帮人全都是经过周密安排才告失踪的。

    这个事实有效地揭穿了党卫军的所谓“爱国主义”:从最顶层的亨利希·希姆
莱开始,谁都为了保全自己的皮肉而企图牺牲苦难的德国人民。早在一九四四年十
一月,亨利希·希姆莱就企图通过瑞典红十字会的伯纳多特伯爵办事处,向盟国谋
求出亡的许可。盟国拒绝考虑放掉他这条大鱼。这些纳粹党徒和党卫军们,一面声
嘶力竭地要德国人继续战斗,一俟即将制成的神奇武器发射出去就大功告成,可是
在另一方面,他们自己却准备逃亡到某个舒适安逸的地方去。

    至少,他们明白根本没有什么神奇武器,也很明白“帝国”

    的覆灭已经不可避免,而如果希特勒再这样干下去,整个德意志民族的覆灭都
将是不可避免的。

    在东方战线上,德国陆军被迫以惊人的伤亡代价和俄国军队打仗,打仗的目的
不是为了赢得胜利,而是为了给党卫军赢得时间,作好逃亡的部署。党卫军站在陆
军后面,陆军人员只要后退一步,不仅会遭到军人的血肉之躯所难以忍受的惩罚,
而且还要被枪杀或绞死。成千名国防军的军官和士兵就这样死在党卫军的绞刑架上。

    党卫军头子们意识到失败不可避免以后,又推过了六个月,就在总崩溃的前夕,
党卫军的领导人就全部失踪了。在全德境内,他们纷纷离开了自己的职位,换上平
民的服装,把伪造得很漂亮的(而且是官方的)个人证件塞进口袋里,乘着一九四
五年五月德国的大乱局面,不知去向了。他们留下了“民卫”组织的老头们在集中
营门口等待英国人和美国人的到来,留下了疲惫不堪的国防军去进战俘营,留下了
妇女和儿童面对即将来临的一九四五年的严冬,在盟军的统治下或生或死,听天由
命。

    那些深知自己臭名昭著,难逃被通缉命运的人,都流亡到了国外。敖德萨就是
这样产生的。在战争结束前夕形成的这个组织,就是为了把受通缉的党卫军从德国
转移到安全地带。它和胡安·庇隆的阿根廷建立了密切的友好关系,由阿根廷发出
了七千张“空白”护照,逃亡者只需填上一个假名字,贴上本人相片,找随时准备
帮忙的阿根廷领事馆盖个章,就可以搭船去布宜诺斯艾利斯或中东地区。

    成千名党卫军刽子手涌向南方,经过奥地利进入意大利的南梯罗尔省。他们一
路上都有保证安全的房子供他们住宿。他们主要是从那儿前往意大利的港口热那亚,
或更往南一些的里米尼和罗马。有一些是所谓救济真正一无所有的难民的慈善团体,
出于他们自己心里最明白的原因,捏造了一些证据,自告奋勇地出来为党卫军逃亡
者奔走呼号,说什么盟军对这帮人逼迫过甚了。
</P>
<P>    在罗马的红衣主教中,有一个德国籍的阿洛伊斯·胡达尔主教,曾经神不知鬼
不觉地把上千人送到了安全地带。党卫军刽子手的主要转运站是罗马的庞大的法兰
西斯卡修道院,他们在那儿藏匿、食宿,一直等到办妥证件,便首途去南美。有时
候,党卫军人员也使用由梵蒂冈出面从红十字会搞来的旅行证件,而他们的船票在
很多情况下则是由慈善机关“卡里塔斯”付款的。

    这是敖德萨的第一桩任务,绝大部分都成功了。究竟有多少如被盟军捉获就定
然伏法的党卫军刽子手被他们安全送走,这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但是这个数字肯
定要占应处死刑人数的百分之八十以上。

    敖德萨把战争中搞集体屠杀获得的盈利从瑞士银行转移出来,舒舒服服地安置
好自己,便退居一旁,看着一九四五年的各盟国之间关系逐渐恶化。随着时间的推
移,在南美的敖德萨的头子们,抛弃了当初想在战后迅速建立第四帝国的主张,认
为那是不现实的,但随着一九四九年五月一个新的共和国在德国西部的成立,敖德
萨的头子们又给自己规定了五项新任务。

    第一是指使前党卫军成员重新渗入新德国的各个生活领域。从四十年代末到整
个五十年代,前党卫军的成员们混进了各级文职机构,回到了律师事务所,坐上了
法官的席位,进入了警察部队,地方政府和部门。他们利用这些职位,哪怕是多么
低下,便能互相保护免受调查和起诉,增进彼此的福利,而且一般还能在某些过去
的“同志”  (这是他们之间互用的称呼)万一遭到调查和起诉时,尽可能地进行
阻挠。

    第二个任务是渗入政权机构。这些前纳粹分子避免担任高级职务,而主要伸进
执政党的区级基层组织中去。再说,并没有法律规定禁止一个前党卫军成员参加一
个政党。结果竟没有一个众所周知的一贯强烈主张侦讯前党卫军罪行的政治家曾被
选入基督教民主联盟或基督教社会联盟的联邦议院或同样重要的权力很大的省议院。
这个现象看来象是巧合,其实未必。有一位政治家索性简单干脆地说:  “这不过
是选举中的数学问题罢了。因为六百万死掉的犹太人不能投票,可是五百万从前的
纳粹分子却能并且在每次选举中投了票。”

    这两项任务都有一个明确的共同目的,那就是放慢(如果不是中止)对前党卫
军成员的调查和起诉。在这方面,敖德萨还有一支庞大的同盟军。这就是有几十万
德国人心里明白他们当年或是曾帮助党卫军做过一些小事,或是知道当时发生的事
情但从未揭发。他们多年之后在社会上或业务上已经有了地位,并且受到人们的尊
重,所以对于着力调查往事的想法就不那么爱听,更不用说在某地的法庭上审判党
卫军罪犯时提到自己的名字了。

    敖德萨在战后德国的第三项任务是重新渗入企业、商业和工业。早在五十年代
初期就有某些前党卫军成员为此目的而利用苏黎世的存款做开了生意。在五十年代
初期,任何一家经营比较得法的公司,只要握有大量的流动资金,就能充分利用五
十和六十年代蹒跚到来的经济奇迹,成为生意兴隆的大企业。敖德萨的目的就是抽
取这些企业的盈利来影响报纸对党卫军罪行的报道(通过广告收入),资助在战后
德国时隐时现的各种为党卫军说话的宣传品,支持某些极右翼的出版社,和为生活
困难的“同志”提供工作。

    第四项任务过去是、今天仍然是为不得已而受审的前党卫军成员提供尽可能好
的法律辩护。凡有一个党卫军凶手出庭受审,他的辩护律师一定是德国最高明、收
费最昂贵的律师。即便当事人是个穷光蛋,也从没有人追问是谁代他付这笔钱的,
而这些律师更是矢口否认他们会为党卫军成员免费服务的。

    第五项任务是进行宣传。宣传的方式多种多样,从鼓励散发极右翼的小册子,
到在议院走廊里进行游说,争取最后批准的“限制法令”将使党卫军的全部罪责在
法律上停止追究。他们还竭力使当代的德国人相信,被杀害的犹太人、俄国人、波
兰人等等的数字,实际上只有盟军所统计的数字的一个零头(通常提到的数字是死
了十万犹太人);他们还特意指出西方国家和苏联之间的冷战正在某种程度上证实
希特勒是正确的。

    但是敖德萨的宣传的重心所在,则是说服当代七千万德国人,使他们相信党卫
军是和国防军一样的爱国士兵,这些过去的伙伴们今天应该团结一致(这种宣传是
颇有成效的)。

    这真是他们异想天开的一招。

    大战期间,国防军对党卫军保持相当的距离,对它表示厌恶,而党卫军则根本
不把国防军放在眼里。最后,成百万年轻的国防军被赶向死亡或沦为俄国人的战俘,
只有很小一部分人得以生还,而党卫军成员正是靠牺牲他们才能另找乐土安享余生
的。党卫军曾处死了几千名国防军,其中包括在一九四四年七月反希特勒事件中株
连的五千人(实际上真正有牵连的才不到五十人)。

    何以德国前海、陆、空军人员竟然能认为前党卫军成员值得被称为“同志”,
更不用说值得与之团结一致,保护他们不被起诉了,这实在是一个谜。然而敖德萨
的真正的成就也就在于此。

    逐渐地,敖德萨在很大程度上成功地阻挠了西德当局对党卫军战犯的追捕和审
讯。它取得成功是靠它的残暴手段,有时甚至对可能向当局彻底坦白的同伙下毒手,
靠盟国在一九四五年到一九四九年期间的各种错误,靠冷战,以及靠德国人通常在
道义问题面前表现出来的懦怯,这种懦怯和他们在战斗任务或重建战后的德国之类
的技术问题面前进发出来的勇气适成强烈的对比。

    当西蒙·维森塔尔结束叙述以后,密勒放下他的铅笔,向后靠在椅子上。

    “我可一点也不知道。”他说。

    “知道这个的德国人没有几个,”维森塔尔承认说,“实际上,知道敖德萨的
人也很少。这个词在德国几乎没有人提起,就象美国黑社会的人会强烈地否认黑手
党的存在一样,任何前党卫军的成员也同样否认敖德萨的存在。坦白地说,敖德萨
这个词儿现在已经没有以前使用得那么多了。新的代替词是“同志情谊”,这就象
黑手党在美国被称为“我们的事业”一样。但是,名称又算得上什么呢?敖德萨还
存在着,而且只要还剩下一个需要保护的党卫军罪犯,它就还将继续存在下去。”

    “你认为我将面对的是这样一些人吗?”密勒问道。

    “我确信这一点。他们在哥德斯山温泉对你的警告,不可能来自任何别人。要
当心,这些人会下毒手的。”

    密勒的思想已转到别的事情上。  “当罗施曼的妻子暴露了他的新名字,他便
再次失踪后,你是说他需要搞一张新的护照吗?”

    “当然啦!”

    “为什么你特意指出需要一张护照呢?”

