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共 159 个

兰娜 LV6

发表于 1-10-2005 21:01:23 | 显示全部楼层

妈妈,饿死鬼是什么?”儿子问。
  “问你爸去,他就是饿死鬼。”
  儿子蹲在那里磨来磨去,苏宝莲问:
  “你怎么了,不舒服?”
  “我想撒尿。”
  “想撒尿你还蹲在这?快去呀!”
  “可我又想看着,我怕一走开,你们就给别人送去了。”
  张忠诚揪住儿子的耳朵说:“傻儿子,撒完尿再看,一丁点也不会少。”
  儿子跑出去后,苏宝莲对丈夫说:“一会蒸熟了,你先带儿子出去转转,我偷偷包起来一些,不然他看见了,不定怎么哭呢!”
  张忠诚点着头,神秘地凑到老婆的面前。
  苏宝莲吓一跳:“你怎么了,神经兮兮的,是想撒尿啊?还是想喝尿?”
  张忠诚解开棉袄纽扣:“你朝这看——”
  苏宝莲将头探进去:“什么呀,黑呼呼的,是毛衣开线了,还是衬衣破了?”
  “哎,你看哪去了,看棉袄里面的兜,就是你给缝的暗兜。”
  “暗兜怎么了,漏了,反正你没钱,漏就漏呗。”
  “你这眼睛怎么回事?把兜扒开,仔细瞧。”
  “我瞧见了,瞧见了。”苏宝莲的睫毛炸起来,“是钱!”
  张忠诚抱着儿子进屋时鱼糕已经蒸熟了,金灿灿、白嫩嫩地摆了一盘子。
  儿子挣脱下来用手抓了一把往嘴里塞,塞不下,他就用手掌往里面抹。
  苏宝莲急忙将儿子拽过来说:“慢一点,别噎着。”
  儿子很快将一盘鱼糕都囫囵进肚,他问:“没了么?我还想吃。”
  “还想吃明天让爸爸再去买条鱼,我还给做,今天没有了。”
  “我看那么大一盆,怎么变了这么小一盘啦?”
  “水份太多了。”苏宝莲对儿子解释,“鱼是水里的,所以浑身都是水,用火一蒸,水就流走了,剩下的只有这么多了。”
  “哦!”儿子赞同地点点头。他的舌尖在牙齿里搜索着鱼糕的残渣,品味着最后的余香。直到满嘴都是口水,他才停止了咀嚼,说,“
我明天还想吃。”
  “今天就有好多好吃的,晚上吃饺子,还有腊肉、猪头肉、香肠、鱼籽煮豆腐……好多好多好吃的呢。”
  儿子蹦了起来,说:“妈,过年真好,比病了还好,要是天天过年,那该多好。”
  张忠诚趁儿子不注意,偷偷地从蒸锅里拿出老婆包好的鱼糕,溜了出去。

兰娜 LV6

发表于 1-10-2005 21:00:55 | 显示全部楼层

小狮租房
 “回来,我还没签字呢!”刘梅喊道。
  “签什么字?错了我赔!”
  苏宝莲家里热气腾腾。
  苏宝莲将剁成泥的鱼肉放进菜盆里,开始配料。
  儿子像猫一样蹲在旁边,问这问那:
  “这是什么?”
  “胡淑粉。”
  “干什么用的?”
  “调味呗。”
  “这是什么?”
  “味精。”
  “干什么用的?”
  “调味呗。”
  “这呢?”
  “这是料酒,也是调味用的。”
  儿子用鼻子嗅了一下:“是酒,呛死人,妈妈,你别放这个,我吃了会醉的。”
  “傻儿子,这不是给你吃的,这是爸爸妈妈送人的。”
  “为什么要送别人吃?”儿子显得很愤怒。
  “不是送给别人,是送给爸爸妈妈的老板,我们送给他们好吃的东西后,他们才能让我们去干活,才能挣到钱,有了钱,才能给你买东西
吃。不然,他们不让我们干活了,我们就没钱了,你就别说吃好东西,连饭都吃不上啦。你上次病了,医院为什么不让你住院,不是因为你病
得不重,而是我们没有钱。为了以后我们能挣到钱,这东西就要送给别人吃。”
  儿子听不懂妈妈的话,但又不愿意放弃眼前美食,她央求妈妈,“我以后不病了,也不吃饭了,我长大给你们挣钱,不让你们再去干活了,这次你就别送人了,给我吃,我都馋死了。”说着说着,他居然抽抽搭搭抹起眼泪。
  张忠诚进门看见儿子在哭,就将他抱起来问:
  “怎么抹眼泪呢?妈妈又怎么欺负你啦。”
  这一下儿子更委屈了,抽抽搭搭的啜泣,变成了嚎啕大哭。
  苏宝莲满手油腥,只得用袖筒帮儿子擦拭脸上的泪水,她说:
  “乖儿子别哭了,妈妈只送给别人一点点,剩下的都给你吃。”
  “真的?”儿子破涕为笑,从爸爸的怀里蹿溜下来,继续猫似地蹲在妈妈的脚边。
  “这孩子怎么这么馋,该不会是饿死鬼投胎吧?”张忠诚说道。

