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三 <br><br>我们这辆车上带队的管理员是张锐,鱼两条,钱钱和Bobo。他们简单地自我介绍之后就开始交待注意事项、分发地图、大使馆紧急联络方式,还有一份中英对照的演讲稿。我对这篇演讲稿很好奇,一句一句仔细读了,偶尔忍不住和坐在另一边的Sam点评几句。我有点后悔,当初让我们部门老大贡献几篇稿子就好了。这位澳大利亚友人不但笔杆子过硬,而且总体来说对中国相当友好。这么好的国际资源应该充分利用才对。 <br><br>我正琢磨着对这个稿子进行剪裁的时候,管理员让大家拿出笔把司机在马来西亚的手机号码抄下来。我对数字不太敏感,全神贯注地边听边写,这时斜后方突然有个还点稚气的声音响起来:“姐姐,待会能借我抄一下么?”这一声“姐姐”让我有点措手不及,脸上的表情肯定都扭曲了。我转头看看后面,一个满脸带笑、理着大平头的男孩诚恳且无辜地看着我。我暗想,这个男生长得这么虎头虎脑——后来一起吃午餐的时候才知道他的名字真的叫Tiger,人如其名。我不太记得我当时怎么回答的,估计我颠三倒四地说了句没有逻辑的话——都是给那句“姐姐”给吓的。被吓了一跳之后,大家的话匣子打开了,叽叽咕咕地开聊。坐在我后面的高晓和陈谦同学两位都是理科出身的,尤其是高晓还试图向我分析这个大巴上种种螺丝的巧妙之处,不过这是后来的事情。一开始高晓同学还只是斯文地握手、聊聊籍贯什么的,职业习惯还没有来及得突破心理压制。陈谦同学是清华的物理系硕士,长得十分秀气。我总觉得那眉眼有点眼熟,可是说不出是哪个高人的镜像。硬要我现在说的话,我也只能把陈坤同志拉出来胡乱比划一下,大概就是那个样子。坐在我旁边的广东同胞有点太腼腆了,我现在都不知道他的大名。 <br><br>这时张锐老大发表了具有浓厚间谍电影风格的讲话。大意是马上要过海关了,大家把刚刚发的小国旗还有其他能够让马来西亚海关看出我们是一个有组织的大团的东西都藏起来,不要让人看见。我头上垮下几条黑线。想起锐同志在之前的邮件里面提到大家要准备为我们的行动承担法律责任云云,想象力立马插上翅膀,连自己要是待在马来西亚的牢房是什么样子的情形都开始觉得清晰可见了。而我最担心的一件事情是我没有带够干净的换洗衣服……还好同志们都胆大心细,对于如何在关键时候保持镇定并以安分纯良或者插科打诨来混淆视听很有心得。一行人缓慢而顺利地跨过盘查线,进入了马来西亚。 <br><br>再次坐到车上,同志们个个都像被霜打过的茄子,神情恍惚,好些人已经迫不及待地和周家公子切磋棋艺去了。我掏出一本短篇小说集,站起来打开阅读灯。出乎意料,头顶的阅读灯光线微弱,照射方向也有点古怪,完全脱靶,根本不可能用来读书。受此意外重击,我几乎吐出两碗血来。万般无奈,只得打点心情加入周氏棋艺班。我望了一眼电子钟,时间已经接近凌晨三点。 <br><br>“茫茫黑夜漫游”——很久没有想到的这句话突然掠过我的脑海。我们在异国的高速公路上疾驰,四周是寂静的黑暗。这一刻,此地仿佛成了异世界的入口。我的大脑无法再继续思考。疲倦以摧枯拉朽的气势将我吞没。回味那一刻,我总觉得在某个地方有神秘的眼睛正注视着我们,看我们奔向光明的战场。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8-4-25 10:18:15编辑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