    西蒙·维森塔尔往后靠在椅背上,点点头:  “我可以理解为什么你感到纳闷,
让我来解释给你听吧!在战后的德国,在奥地利也是如此,有成千上万没有身分证
的人在各处流浪。

    有的人的确是遗失了,另外一些人则是故意扔掉的。

    “要想得到新的身分证,正常的手续是出示出生证。但是从苏占区逃出来了几
百万人,你用什么方法能证明某个人是否生于远在铁幕后面的东普鲁士的某个小村
子里呢?对另一些人来说,他们存放出生证的房子已被炸毁了。

    “因此现在的手续十分简单,只要有两个证人保证某人就是他自己所说的那个
人,一张新的个人身分证就可以到手了。战俘也同样没有证件。当他们被释放时,
英美的战俘营主管部门就签发一张释放证,证明约翰·舒曼下士已从战俘营获释。
这个土兵把释放证交给民政当局,当局就按同样的名字填发身分证。其实只是这个
人自己告诉盟军他叫约翰·舒曼罢了,他的真姓名完全可能是另外一个,反正也没
有人去查问。就这样,他获得了一张新的身分证。

    “战争刚结束后的时期里,这种作法是行得通的,大多数暗藏的党卫军战犯都
这样获得了新的身分证。但是对这个在一九五五年被暴露出来的罗施曼可怎么办呢?
他没法去找当局声明他的证件在战争中丢掉了。他们保险会问他这十年来是怎么混
过来的。所以现在需要的是一张护照。”

    “这些我都能明白,”密勒说,“可是为什么非得需要一张护照呢?为什么不
搞一张驾驶执照或身分证呢?”

    “因为共和国成立不久,德国当局察觉到有成百成千的人用着假名字在各处游
来荡去。因此需要有一种经过周密审查的证件作为验证其他证件的根据,他们挑中
了护照。你要想得到一张护照,就必须出示出生证、若干旁证和许多其他证件。只
有对这些证明作了详细审查以后,才发给护照。

    “但是反过来说,一旦你有了护照,你凭着它就可以得到其他一切证件。因为
既然事先有官吏详尽地审查过持有护照的人,当然对出示护照的人就无须再作进一
步的审查了。

    罗施曼拿到了新护照以后,就可以迅速地弄到其他的证件,例如驾驶执照、银
行户头、信贷卡片等等。所以在今天的德国,护照成了取得任何其他证件的万能钥
匙。" “这个护照是从哪儿来的呢?”

    “从敖德萨来的,他们之中一定有某个能够制造假护照的人。”维森塔尔说。

    密勒思索了一会儿。  “谁能找到伪造护照的人,谁就能找到可以证实罗施曼
身分的人,对不对?”他提出说。

    维森塔尔耸耸肩膀;  “也许可能,可是这就费大事啦。

    要作到这一点需要设法打进敖德萨。只有一个前党卫军人员才能做到这一点。”

    “我下一步该上哪儿去呢?”密勒问。

    “我想你最好的一着是想法找找里加集中营的幸存者。

    我不敢说他们能进一步对你有多少帮助,但他们是一定愿意帮助你的。我们全
想设法找到罗施曼。”他把书桌上的日记打开,  “看,这儿提到一个从慕尼黑来
的奥莉·阿德勒,她在战争期间一直和罗施曼作伴。说不定她还活着,又回了慕尼
黑呢!”

    密勒点点头。“她如果回来了,会到哪儿去登记呢?”

    他问道。

    “在犹太会馆。这个组织还存在,它那里保存着慕尼黑犹太社会的档案,那是
从战争以来的全部档案,其他一切都被毁掉了。我要是你,我就去那里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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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reamer LV7

发表于 20-9-2005 17:47:34 | 显示全部楼层

密勒终于在一月三日那天下午到达了维也纳。不等登记旅馆,他就一径驱车到
市中心,打听去鲁道夫广场的路。

    他很容易地找到了七号,看了看住户的名牌。在三楼部分有一张写着“文献中
心”的卡片。他上楼后敲了敲奶油色的木头门,有人在门后从窥孔里朝外看看,然
后他才听到开锁的声音。一个漂亮的金发女郎出现在门口。    “请问……”

    “我叫密勒,彼得·密勒。我希望见见维森塔尔先生,我带来了一封介绍信。”

    他拿出介绍信交给这个姑娘,她似信非信地看看后,微微一笑,请他等一下。

    几分钟以后她又出现在门里面走廊的尽头,招呼着他:“请到这边来。”   
密勒关上前门,跟着她进入走廊,拐个弯到了这套房子的末端。右手有一扇门敞开
着,当他走进去时,一个男人站起身来迎接他。

    “请进。”西蒙·维森塔尔说。

    他比密勒预料的要魁梧些,是个六叹开外的结实的人,穿着一件厚厚的粗呢外
套,身子有些伛偻,好象永远在寻找一张放错了地方的纸。他手里拿着鲁塞尔勋爵
的信。

    这间办公室由于堆得太满而相对地显得狭窄。有一面墙从这头到那头、从地板
到天花板全是架子,架子上塞满了书。

    对面墙上挂满了装璜过的感谢状和亲笔信,这些都是受过党卫军迫害的人们建
立的各种组织寄来的。后墙放着一个长沙发,上面堆的也是书。门左边有个对着天
井的小窗户。书桌放在离窗户较远的地方,密勒坐到书桌前面为客人准备的椅子上。
这位追捕纳粹分子的维也纳猎手坐在书桌后面,又看了一遍鲁塞尔勋爵的信.“我
的朋友鲁塞尔勋爵告诉我说,你想追查一个过去的党卫军刽子手。”他开门见山地
说。

    “是的,确实如此。”

    “你能告诉我他的名字吗?”

    “罗施曼,爱德华·罗施曼上尉。”    西蒙·维森塔尔惊奇地扬起眉毛,吹
哨似地嘘了一口气。

    “你听说过他吗?”密勒问。

    “你说的是里加的屠夫吗?他是我追缉的五十名要犯之一,”维森塔尔说,
“请问你为什么对他发生了兴趣?”

    密勒开始扼要地解释一下。

    “我想你最好从头说起,”维森塔尔说,“这本日记是怎么回事?”

    丛路德维希堡那个人开始,加上凯德贝雷和鲁塞尔勋爵,这次是密勒第四次不
得不叙述这段经过了。每一次它都加长了一点,因为他又多知道了一段罗施曼的生
活历史。于是他又从头开始一直叙述到鲁塞尔勋爵提供的那段。

    “我现在需要知道的是,”他在结尾时说,“他从火车上跳下来以后,到哪儿
去了?”

    西蒙·维森塔尔一直凝视着公寓房子外面的天井,看着雪花从狭窄的空间落到
三层楼下的地面上。

    “你带着那本日记吗?”他最后问道。密勒弯腰从他的手提包里把它取了出来,
放在书桌上。

    维森塔尔颇为欣赏地打量着它,“真吸引人,”他说。

    他抬起头来笑笑,“好吧,我相信你说的一切。”他说。

    密勒扬起眉毛,“难道这还有什么可以怀疑的地方吗?”

    西蒙·维森塔尔用锐利的目光盯着他,“我总有点儿怀疑,密勒先生,”他说,
“你讲了一个很离奇的故事,可是我总听不明白你追踪罗施曼的动机。”

    密勒耸耸肩膀,“我是个记者,这个故事很吸引人。”

    “不过这个故事恐怕卖不出什么价钱,甚至捞不回你下的本钱。你能肯定这里
没有个人目的吗?”

    密勒避开了这个问题:“你是第二个提出这个问题的人,霍夫曼在《彗星》的
编辑部里也提出过同样的问题。为什么我一定要抱有个人目的呢?我刚刚二十九岁,
所有这一切都是在我的时代以前发生的啊!”

    “这倒是真的,”维森塔尔看看表站起身来,“已经五点了,在这些漫长的冬
夜里我真想回家去和我妻子呆在一起。

    你能让我利用周末看看那本日记吗?”

    “当然可以。”密勒说。

    “好,请你星期一上午再来吧!我给你补充我所知道的关于罗施曼的情况。”

    星期一上午十点钟,密勒又来了,碰见西蒙·维森塔尔正在翻腾一堆信件。当
这个德国记者进来的时候,他抬抬眼睛,作了个手势让他坐下。这位纳粹猎手小心
地剪开信封边,然后把它的内容抽出来。两个人都沉默着。

    “我搜集邮票,”他说,  “所以不愿意破坏信封。”他:接着又摆弄了几分
钟,  “我昨天夜里在家看了日记,真是个了不起的文献。”        “您感到吃
惊吗?”密勒问。

    “吃惊?不,这样的内容我不感到吃惊,我们全都有过同样的经历。当然,也
不尽相同。但记得那么确切可不容易。陶伯本该是一个理想的见证人,他记住了一
切事情,连细节都没有放过,并且在当时就作了记录。德国或奥地利法庭是非常重
视证据的。可惜他现在已经死了。”

    密勒考虑了一会儿,抬起头来:“维森塔尔先生,就我所知,你是我第一个与
之倾心长淡的犹太人,你也亲身经历过这一切。陶伯的日记里有一句话使我感到惊
讶,他说根本不存在集体犯罪这么回事。但是二十年来,我们德国人总是被告知说
我们全都有罪,你相信这一点吗?”

    “不相信,”这位纳粹猎手说得很干脆,“陶伯在这一点上是正确的。”

    “我们杀死了一千四百万人,你怎么还能那样说呢?”

    “因为你,你个人当时并没有在场嘛!你又没有杀死任何人。正象陶伯所说的,
悲剧在于真正的杀人犯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

    “真正的杀人犯究竟是些什么人呢?”密勒问道。

    西蒙·维森塔尔用关切的目光注视着他。

    “你知道党卫军里各式各样的分支吗?你听说过在党卫军内部哪些部门应该真
正为这几百万人的生命负责吗?”