兰娜 LV6

发表于 1-10-2005 21:00:29 | 显示全部楼层

 小杜点着头,掩住了房门,在夜还没褪尽的冬天的早晨,他也感到寒冷。
  超市里,两个身强体壮的男员工各自抱着一个大纸箱子,跟随着高镜后面。高镜每见到一个员工,就将手伸进纸箱里掏出食品说:“老板
发的,老板发的。”员工们一个个接过来,显得喜不自禁。
  “葡萄干,我最爱吃这个。”
  “好大的开心果,我孩子这下可乐坏了。”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一个员工从大礼包中抽出一个小袋子问。
  “笨蛋,这是榛子啦,东北的,特别好吃。”
  听到大家伙的议论,高镜心里美滋滋的,仿佛大家伙都在感激她似的。看见李万昌和褚丽华一前一后进了超市,她喊起来:
  “李经理,过来领年货啊!”
  李万昌跑过来:“哇噻,发了!”他抱着大礼包不肯离去。
  高镜见他傻傻地站着,推搡他:
  “你还呆着干嘛,没了,你想拿两袋啊?”
  李万昌说:“对了,你把褚丽华的给我吧,我给她带过去。”
  “她哟,”高镜噘着嘴,“连化妆品都不让我试用,没有她的。”
  李万昌不高兴了:“你怎么这样,有点权力就报复人?”
  高镜嘎嘎笑起来:“那也得折磨折磨她,让她自己来领,凭什么让我们的经理给她送?”
  李万昌朝褚丽华打着手势,示意她自己过来拿。
  褚丽华磨磨蹭蹭走过来。
  高镜问他俩:“哎,你们过年都不回家呀?”
  李万昌说:“怎么回呀,就两天假,刚走一半路,就得朝回转。”
  “也是啊,”高镜说:
  “你干脆到我家过年吧,今年有人给我们那口子送一条金华火腿,我还不知道怎么做呢?”
  李万昌说:“小的不敢,小的要是去你家吃一片火腿,你不得卸掉小的整个大腿啊。”
  “高姐,我去行吗?我也回不了家,一个人好可怜。”褚丽华问道。
  “去吧,你俩一块去,过年嘛,人多了热闹。”高镜大度地说。
  高镜进刘梅办公室时,刘梅正偷偷地在小圆镜子前修眉毛。
  “刘经理,你今年到我家过年吧,一个人怪孤单的。”高镜热情地邀请道。
  刘梅一撇嘴:“我到你家过什么年?我的同学在电视台做总编,今年邀请我去客串他们的《除夕不眠夜》,我都懒得去。小孩子喜欢过年
,那是不懂事,有口吃食塞住嘴,就一蹦老高,欢喜得不得了。你孩子都老大了,还蹦什么高,真是越活越回旋。”
  高镜热脸贴到了冷屁股,却又不知如何是好,气鼓鼓地将礼包扔到她的沙发上,调头就走。