    “没听说过。”

    “还是让我来告诉你吧!你听说过帝国经济管理总署吗?这个机构负责对受害
者进行剥削压榨,一直到他们死亡为止。”

    “对,我看到过有关的材料。”

    “经济管理总署的任务从某种意义上说,只是一个总行动的中间部分,”维森
塔尔先生说,“其他两头是,把受害者从人民群众中甄别出来加以集中,运走,等
经济剥削结束后,把他们结果掉。这最后一项就是帝国保安总署的任务了。咱们提
到过的一千四百万人实际上是他们杀死的。用“保安”这个词来命名这样的机构,
显得很古怪。这是来源于传统的纳粹观念,他们认为这些被害者对帝国是一种威胁,
所以要对他们采取保安措施。不仅对这些人,帝国保安总署的职能还包括拘捕、审
讯其他危害帝国的人,然后把他们也关进集中营,诸如共产党人,社会民主党人、
自由党人、编辑、记者和说了不合时宜的话的教士,被占领国家的抵抗战士,到战
争后期又加上了象陆军元帅欧文·隆美尔这样的陆军军官和海军上将威廉·卡纳利
斯,这两个人是由于被怀疑抱有反希特勒的情绪而被谋杀了。

    “帝国保安总署下面分成六个处。一处负责行政和人事;二处管设备和财务;
三处是令人发指的保安勤务处和保

    安警察,它的首脑是莱因哈特·海德利希。一九四二年他在布拉格被刺后,恩
斯特·卡腾布伦纳接替了他的职位。卡腾布伦纳后来被盟军处决了。那些迫使被审
讯者开口的酷刑,就是他们这一伙人发明的,这些酷刑在德国本土和被占领国家都
用上了。

    “四处是以海因里赫·缪勒为首的盖世太保(缪勒依然下落不明)。其中有个
犹太科,所谓B 4部门,头子是阿道夫·埃希曼,由以色列人把他从阿根廷绑架到
耶路撒冷处决了。五处是刑事警察处,六处是国外情报处。

    “三处这两个有名的头目,海德利希和卡腾布伦纳,同时也执掌整个帝国保安
总署的大权。这两个人掌权的整个时期,一处的头目一直充当他们最好的代理人。
这个头目就是党卫军中将勃鲁诺·斯特根巴哈,目前,他在汉堡一家百货公司弄到
了一个报酬挺高的位置,住在福格威德。

    “如果我们要清算这笔罪行,主要责任都在党卫军的这两个部门,有关人等不
过几千人,而决不是构成当代德国的千百万人。所谓六千万德国人集体犯罪的理论,
却把千百万与这种大屠杀毫无关系的儿童、妇女、老年人、土兵、海员和飞行员等
都包括了进去。这种理论最初是盟国制造的,但它非常适合前党卫军成员的需要。
这种理论成为他们最好的帮手,因为他们发觉(有少数德国人似乎也发觉了这一点)

    只要这种集体犯罪的理论毫无争论地存在下去,就不会有人去追究真正的罪犯
甚至直到今天还藏身在“集体犯罪”的理论后面。”    密勒用心地咀嚼着他所听
到的一切,被害者数字之大使他惶恐不安。很难把一千四百万人一个个设想成单个
的人,而在雨天的汉堡某条街上死在担架上的那一个人却很容易就浮现了出来。  
“陶伯明说了他自杀的原因,”密勒问道,“你相信吗?”

    维森塔尔先生琢磨着一个信封上两张美丽的非洲邮票,“他认为没有人会相信
他曾在歌剧院的台阶上看到了罗施曼,这一点,我想是对的,如果他的想法就是如
此,那他是对的。”

    “但是他根本没有去找警察呀。”密勒说。

    西蒙·维森塔尔又剪开另一个信封,细看了里面的信。

    停顿了一会儿以后,他回答说:  “他是没有去,从程序上说他应该去一趟。
但是我认为去也没什么用,无论如何在汉堡是没有用的。”

    “汉堡有什么毛病呢?”    “你不是去过那里的州检察院吗?”维森塔尔宽
厚地问道。    “嗯,我去过,他们没帮什么忙。”

    维森塔尔抬起眼睛,“汉堡检察院在我这个办事处里恐怕名声不怎么样。就拿
我刚才提到的那个党卫军中将勃鲁诺·斯特根巴哈来说吧,你记得这个名字吗?”

    “当然记得,”密勒说,“他怎么啦?”

    为了作答,西蒙·维森塔尔把书桌上的纸堆翻了一阵,取出其中一份看了一会
儿,“在这儿呢,”他说,“西德当局把他列为141 JS747 /61号文件。你想听
听他的事吗?”

    “我有充分的时间。”密勒说。

    “好吧,听着。他战前是汉堡的盖世太保头目,他从那儿很快地爬上了帝国保
安总署的保安勤务处和保安警察部门的最高职务。一九三九年他在纳粹占领下的波
兰领导一支清剿队,一九四零年时他是波兰全境党卫军保安勤务处和保安警察头子,
当时波兰的所谓普选政府设在克拉科夫。保安勤务处和保安警察在那一期间,主要
是通过“AS行动”在波兰消灭了几千人。

    “一九四七年他回到柏林,晋升为保安勤务处的人事首脑,这就是帝国保安总
署的三处。他的顶头上司是莱因哈特·海德利希,他就成为海德利希的副手。在发
动对苏战争前夕,他参与了组织跟在军队后面进去的清剿队。作为一名主要的参谋
人员,清剿队员是由他亲自挑选的,这些人全都来自保安勤务处的各个分支。

    “然后他又升了官,这次成了帝国保安总署的整个六个处的人事总管,同时保
留着总署副长官的位置。他先是在海德利希手下,一九四二年海德利希在布拉格被
捷克游击队员处死后(这一事件导致纳粹在利迪泽的报复行动),又在卡腾布伦纳
手下。从那时候一直到战争结束,在纳粹占领下的东部领土上,无论是流动的清剿
队的人选,还是固定的保安勤务处的人选,全都是由斯特根巴哈一手包办的。”

    密勒听得目瞪口呆,“他们没有逮捕他吗?”他问。

    “你说的“他们”是谁?”

    “当然是汉堡的警察啦I”

    为了作答,维森塔尔又在抽屉里翻找了一阵,拿出了另一张纸。他把它从中间
自上至下整齐地摺好,只让纸的左面的页边露在外面,然后把它放在密勒面前。

    “你认得这些名字吗?”他问道。

    密勒皱着眉头看完了这十个人的名单:  “当然知道。我在汉堡做过几年报道
警方消息的记者,这些都是汉堡的高级警官。怎么啦?”

    “你把纸打开吧!”维森塔尔说。

    密勒照办了。

Dreamer LV7

发表于 20-9-2005 17:34:19 | 显示全部楼层

入境二十哩就到了高耸在易北河上的公路大桥。一九四五年时,英国人在这里
高尚地遵守在雅尔达订下的条款,停止了向柏林的进军。密勒向右边眺望着伸向远
处的马格德堡,心想那座旧监狱不知是否还在。在西柏林的入口处又是一阵耽搁,
在这里他的车又被搜查一遍,他的旅行袋被倒空在海关的长凳上,他的钱包也被打
开,看看他是否一路上把他的西德马克散发给工人天堂里的人民。他终于通过了这
一关,  “美洲虎”怒吼着驶过了阿夫斯调车场,奔向装饰着圣诞节灯彩的亮闪闪
一片的库菲尔斯坦大街。那是十二月十七日的傍晚。

    他决定不直接闯进美国文献中心去,就象他在汉堡到检察院去或在路德维希堡
到Z委员会去时那样。他开始认识到,在德国没有官方作后台,就休想沾纳粹档案
的边。

    第二天早晨他到邮政总局去给卡尔·勃兰特打电话。

    勃兰特被他的要求吓坏了。“我不行,”他在电话里说,“我在柏林一个人也
不认识。”

    “好吧,那你想一想,在你上过的那些学院里,你肯定碰到过从西柏林警察部
队那儿来的人。我到那里去时,我需:要他为我作保。”密勒大声叫道。

    “我给你说过我不愿意卷进去。”

    “可你已经卷进去了。”密勒等了几秒钟才使出这厉害的一着,  “要么我正
式地进去看档案,要么我闯进去,说是你派我来的。”

    “你可不能那么干。”勃兰特说。

    “我就那么干。在这个混蛋国家里我被人推来推去推够了,你还是找个人设法
把我正式介绍进去吧。说实在的,只要我看到了那些档案,到不了一个小时就谁也
不记得这回事了。”

    “我得考虑一下。”勃兰特说。他想拖延时间。

    “我给你一个小时,”密勒说,  “然后我再来电话。”

    他把话筒砰地放下。一小时后勃兰特依然很生气,而且颇有点慌张。他真想当
初把那本日记留下扔掉就好啦。

    “有一个我在侦察学院认识的人,”他在电话里说,“我和他不太熟,但是他
现在在西柏林警察局的一处,经管同样的事情。”

    “他叫什么名字?”

    “席勒,沃尔克玛·席勒,侦探长。”

    “那我去和他接头。”密勒说。

    “不,这事让我来办。我今天就给他挂电话,把你介绍给他,然后你可以去找
他。如果他不同意把你弄进去,那可别怪我。我在柏林就认识他一人。”

    两小时后密勒再跟勃兰特通电话,勃兰特显得松了一口气。  “他休假去了,”
他说,  “他们告诉我,说他圣诞节要值勤,所以他休假到星期一。”

    “可今天才星期三,”密勒说,  “我还得消磨四天。”

    “那我有什么办法。他星期一早晨回来,到时候我给他打电话。”

    密勒在西柏林到处闲逛来消磨那无聊的四天,等候席勒休假回来。在一九六三
年的圣诞节即将来临的时刻,全柏林的注意中心是东柏林当局自从一九六一年八月
筑墙以来第一次发出护照,使西柏林人能够通过这道墙去探望住在东区的亲友。城
市两方所进行的磋商过程几天来一直是头条新闻。

    那个周末,密勒有一天通过海涅大街的检查站进入了城市的东半部(作为西德
公民,仅仅凭他的护照就能做到),去探望了一个交往不深的朋友,路透社驻东柏
林的记者。但是那个人正在为“过墙”的新闻报道忙得不可开交,因此喝了一杯咖
啡后他就离开他回到了西柏林。

    星期一早晨他去找了侦探长沃尔克玛·席勒。使他非常宽慰的是,那个人的年
龄和他相仿,并且看来很不在乎什么官方手续之类的东西,这情况在德国的任何一
种官员都是少有的。密勒暗自思量,这个人无疑不会有多大前程,不过这”是他自
己的事了。他扼要地说明了他的需要。

    “我看没什么不可以的,”席勒说,  “美国人对我们一处的人相当帮忙。因
为威利·勃兰特命令我们调查纳粹罪行,所以我们几乎每天都到那里去.”

    他们乘上密勒的“美洲虎”向郊外驶去,驶过许多树林和湖泊,最后在一个湖
泊的岸边,他们到达了柏林三十七区柴伦道夫郊外的水甲虫桥一号。

    那所建筑物是一长条低矮的平房,周围都是树。

    “这就是?”密勒怀疑地说。

    “就是。”席勒说,  “不怎么样,是吗?问题是地下还有八层。档案就保存
在下面有防火设备的房间里。" 他们走进前门,进入一个小接待室,右边是必不可
少的门房的小间。那个侦探走到门房跟前,出示他的警察证。他接到一张表格,于
是他们俩就到一张桌子跟前去填表。

    那个侦探填上他的姓名和级别,然后问道:  “那个家伙的姓名叫什么?”

    “罗施曼,”密勒说,  “爱德华·罗施曼。”

    那个侦探把姓名填上,然后把表递给前面办公室的职员。

    “要等十分钟左右。”那个侦探说。他们走进一间较大的房间,里面摆着一排
排的桌椅。十五分钟后另一个职员静悄悄地给他们拿来一份卷宗,把它放在桌上。
卷宗大约厚一时,上面印着简单的标题;罗施曼·爱德华。

    沃尔克玛·席勒站了起来,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就走了,”他说:  
“我自己想法回去。已经休了一周的假,不能再耽搁太久了。如果你需要照相复制
什么,就问那个职员。”他指指坐在房间另一端小平台上的一个职员,那个职员坐
在那里无疑是要防止来访者从卷宗里抽走几页。

    密勒站起来和席勒握手,  “多谢多谢。”

    “不客气。”

    密勒没有去注意另外三、四个俯在桌子上阅读的人,他两手捧着脑袋,开始披
阅党卫军自己给爱德华·罗施曼所做的个人档案。

    全部有了。纳粹党证号码、党卫军号码,由本人填写和签字的对两个组织的申
请书,体检证明,训练期结束后的鉴定,自己写的简历,调任公文,军官委任状,
晋升证明等,一直到一九四五年四月。还有两张为党卫军登记用的照片,一张正面,
一张侧面。照片显示出一个六尺一寸高的人,头发剪得很短,发路分在左边,带若
凶恶的表情注视着镜头,一个尖鼻子,一张嘴由于嘴唇太薄成了一条缝。密勒开始
阅读……

    爱德华·罗施曼于一九零八年八月二十五日生于奥地利的格拉茨城,奥地利公
民,是一个极受尊敬的酿酒工人的儿子。他在格拉茨上幼稚园、小学和中学,他进
了高等学院想成为一名律师,但失败了。一九三一年二十三岁时,他开始在他父亲
工作的酿酒厂工作,一九三七年从酿酒车间转到行政部门。同年,他参加了奥地利
的,纳粹党和党卫军,当时在中立的奥地利这两个组织都是被禁止的。一年以后希
特勒并吞了奥地利,并且以普遍的迅速提升来犒赏奥地利的纳粹分子。

    一九三九年战争爆发时,他自愿参加了部队党卫军,并被送到德国,于一九三
九年冬至一九四零年春接受训练,侵占法国时他在部队党卫军的一个单位里服役。
一九四零年十二月他从法国调回柏林——这里有人在页边注上“怯懦?”的字样,
一九四一年一月他被派到帝国保安总署三处,即保安勤务处。    一九四一年七月
他在里加建立了第一个保安勤务处特遣支队,八月他就成为里加犹太区的司令官。
一九四四年十月他乘船回到德国,当他把残存的里加犹太人移交给但泽的保

    安勤务处之后,就回到柏林去报到。他回到柏林的党卫军总部工作,并呆下来
等侯新的任命。

    卷宗里最后的那个党卫军文件显然一直没有完成,大概是因为柏林党卫军总部
的那个胆小如鼠的小文书在一九四五年五月相当快地就交割了工作。

    附在那叠文件后面的最后一页显然是战后由美国人后加的。这张纸上用打字机
打了这么一行字:“1947年12月英国占领区政府曾查询过这份档案。”

    在这下面是一个早被遗忘了的美国大兵文书的歪歪扭扭的签字,日期是一九四
七年十二月二十一日。

    密勒把档案收拢起来,从中抽出那份自传、两张照片和最后一页。他拿着这些
走到房间尽头的职员那里去。

    “能不能请你替我照相复制这几页?”

    “当然。”那个人收回了卷宗,把它摆在桌上等待那缺少的三页在复制后送回
来。这时另外一个人也交来一本卷宗和其中要复制的两页。职员把这两页也接过来,
把它们全都放在身后的一个托盘里,一只不见人的手从一个洞口把这几页纸从托盘
里忽地抽走了。

    “请稍候。大概要十分钟。”职员告诉密勒和另外那个人说。他们两人各自回
到自己的座位上等候。密勒很想抽口烟,但是禁止吸烟;另外那个人穿着一件深灰
色冬外套,服饰整洁,头发灰白,坐在那里两手叠在大腿上。

    十分钟后,职员身后发出沙沙的响声,接着有两个封套从洞口滑出来。他把它
们拿起来。密勒和那个中年人都站起来前去取封套。

    职员很快地向一个封套里看了一眼。

    “爱德华·罗施曼的档案?”他问道。

    “我的。”密勒说着伸出了手。

    “这些准是你的了。”职员对另外那人说。后者正拿眼瞟着密勒。

    那个穿灰外套的人也接过他的封套,两人并肩向门口走去。出了大门,密勒跑
下台阶,爬进“美洲虎”里,滑下坡台,然后朝着市中心驶去。    一小时后他跟
西吉通了电话。

    “我现在回家来过圣诞节。”他告诉她说。

    两小时后他已启程离开西柏林。当他的汽车向三菩提树街的第一个检查站驶去
的时候,穿灰外套的那个人正坐在萨维尼广场附近他的整洁的公寓里,拨一个西德
的电话号码。

    他简短地向接电话的人通报了姓名。

    “今天我去了文献中心,作些一般的研究,你知道我做的那类工作。那里有另
外一个人在查阅爱德华·罗施曼的档案,然后他照相复制了三页。自从最近传来口
信以后,我想最好还是通知你。”

    从电话的另一端提出了一大堆问题。

    “不,我没法搞到他的姓名。后来开着一辆长长的黑色赛车走了。喔,是的,
是的,我看了,那是汉堡的牌照." 他缓慢地念出车牌号码,等着对方把它记下来。

    “喂,你瞧,我觉得我最好还是告诉你。我是说,谁也不知道这类好管闲事的
人会干些什么。是的,谢谢你,太客气了……好极了,那就交给你了……祝圣诞节
快乐,同志。”

Dreamer LV7

发表于 20-9-2005 17:42:57 | 显示全部楼层

“好吧,”凯德贝雷说,  “现在让我们来试试标题。有四个标题或许对我们
有帮助。一个是“纳粹”,另一个是“党卫军”。再就是“审判”这个大标题,下
面还有若干纲目,其中之一是关于那些曾经举行过的审判的剪报。不过它们大多数
是一九四九年以来在西德进行的罪犯的审判。最后一个说不定有帮助的是“战争罪
行”。让我们来浏览一遍。”

    凯德贝雷比密勒读得快,但是,他们直到傍晚才勉强把四个标题下的几百份剪
报读完。最后,凯德贝雷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把“战争罪行”的卷夹合上,把它
放回文件柜中原来的地方。

    “我今晚恐怕非出去吃晚饭不可了,”他说,  “唯一剩下没有查过的就是这
些东西了。”他指指两面墙边架子上的那些文件匣。

    密勒合上他正在查找的卷夹,“那是什么?”

    “那是十九年来我给报纸写的稿件,”凯德贝雷说,“那是顶上一排。下边一
排是十九年来从报纸上剪下来的关于德国和奥地利的新闻材料和文章。头一排显然
有很多与第二排重复的东西。那些是我的已经发表的东西,但是在第二排匣子里也
有不是我写的其他作品。其他投稿人毕竟也有一些作品在报纸上刊登出来,而我送
去的一些材料则没有被采用。

    “每年大约有六匣子剪报,这就够我们看的了。好在明天是星期天,所以,如
果你高兴的话,我们可以利用一整天。”

    “那真是太麻烦你了。”密勒说。

    凯德贝雷耸了耸肩膀说:  “这个周末我没有别的事可做。在波思,十二月末
尾的周末反正是没有什么乐趣可言的。我妻子在明天傍晚以前不会回来。十一点半
钟左右你到“法兰西界”来,咱们喝一杯吧。”

    他们是在星期日下午三、四点钟找到它的。安东尼·凯德贝雷快查完放他自己
稿件的那一排文件匣里标写着"1947 年,11月—12月”字样的那一部分了,他突然
喊了一声:“找到了!”并松开弹簧夹,拿出一张早已褪了色的纸,上面用打字机
打着标题,  "1947 年12月23日”。

    “报纸没有采用它,这不奇怪,”他说:“就在圣诞节前夕,谁还愿意知道关
于一个被捕的党卫军的事情呢。而且,当时新闻纸很缺乏,圣诞节特刊的版面一定
是很小的。”

    他把那张纸放在写字台上,用可以转头的台灯照着它。

    密勒俯身在上面读着:    汉诺威,英国军政府,12月23日电。英国军政府司
令部发言人今天在这里宣布,英国军事当局在奥地利格拉茨逮捕了臭名远扬的一名
前党卫军上尉,在作进一步调查期间,该犯已被收押。

    这个爱德华·罗施曼是在奥地利某城的大街上被一个集中营的前囚徒认出来的,
他声称罗施曼曾是拉脱维亚集中营的司令官。当这个集中营的前囚徒跟踪他到一所
房子跟前,并指出了他的身分后,罗施曼就被格拉茨的英国战地保安部人员逮捕了。

    发言人说,已要求波茨坦苏占区司令部提供关于拉脱维亚里加集中营的进一步
情报,寻找更多证    人的工作也正在进行中。同时,美国当局在柏林的党卫军索
引中所保存的有关这个被捕者的档案,也已证明他就是爱德华·罗施曼。撰稿人:
凯德贝雷。

    密勒把这篇简短的稿子读了四、五遍。  “哎呀!”他叹了口气说,  “我可
找到他了。”

    “我想这值得喝一杯。”凯德贝雷说。

    狼人在星期五给门默斯打电话时,忽略了四十八小时以后恰好是星期日。但是
他不管三七二十一仍旧在星期日那天从家里往门默斯的办公室挂电话,电话没有打
通。当时正值那两个人在哥德斯山温泉找到了那份报道。

    但是第二天早上九点整,门默斯来到自己的办公室。九点半,狼人打来了电话。

    “很高兴你来电话,同志,”门默斯说,“我昨天深夜才从汉堡回来。”

    “你得到情报了吗?”    “当然。你愿意记下来吗?”

    “说吧。”电话里说。    门默斯在他的办公室里清了清嗓子,然后开始念他
的笔记:    “车主是一个自由投稿记者,名字叫彼得·密勒。特征:二十九岁,
身高六叹差一点儿,棕色头发,棕色眼睛。他的母亲是一个寡妇,住在奥斯多夫,
就在汉堡郊外。他本人住在汉堡中心靠近斯坦大街的一套公寓里。”门默斯念出密
勒的住址和电话号码,  “他跟一个脱衣舞女西格莉德·莱恩小姐同居。他主要是
为一家画报写稿,显然干得很不错,专门搞调查性的新闻报道。正如你所说的,同
志,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

    “你知道是谁委托他进行最近的调查吗?”狼人问。

    “不知道。那是一件奇怪的事情,似乎没有人知道他这会儿在干什么,在为谁
工作。我冒称是一家大杂志的编辑部人员,找那姑娘问了一下。只是通过电话,你
知道。她说,她不知道他在哪儿,但是她正等着他今天下午上班前给她来电话呢。”

    “还有别的吗?”

    “就是那辆车,那是很有特点的。一辆黑色“美洲虎”

    牌汽车,英国式,车身上有一条黄带子。是一辆赛车,双座,车盖是固定的,
叫做XKl50S型。我查看了他在那里的停车房。”

    狼人摘要记了下来,“我很想知道现在他在哪儿?”他最后说。

    “他现在不在汉堡,”门默斯急忙说:“他在星期五将近吃午饭的时候,就是
我快到那里的时候,就离开了。他在那儿过的圣诞节,在那以前,他还去过别的什
么地方。”

    “我知道了。”狼人说。

    “我能够弄清楚他正在调查的是什么事件,”门默斯殷勤地说:  “我没有太
深入地去调查他,因为你说过,你不愿意他发觉有人正在调查他。”

    “我知道他在搞什么名堂。他要揭露我们的一个同志。”

    狼人思考了一会儿,“你能够弄清楚他现在在哪儿吗?”他问道。    “我看
行,”门默斯说,  “今天下午我可以跟那个姑娘打个电话,假说我是一家大杂志
派来的,急需与密勒取得联系。从电话里听来,她是头脑简单的姑娘。”

    “好,就那么办。”狼人说:  “我今天下午四点钟给你打电话。”

    星期一早晨,凯德贝雷来到波恩,那里要举行一个官方的记者招待会。他十点
三十分给德雷森旅馆的密勒打电话。

    “很高兴在你走以前找到你。”他告诉那个德国人:“我有一个想法,它或许
对你会有帮助。下午四点钟左右,你到“法兰西界”来。”    密勒在午餐前给西
吉打了电话,告诉她他在德雷森旅馆。

    当他们会面后,凯德贝雷要了一杯茶。  “今天早上我没有注意听那无聊的记
者招待会,倒想出了一个主意。”他告诉密勒说:  “如果罗施曼已经被捕,而且
确实证明是一个受通缉的罪犯,那么,他的案件将会引起当时德国英占区英国司法
官员的注意,所有档案也会加以复制,并在当时德国和奥地利境内的英、法、美之
间传来传去。你听说过利物浦的一个叫鲁塞尔勋爵的人吗?”

    “没有,从来没有。”密勒说。

    “他是占领期间英国军政府的法律顾问。后来,他写了一本书叫《叄遄制煜碌
脑帜选贰D憧梢韵胂螅??切词裁吹摹U獗臼槊挥惺顾?诘鹿?竦梅浅4蟮纳??
???赜谀切┍┬械拿栊慈词欠浅H肥档摹!?

    “他是一个律师吗?”密勒问道。

    “是的,”凯德贝雷说,  “是一个非常出色的律师。他现在退休了,住在温
勃列顿。我不知道他是否记得我,不过我可以给你写封介绍信。”

    “他会记得那么远的事吗?”

    “他也许记得。虽然他不再是一个年轻人,但是他的记忆力之好是有名的,简
直象个档案室。如果罗施曼的案子曾委托他起诉,那么他将会记得它的每一个细节。
我确信这一点。”

    密勒点点头,啜了一口茶说:  “好的,我想飞到伦敦去跟他谈谈。”

    凯德贝雷把手伸进衣袋,掏出了一个信封,“我已经写好这封信。”他把介绍
信递给密勒,站起身来  “祝你走运。”

    当狼人四点整给门默斯打电话时,门默斯已为他搞到了情报。

    “他的女朋友接到了他的一个电话,”门默斯说,  “他在哥德斯山温泉,住
在德雷森旅馆。”

    狼人放下话筒,翻阅着一本通讯录。最后他停在一个名字上,又拿起了”电话,
拨了波恩一哥德斯山温泉地区的一个号码。

    密勒回到旅馆去给科隆飞机场打电话,预定下一天,即十二月三十一日星期二
飞往伦敦的飞机票。当他走到服务处的桌子跟前,女招待快活地微笑着,指了指一
排凸出在墙外,可以俯瞰莱茵河的窗子跟前一片宽敞的座位。

    “那儿有位先生要见你,密勒先生。”

    密勒朝那块凸出的地方瞥了一眼,那里摆着一些各种各样的桌子,桌子周围摆
着有椅套的椅子。在一把椅子上坐着一个穿黑色冬大衣的中年男人,手里拿着一顶
黑色的汉堡帽和一把卷着的伞,他坐在那儿等待着。密勒慢吞吞地走向前去,心里
直纳闷:谁会知道他在这儿呢?

    “你要见我吗?”密勒问。

    那个人跳了起来,  “是密勒先生吗?”

    “是的。”

    “彼得·密勒先生。”

    “是的。”

    那个人按照老式德国人的习惯,急促地鞠了一躬说:“我的名字是舒米特,舒
米特博士。”

    “找我有什么事?”

    舒米特博士不以为然地微笑着,注视着窗外阴郁荒凉的莱茵河在空无一人的阳
台上的球形电灯下流过。

    “我听说你是一个记者,是吗?一个自由投稿记者,而且很出色的一个。”他
愉快地微笑着说:  “你是有名的办事非常认真、非常执拗的人。”

    密勒沉默不语,等着他转入正题。

    “我的朋友们听说,你现在正在调查一些,哎呀,怎么说呢,一些很久以前,
很久以前发生的事件。”

    密勒紧张起来,苦苦地思索着,竭力想弄清楚“朋友们”

    是谁,谁可能告诉他们。后来,他意识到他曾经在全国各地到处打听罗施曼。

    他直截了当地说:“调查一个叫爱德华·罗施曼的人。

    怎么样?”

    “噢,是的,关于罗施曼上尉。我正想,我也许能帮助你。”这个人的目光离
开了莱茵河,和蔼地凝视着密勒。“罗施曼上尉已经死了。”

    “真的吗?”密勒说:  “我不知道。”

    舒米特博士显出很高兴的样子,  “当然你不知道。没有理由你应当知道。但
这确实是真的。真的,你是在浪费时间。”

    密勒显出失望的样子。“你能告诉我他什么时候死的吗?”他问那个博士。

    “你没有发现他死的情况?”那个人问。

    “没有,我能找到的关于他的最后的线索是在一九四五年四月末。那时他还活
着。”

    “噢,是的,当然啦。”舒米特博士似乎很乐意来满足密勒,  “他是被杀死
的。你知道,在那以后不久,他回到了他的故乡奥地利,一九四五年初,在与美国
人作战时被打死了。好几个生前认识他的人证明了那是他的尸体。”

    “他必定是一个了不起的人。”密勒说。

    舒米特博士点点头表示同意,  “啊,是的,有人这么认为。的确,我们当中
有人就这么看。”

    “我的意思是说,”密勒继续说,根本不理会对方的打岔,  “他一定是自耶
稣基督以来第一个能够死而复生的了不起的人,一九四七年十二月二十日,在奥地
利的格拉茨,他又被英国人活活捉住。”

    博士的眼里反映出窗外栏杆上闪闪发光的白雪,“密勒,你真愚蠢,实在愚蠢。
请听我的忠告,一个年长的人给一个年轻得多的人的忠告,放弃这个调查吧。" 密
勒瞪着他。  “我想我应当感谢你。”他毫无谢意地说。

    “你要愿意接受我的忠告就好了,也许你应当接受。”

    博士说。

    “你又误解了我,”密勒说,“今年十月中也有人在汉堡看见罗施曼还活着。
第二次看见没有得到证实,现在证实了,你刚才证实了它。”

    “我再重复一遍,如果你不放弃这个调查,你将是十分愚蠢的。”博土的目光
仍旧非常冷峻,但是却悄悄流露出焦急的神情。想当年,他令出如山,谁敢不从,
他对后来的变化始终也习惯不了。

    密勒开始发怒了,一股怒火慢慢地从脖颈升到脸上。“你真叫我腻味,博士先
生。”他告诉那个年纪比他大的人说:“你和你们那一伙,所有你们这帮坏蛋都叫
人腻味。你们道貌岸然,其实全是我国地面上的垃圾。关于我,我将继续调查,直
到我找到他为止。”

    他转身要走,但是那个年纪比他大的人抓住他的胳臂。

    他们互相瞪着,彼此距离才隔两寸。”

    “你不是犹太人,密勒。你是雅利安人,你是我们的人。我们有什么对不起你
的呢?看在上帝的面上,我们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呢?”

    密勒挣脱了他的胳臂,“如果你不知道的话,博士先生,你就永远不会理解。”

    “唉,你们年轻一代的人,你们全是一样儿的。为什么你们总不能循规蹈矩呢?”

    “因为我们就是这样的人,或者至少我是这样的人。”

    那个年纪比他大的人眯缝起眼直直地看着他:“你不蠢,密勒。可是你干的是
蠢事。你就象那种老是被他们所谓的良心支配着的家伙。不过,我开始有点怀疑了,
看来你在这件事情上准是有点个人的牵连。”

    密勒转身要走,“也许是的。”他一面说,一面穿过了休息室。

Dreamer LV7

发表于 20-9-2005 17:41:40 | 显示全部楼层

<P>  七

    圣诞节是那个礼拜的星期三,那个在西德接到从柏林来的关于密勒的消息的人,
直到过了圣诞节才把这个消息传递出去。他是传给他的在远方的上司的。

    那个接电话的人谢了谢他的通报人,放下话筒,靠在他的舒适的皮软椅上,凝
视着窗外覆盖着白雪的老城的屋顶。

    “该死,真该死,”他低声说,  “为什么偏偏是这会儿呢?为什么是这会儿
呢?”

    对这个城市里所认识他的公民们来说,他是一个聪明的、在私人业务方面生意
兴隆的律师。对许多分散在西德和西柏林的他的高级执行官来说,他则是敖德萨在
德国的首席执行官。他的电话号码是不登记的,他的代号是“狼人”。

    这个德国的“狼人”不是好莱坞神话和英美恐怖片中那种在月圆时节手背上长
出毛来的怪人。在古老的德国神话中,狼人是一个富于爱国主义的形象。当那些条
顿族的勇士们由于外国人的入侵而不得不逃亡国外的时候,他却留在国内,在大森
林的浓荫里带头抵抗入侵者。他在夜里出击,然后就消失了,仅仅在雪地上留下了
狼的足迹。

    在战争末期,有一小撮党卫军军官满以为入侵盟军的垮台仅仅是几个月的事情,
因此,他们训练并指令一批极端狂热的少年潜伏下来,跟盟国占领军捣乱。他们在
当时已被美国人攻占的巴伐利亚成立了组织。这一帮人就是最早的狼人。所幸的是,
他们始终没有把他们的训练化为实践,因为在发现达豪集中营后,美国兵正等着有
人来给他们开刀呢。

    敖德萨在四十年代末开始重新渗入西德的时候,它的头头是一个曾经训练过一
九四五年的少年狼人的人。他沿用了这个称号。这个称号的优点是,它是个假名,
有象征意义,而且十分富于戏剧性,足以满足德国人那种永不衰退的表演欲。但是
敖德萨在对付那些反对它的计划的人时所用的残酷手段,则是毫无演戏成份的。

    一九六三年末的狼人是第三个承袭这个称号和职位的人。他狂热而狡猾,经常
与他在阿根廷的上司保持接触。这个人维护着在西德的所有前党卫军成员的利益,
特别是那些从前官阶很高或在通缉名单上名列前茅的人。

    他注视着办公室的窗外,回想起三十天以前在马德里饭店的一个房间里面对着
他的党卫军将军格吕克斯的形象,回想起将军的警告;至关重要的是,要不惜任何
代价保护那个代号叫“火神”的、正在为埃及火箭制造遥控系统的无线电厂厂主的
安全,不使他暴露出真面目。也只有他知道火神就是当年在德国相当有名的爱德华·
罗施曼。

    他看了看他记着密勒的车牌号码的笔记本,按着他写字台上对讲机的按钮:  
“希尔达,我们上个月在离婚案中雇用的那个私家侦探叫什么名字?”从隔壁房间
里传来了他的秘书的声音;“等一等。”传来了她翻阅文件的沙沙声,“叫门默斯,
海因茨·门默斯。”

    “告诉我电话号码,好吗?不,别给他挂电话,就告诉我电话号码。”

    他把电话号码记在密勒的车牌号码的下边,然后他的手指离开了对讲机的按钮。

    他站起身来,穿过房间,走到一个保险壁柜跟前,这个壁柜是嵌在办公室的一
堵混凝土墙壁里的。他从壁柜里拿出一本又厚又重的书,然后回到他的写字台前。
他唰唰地翻着书页,翻到了他所需要的那一页。这里仅仅登记着两个门默斯,海因
里赫和瓦特。他的手指在对着海因里赫(通常缩写为海因茨)这个名字的那一页上
移动。他记下了出生年月,算出了这个人在一九六三年的年龄,并回忆着那个私家
侦探的相貌。年龄是相符的。他记下了海因茨。门默斯名字下边的两个其他数目字,
然后拿起电话,要希尔达给他接外线。

    外线接通后,他拨了希尔达告诉他的那个号码。当对方的电话铃响过一阵以后,
有人拿起了话筒,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门默斯私人调查所。”

    “我找门默斯先生本人。”律师说.“请问你是谁?”秘书爽朗地问。
</P><P>     “别管,就给我找他接电话,快点。”

    静默了片刻,他说话的语调产生了效果。“是,先生。”

    - 她说。

    一分钟后,一个粗鲁的声音说:  “我是门默斯。”

    “是海因茨·门默斯先生吗?”

    “是的,你是谁?”

    “别管我是谁,这并不重要。你只要告诉我,245 ,718 这个数目字对你是不
是有什么意义?”

    话筒里寂然无声,等到门默斯明白过来对方刚才所说的是他的党卫军号码之后,
才深深地叹了口气,打破了沉默。

    现在摊开在狼人写字台上的这本书就是党卫军全体成员的号码名册。

    传来了门默斯的声音,粗鲁而又满怀疑虑。“怎么样啊?”

    “如果我说我的相应的号码是五位数,那它对你是不是有什么意义呢?”

    变化象闪电一般迅速。五位数意味着非常高级的军官。

    “是,先生。”门默斯在电话里说。

    “好,”狼人说,  “我有件小事情想请你给办一下,有一个爱管闲事的人正
在调查我们的一个同志,我必须知道他是谁。”

    话筒传来一声:“遵命。”

    “好极了。但这事只限于你我两个同志知道。我们毕竟都是战友嘛。”

    传来门默斯的声音,他显然因受到恭维而高兴:  “是,同志。”    “关于
这个人我所知道的只是他的车牌号码,是在汉堡登记的。”狼人对着电话慢慢念着
号码,“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同志。”

    “我希望你亲自去汉堡。我想知道他的姓名,住址、职业,家庭和亲属、社会
地位……总之,一次正常调查所要求的一切。你需要多长时间?”

    “大约四十八小时。”门默斯说。

    “好,我四十八小时后再给你打电话。最后,不要接近你的对象。如果可能的
话,要做得让他不知道有任何调查正在进行。明白了吗?”

    “当然,没有问题。”    “你办完以后,开个账单,我给你打电话时告诉我。
我将把现金邮寄给你。”

    门默斯劝告说:  “不会有账单的,同志。同志间的事情,不要那个。”

    “那好吧。我将在两天后给你打电话。”

    狼人放下话筒。

    同一天下午,密勒从汉堡出发,仍旧走他两星期前走过的那条高速公路,经过
不来梅、奥斯纳布吕克和明斯特,向科隆和莱茵兰驶去。这一次他的目的地是波恩,
康纳德·阿登纳选择这个令人讨厌的河边小城作为联邦共和国的首都,因为他是那
儿的人。

    就在不来梅南边,他的“美洲虎”擦过正飞快地往北驶往汉堡的门默斯的“奥
拜尔”。这两个人各负使命,互不相知,交臂而过。

    当密勒驶进波恩唯一的一条很长的大街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看见一个交通
警察的白顶有遮檐的帽子,便把车子开到他身边。

    “请问,去英国大使馆怎么走?”他问警察。

    “它一小时内就要关门了。”警察说。他是一个真正的莱茵兰人。

    “那我得尽快赶到那里。”密勒说:  “它在哪儿?”

    警察顺着大街直指南面,  “顺着电车轨道一直往前走,这条街往前就是弗雷
德里赫·艾倍特路,沿着电车轨道走就行了。当你就要离开波恩,进入哥德斯山温
泉的时候,你将会在你的左手边看见它。它灯火通明,外边飘扬着英国国旗。”

    密勒点头称谢,继续向前驶去。英国大使馆就在警察所说的地方,被夹在一个
属于波恩界内的建筑工地和一个足球场之间,两边都是一片泥泞,笼罩在从大使馆
后面的河面上升起的冬雾之中。

    这是一座长而矮的混凝土建筑物,后山墙对着大街。从它一建成起,在波恩的
英国新闻记者们在提到它的,总是称它为“真空吸尘器工厂”。密勒离开大路,在
给来访者预备的一小片空地上停下了车子。

    他走进一扇木框的玻璃门,进入一间小小的休息室,左边摆着一张桌子,桌子
旁边坐着一个中年女接待员。在她对面是一间小屋,里边住着两个穿蓝斜纹哗叽服
装的人,他们都带有前军士的明显的特征。

    “对不起,我想找新闻专员谈话。”他用从学校里学来的结结巴巴的英语说。

    接待员看来有点为难:  “我不知道他是否还在这儿。你知道,现在是星期五
下午。”

    “请试试看。”密勒说,一面递上他的记者证。

    接待员看了看证件,在电话机上拨了一个号码。密勒很走运,专员刚刚要走。
他显然要求等一会儿,好再把帽子和大衣脱下来。密勒被引进一间小小的会客室,
里边挂着几张劳兰·希尔德的戈兹渥尔茨秋天景色的画片。桌子上放着几本过期的
《闲谈者》杂志和介绍英国工业发展的小册子。没有几秒钟时间,一个前军士就招
呼他,把他带上楼,经过一个走廊,把他引进一间小小的办公室。

    使他很高兴的是这位新闻专员才三十五岁上下,并且看来是很热心于助人的。
“你有什么贵干?”他问道。

    密勒决定开门见山。  “我正在为一家新闻杂志采访一个事件,”他撒慌说:
“它涉及一个前党卫军上尉,一个最坏的家伙,一个我国当局至今还在缉拿的人物。
我相信他一定也列在英国当局的通缉名单上,因为德国的这一部分是在英国管辖之
下。请问我怎样才能查出英国究竟抓到过他没有,如果抓到过,后来情况怎样?”

    这位年轻的外交官显出困窘的样子,  “唉呀,我确实不知道。我的意思是说,
我们在一九四九年就把我们所有的档案和文件都交给你们的政府了。他们接替了我
们的人留下的工作,我想所有这些东西现在一定都在他们那里。”

    密勒竭力避免提及德国当局已全然拒绝帮助的事。  “不错,”他说,  “的
确是这样。但是到目前为止,我所有的调查都表明,从一九四九年以来他一直没有
被捕。而且,据西柏林的美国文献中心透露,一九四七年英国曾向他们要过一份关
于此人的档案的副本。这样做一定是事出有因的,是吗?”

    “是的,这样想是合乎情理的。”专员说。密勒已取得西柏林美国当局的合作
这一事实显然已对他产生了影响,他皱起眉头,思索着。

    “那么在占领期间——我意思是说,在管辖期间,英国方面谁是调查当局?”

    “噢,你知道,那时候该是陆军的宪兵司令部。除了纽伦堡,那是审理主要战
争罪行的,各盟国是单独进行调查的,尽管我们相互之间,除俄国以外,显然也进
行过合作。

    这些调查的成果是对一些区域性战争罪行进行了审判。你明白我的话吗?”

    “明白。”

    “你知道,这些调查是由宪兵也就是军事警察部门进行的,审判是司法处布置
的。但是两方面的档案都在一九四九年移交了。你明白吗?”

    “是的,我明白,”密勒说,  “但是英国必定还保留着副本吧?”

    “我想是会保留的,”专员说,“不过现在一定被送到陆军档案部门编档保存
起来了。”

    “有可能看一看这些档案吗?”

    专员似乎被吓了一跳。  “噢,我很怀疑,我看不行。我想一个真正搞研究的
学者也许可以提出看这些档案的申请,但这将需要花费很长的时间。我不认为一个
采访者会被允许去看它们,我毫无冒犯你的意思,你明白吗?" “我明白。”密勒
说。

    “问题是,”专员热心地继续说,  “唉,你不是正式的官方身分,不是吧?
而且谁也不希望给德国当局出难题,对不对?”

    “当然啦。”

    专员站起身来。“我不认为大使馆真能帮你多少忙……

    “好吧。最后一件事,有没有什么人当时在这儿,现在仍旧在这儿的?”

    “你指大使馆职员吗?哦,唉呀,没有,没有。他们变动过好多次了。”他送
密勒到门口,“等一等,有一个凯德贝雷。

    我想他当时在这儿。他在这儿很长时间了。这我确实知道。”

    “凯德贝雷?”密勒说.“安东尼·凯德贝雷,驻外记者,他可以说是英国驻
这里的一个老资格记者。他跟一个德国姑娘结了婚。我想他在战后,在战争刚刚结
束后,是在这儿的。你可以问问他。”

    “好吧,”密勒说,  “我试试看。我在哪儿能找到他?”

    “哎呀,今天是星期五,”专员说,  “过一会儿他可能会到他最爱去的“法
兰西界”的酒吧间去,你知道那个地方吗?”

    “不,以前我从来没有到过这儿。”

    “啊,是的,好啦。你知道,那是一家法国人开的餐馆,饭菜也非常好。它非
常有名.它在哥德斯山温泉,就在这条路那边。”    密勒找到了它,它在距离莱
茵河岸一百码远的一条叫做安·希威姆巴德的街上。酒吧间的伙计很熟悉凯德贝雷,
但是那天傍晚他没有看见他。他告诉密勒,如果这位英国驻波恩的外国记者团的首
席记者那天傍晚不来的话,那么,第二天中午他一定会来喝杯开胃酒的。

    他在路边的德雷森旅馆订了房间,这是一座上一世纪兴建的大厦,过去是阿道
夫·希特勒最喜欢的一家德国旅馆,一九三九年他和英国的纳维尔·张伯伦首次会
晤时,他就挑的这个地方。密勒在“法兰西界”餐馆吃了晚饭,慢慢喝着咖啡消磨
时间,希望凯德贝雷会突然来到。但是等到十一点钟,那个英国人始终没有露面,
他就回旅馆去睡了。

    第二天上午十二点差几分钟,凯德贝雷走进了“法兰西界”的酒吧间,他跟一
些熟人打过招呼,然后走到柜台跟前他最喜欢的一个靠边的圆凳上坐下。他刚呷了
一口他的里加德酒,密勒就从窗前的桌子旁边站起来,走上前去。

    “是凯德贝雷先生吗?”

    那个英国人回过头来,打量着他。他有一头梳得很光滑的白头发,这使人回想
起他昔日显然是十分漂亮的容貌。他的皮肤仍然很健康,两颊红润,血色很好。浓
密的灰色眉毛下,是一双浅蓝色的眼睛。他留心打量着密勒,  “是的。”

    “我的名字叫密勒,彼得·密勒。我是汉堡来的记者。

    对不起,我可以找你谈一会儿吗?”

    安东尼·凯德贝雷指指他身边的一个凳子,  “我想我们最好说德语,好吗?”
他说着,换了语言。密勒松了一口气,因为他能说自己的语言了,这必定已流露出
来。凯德贝雷笑了一笑,  “你有何贵干?”

    密勒瞥了一眼他犀利的双目,耸了耸肩膀。他从头讲起,从陶伯之死开始把事
情经过都告诉了凯德贝雷。这个伦敦人是个很好的听众,他一次也没有打断他。等
密勒讲完,他招呼酒吧间伙计给他斟了一杯里加德酒,并为密勒要了一瓶啤酒。

    “斯贝登勃劳”,是这个牌子吗?”他问道。

    密勒点点头,他倒了一杯鲜啤酒,杯子口上冒着泡沫。

    “好酒。”凯德贝雷说,  “好啊,你搞的问题很有意思。我必须说,我很佩
服你的勇气。”

    “勇气?”密勒说。

    “在你们同胞目前的思想状况下,到他们中间去调查这种事情,决不是受人欢
迎的。”凯德贝雷说,  “时间长了,你无疑将会发现这一点。”

    “我已经发现了。”密勒说。

    “我也这样想。”英国人说道,突然笑了一笑,“要份午餐吗?我妻子白天不
在家。”

    吃午餐的时候,密勒问凯德贝雷,在战争结束的时候,他在不在德国。

    “是的,我是一个战地记者。当然比现在年轻多了,和你年纪差不多。我是跟
随蒙哥马利的军队来的。当然不是到波恩,那时没有人听到过它。司令部是在龙贝
格。当时我正有点不想走。我去采访战争的结束,投降书的签字之类,后来报馆要
求我留下来。”

    “你报道过区域性战争罪行的审判吗?”密勒问。

    凯德贝雷把一块牛排送进嘴里,他边嚼边点点头,“嗯,包括所有在英占区里
举行的审判。我们派一个专家去参加纽伦堡审判。当然,那是美占区。我们区的大
罪犯是约瑟夫·克拉默和艾尔马·格莱塞。听说过他们吗?”

    “没有,从来没有。”

    “噢,他们有贝尔森的公兽和母兽之称。实际上,这些称号是我发明的,它们
很投合人心。你听说过贝尔森吗?”

    “隐约听说过一些,”密勒说,  “我们这一代人对那些事情很少听说。谁也
不愿意对我们说什么。”

    凯德贝雷从浓密的眉毛下向他投射出两道犀利的目光,“可是,你现在想知道
吗?”

    “我们迟早必须知道。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你恨德国人吗?”

    凯德贝雷咀嚼了一会儿,严肃地思考着这个问题。  “就在贝尔森被发现后,
一群英国随军记者跑去看了。在我一生中,我从来没有感到那么恶心。在战争中你
总会看到一些可怕的事情,但是都不象贝尔森那样。是的,我想在那个时刻,我恨
所有的德国人。”

    “那么,现在呢?”

    “不,不再恨了。老实说,我在一九四八年和一个德国姑娘结了婚。现在我仍
旧住在这儿。如果我的感受仍和一九四五年一样,我就不会住在这儿了,我一定早
就回英国去了。”

    “什么原因使你改变的呢?”

    “时间,时间的推移。事实证明,不是所有的德国人都是约瑟夫·克拉默,或
是那个,他叫什么名字来着,罗施曼?或是罗施曼之流。不过,我仍旧不能克服对
你们国家中和我同辈的那些人的潜在的不信任感.”

    “那么,对我这一辈人呢?”密勒转动着他的酒杯,凝视着红色的液体折射出
来的光线。

    “你们要好一些,”凯德贝雷说,  “说实在的,你们不能不好一些。”

    “你愿意帮助我调查罗施曼吗?别人谁也不愿意。”

    “尽我所能吧,”凯德贝雷说,  “你想知道什么呢?”

    “你记得在英占区曾审判过他吗?”

    凯德贝雷摇了摇头;  “没有。不过,你说他出生在奥地利。当时奥地利也是
在四大国占领之下。但是,我可以肯定,在德国的英占区没有审判过罗施曼。如果
审判过,我一定会记得这个名字。”

    “但是为什么英国当局要向在柏林的美国人要一份他的履历的照片副本呢?”

    凯德贝雷思忖了一会儿,说:  “罗施曼一定是有什么地方引起了英国人的注
意。那时候,谁也不知道里加的事情。

    俄国人在四十年代末是顽固到极点的,他们没有从东方给我们任何情报,尽管
绝大多数大规模屠杀的滔天罪行都是发生在那里的。这就使我们处于这样一种奇怪
的地位,大约百分之八十的与人类为敌的罪行是在东方——现在的铁幕后边犯下的,
而那些应对这些罪行负责的人却差不多百分之九十是在三个西方的占领区。好几百
个有罪的人从我们手里偷偷溜走了,因为我们远离东方一千哩,不知道他们究竟干
过些什么。

    “但是,如果在一九四七年对罗施曼进行过一次调查,那么他无论如何一定会
引起我们的注意的。”    “我也这样想,”密勒说,  “我们将从哪儿入手去看
一看那些英国档案呢?”

    “这个,我们可以从我自己的档案入手,它们就藏在我家里。来吧,走一会儿
就到了。”

    幸运的是,凯德贝雷是一个一丝不苟的人,他保留着从战争结束以来他写的每
一份稿件。他的书房里两面墙边都排列着文件匣。此外,在一个角落里是两个灰色
的文件柜。

    “我的办公室就在家里,”他们走进书房的时候他对密勒说;  “这是我自己
的档案系统,我是唯一了解这个系统的人。让我来给你看。”他指着那两个文件柜,
“这一个装着按字母排列的人物档案。另一个是关于问题的,按标题分类,按字母
排列。我们将从第一个柜子入手,看看罗施曼的名字。”

    他们很快就查完了,没有标有罗施曼名字的卷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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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reamer LV7

发表于 20-9-2005 17:56:42 | 显示全部楼层

<P>十

    一月九日,上午九点钟,密勒驱车进入慕尼黑。他按照在市郊一个报摊上买到
的慕尼黑市地图,找到莱亨巴哈街二十七号。他把汽车停在路边,没进去前,先把
这个犹太会馆打量了一番。这是一座正面看去平平常常的五层楼房。一楼正面是用
没有装饰的石块砌成,以上用砖砌成,外面抹有灰色水泥。最高的第五层有一排倾
斜的窗户,背衬着红瓦屋顶。在一楼的紧左边,有两扇镶有方玻璃的大门。

    一楼里,有一家在慕尼黑是独一无二的犹太饭馆;二楼是老人收容所的娱乐室
;三楼是管理部门和档案室;四楼和五楼是客房以及收容所收容下来的老人的宿舍,
楼后有一个犹太礼拜堂。

    他走上三楼,找到问事处。他一面等候,一面环视着这个房间。这里有成排的
图书,全是新的;原先的藏书早都被纳粹烧完了。书架之间,悬挂着一些犹太人领
袖的画像,是几百年以前的犹太教士和老师们,长着大胡子,眼睛凝视着,同他从
前在学校里看过的圣经课本上那些先知们的样子很相似。全都戴着帽子,有的前额
上还系着经匣。

    有一个报纸架子,上面的报纸,除德文的外,就都是希伯莱文的。他猜想,这
些希伯莱文报纸是从以色列空运来的。有一个黑皮肤矮个子的男人,正在认真地阅
读一张希伯莱文报纸的头版。

    “有什么事吗?”

    他向问事台望去,那里此刻坐着一个四十五岁左右的黑眼睛的女人,她时时刻
刻神经质地把一绺掉下来遮住自己眼睛的头发再理上去。

    密勒询问:有没有奥莉·阿德勒这个人的什么线索;她可能是战后回到慕尼黑
的。

    “从什么地方回来的?”那女人问。

    “从马格德堡。以前,是斯图特霍夫;再以前,是从里加。  ”    “哎呀,
里加!”那女人说,  “我看,我们的名册上没有从里加回来的人。你知道,他们
全都杳无音信。不过,我可以查查看。”

    她走进里面一间房。密勒看得见她在那里认真地翻阅一本人名索引。本子不厚,
五分钟后她就走了出来。

    “对不起,战后回到此地的人,没有叫这个名字的。这个名字很普通,可是名
册上没有。”

    密勒点点头:“噢。那末,看来就是这样了。对不起,打扰你了。”

    “你不妨到国际寻人服务社去试试,”那个女人说,“寻找下落不明的人正是
他们的工作,他们那里有全德国的人名册。我们这里的人名册只包括那些早先在慕
尼黑而后来又回来的人。”

    “寻人服务社在什么地方?”密勒问。

    “在瓦耳德克的阿罗耳逊,就是下萨克森州汉诺市的郊外。那是红十字会的一
个机构,真的。”

    密勒想了一会儿:“幕尼黑会不会还有别的什么人是从里加回来的?我真正要
找的人是早先的那个司令官。”

    房间里静悄悄的。密勒意识到,报架旁边的那个男人在调头看他。那女人仿佛
有点为难。

    “可能有几个人是从里加回来现在还住在慕尼黑。战前,慕尼黑有两万五千犹
太人,回来的大约是十分之一。现在,我们又有了五千人,其中一半是一九四五年
以后出生的。说不定我能找到一个从里加回来的人。不过,我必须把幸存者的名单
全都翻上一遍,他们原先所在的集中营是附在他们的名字后面的。你能明天再来吗?”
</P>
<P>       密勒考虑了一会儿,不知是否该罢手回家算了,这种追踪变得很渺茫了。   
“好吧,”他最后说,  “我明天再来。谢谢。”

       他回到街上,正在掏汽车钥匙的时候,觉得身后有谁跟了上来。

    “请原谅,”有人说。他转过身去,身后的人就是那个读报的人。    “你打
听里加的事?”那人问,“关于里加的那个司令官?应该是罗施曼上尉吧?”

    “对,就是他,”密勒说,“怎么着?”

    “我在里加呆过,”那人说,“我认识罗施曼,说不定我能帮你的忙。”

    这个人大约四十五岁,小个子,很结实,长着一对又圆又亮的棕色眼睛,一副
猥猥琐琐的神气。

    “我叫莫德凯,”他说,“不过人们都叫我莫迪。我们是不是去喝杯咖啡谈谈?”

    他们走进附近的一家咖啡店。密勒看到对方那种快活的样子,颇有所动,就把
他追踪的经过讲述一遍,从阿尔托纳僻静的街道直到慕尼黑的犹太会馆。

    那个人静静地听着,时而点点头:“嗯,嗯,很长的一个旅程啊!你是个德国
人,为什么要追踪罗施曼呢?”

    “这有关系吗?许多人都这么问我,叫人腻烦。一个德国人对从前的事情感到
愤慨,这又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莫迪耸耸肩膀。  “没有什么,”他说,  “一个人象这样执意要干到底,倒
是不太平常,仅此而已。罗施曼是一九五五年失踪的。你真的认为他的新护照肯定
是敖德萨提供的吗?”

    “我是这样听说的,”密勒回答,  “看来,要想找到伪造护照的人,唯一的
办法是打进敖德萨里去。”

    莫迪把自己面前的这个年轻德国人估量了好一阵子。“你住在哪个旅馆里?”
他最后问。

    密勒告诉他,因为过午不久,天还早,他没有去找旅馆。不过,他知道一家他
曾经住过的旅馆。在莫迪的请求下,他走向咖啡馆的电话机,向那家旅馆定了一个
房间。

    他回到桌子跟前,莫迪已经走掉了。咖啡杯下面压着一张纸条,写着:“不管
你是否定到房间,今晚八点都要在那家旅馆的旅客休息室里等我。”

    密勒付过咖啡账,走了。

    同一天下午,狼人在他的律师事务所里把他在波恩的同事送来的那份书面报告
重又读了一遍。那个同事就是一周前向密勒自我介绍为舒米特博士的那个人。

    狼人接到这份报告已经有五天了,但出于一贯的谨慎,他在采取直接行动之前,
进行了等待和再三的考虑。

    去年十一月间他的上司格吕克斯将军在马德里对他讲的最后一句话,实际上剥
夺了他采取行动的自由。不过,象大多数搞案头工作的人那样,在无法避免的事情
面前,他喜欢采取拖延的办法。“来个彻底解决”,他接到的命令就是这样说的,
他懂得这话的含义。舒米特博士的措辞,也没有给他留下什么回旋的余地。

    “一个倔强的年轻人,凶猛残忍,刚愎自用,乃至顽固不化,对目前涉及到的
同志,爱德华·罗施曼,有一种真正的个人的刻骨仇恨,其原因似乎还难以解释。
他甚至在个人生命受到威胁的情况下,都未必会头脑清醒。……”

    狼人把博士的结论又看一遍,叹了口气。他拿起电话筒,叫他的秘书希尔达接
外线。接通后,他拨了杜塞尔多夫的一个号码。

    铃响了几下才有了回话。一个声音简单地说:“喂!" “找麦肯逊先生。”狼
人说。

    对方简短地问了一句;  “谁找他?”

    狼人不直接回答,而是说出了暗语的头一句:  “什么人比腓特烈大帝更伟大?”

    对方回答说;  “巴巴罗萨。”稍停片刻,一个声音说:“我是麦肯逊。”  
“狼人。”西德敖德萨的头目回答说,  “我怕你已经休息够了,有任务要去完成。
明天早上到这里来。”

    “几点钟?”麦肯逊问。

    “十点,”狼人说,  “告诉我的秘书你叫克勒。我要你用这个名字去执行一
项任务。”

    他放下话筒。在杜塞尔多夫,麦肯逊离开电话机,走进他公寓套房的浴室去洗
澡刮脸。他这个人身材高大,膂力过人,原来在党卫军帝国师任军士。一九四四年,
在图尔和里摩日对法国人质施行绞刑的时候,他学会了如何杀人。

    战后,他替敖德萨开卡车,运送人员经由德国南部和奥地利进入意大利的南梯
罗尔省。一九四六年,他被一个非常多疑的美国巡逻队截住,他把那辆吉普车上的
四个人统统杀死,其中两人是他空手干掉的。从那以后,他也逃亡了。

    后来,他成了敖德萨高级成员的保镖,人们给他起个“快刀麦克”的外号。可
是,说起来怪,他杀人从不用刀子,宁肯靠他那两只屠夫般的大手来硬掐或拧断他
脖子的“任务”。

     五十年代中期,由于受到他的上司的赏识,他成为敖德萨的刽子手。要是有谁
威胁着他们组织的领导人的安全,或是在他们内部有谁要背叛自己的同志,那就可
以托付给他来悄悄地不露痕迹地予以干掉。截至一九六四年一月,这一类任务,他
共完成十二件。
</P>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5-9-20 17:59:13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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