兰娜 LV6

发表于 1-10-2005 21:05:31 | 显示全部楼层

“别装了,你心里明白,深更半夜的,你到底去哪里了?”
  褚丽华放下汤碗,两眼直直地盯着李万昌,一言不发。
  李万昌渐渐低下头去。
  他用手将装着红烧排骨的盘子朝她面前推了推:“大过年的,那么节约干嘛?”
  褚丽华的眼神软了下来:“我不是节约,而是节制,女人跟男人不一样,女人要懂得节制。”
  李万昌说:“你那天做的菜真好吃,从菜的味道上可看不出你是个懂得节制的女人。”
  褚丽华:“会做的不见得会吃,会吃的也未必会做,如果你真觉得我做得好吃,那下次我还给你做,我的手艺总要有人欣赏啊,不过,原
料可得你自己买。”
  李万昌连连点头:“那自然,如果你天天给我做饭,让我干啥都行。干脆我以后发了工资就给你,咱俩一块过算了。”
  “给你点阳光……”
  “你就灿烂。”李万昌接茬道。
  “真是狗改不掉……”
  “吃屎。”李万昌又接茬道。
  “你能不能让我把一句话说完,憋死我啦。”
  李万昌见褚丽华情绪挺好,又有点忘乎所以起来:“今晚我俩上网去吧,通宵的还带氧吧?”
  “不去。那有什么意思啊,骗来骗去的,成了撒谎的下水道了。我有一次聊上一个,感觉挺好,约出来见面,傻了,个头才到我这——”
褚丽华用手掌比划了一下腰部。
  “那去蹦迪!据说今晚上还有铜管秀。”
  “什么是铜管秀?”
  “脱衣舞呵,怎么连这都不知道,以后你怎么领导时装新潮流哇?”
  “这个刺激啊,行,不过说好了你请客。”
  “没问题,别人请你我还不干呢?”李万昌显得很兴奋,他说,“到时候你可不许闭眼睛,也不许让我闭眼睛,我要好好欣赏人体美。”

  吃完饭,两人一同进了超市,分手时,李万昌突然喊住褚丽华:
  “你还没跟我说清楚,那天晚上你到底干什么去啦?”
  吕萍来到茴香阁,见到吕颖就嚷嚷开了:“你到底去哪了?手机也不开,急死我。”
  “我能去哪儿,我又死不掉,你急什么?”吕颖说。
  “我都想给他打电话了,又怕你有什么情况,这电话一打,不露馅了吗?”
  “我能有什么情况啊,都徐娘半老了。唉,你怎么不回家过春节,上次你不是跟我说回去看看老爹老妈吗?”
  吕萍吭哧了半天,才说:“情况有点变化。”

兰娜 LV6

发表于 1-10-2005 21:06:00 | 显示全部楼层

“啊——找男朋友啦,咋不领来让姐瞧瞧。”
  “他哪里有时间啊,他整天忙得像个机器人。”
  “谁啊,听上去像总书记?”
  “什么总书记,沈双福。”
  “沈衙内!吕萍,你疯了?”吕颖惊厥地瞪大眼睛。
  吕萍一手扶着姐姐的肩头,一手帮她搓胸口,说:
  “别着急,慢慢说,但你首先得告诉我,你这是高兴的,还是……”
  吕颖没心思逗嘴,急火火地说:“赶快离开他,不然你就完蛋了,你不知道,他的女人比蚂蚁还要多。”
  吕萍呔了一声,说:“姐,你这说得是啥话,女人多说明他有魅力啊,我们公司的刘老头到现在还打光棍,一个女人也没有,你让我嫁他
呀?哪一个在风头浪尖上的男人,身边没有几个女人,这个我不在乎。关健是这个男人值不值得你去投资,好男人让你投1分钱,变成1万元,
赖男人能让你这1万块钱血本无归,外加自己的一辈子。”
  “吕萍,”吕颖说:
  “我没让你找刘老头啊!我也没让你不找有钱人啊?怎么什么话一到你嘴里就邪乎了。我是说你起码要找一个正经人吧,姐总不能看见前
面是个火坑,还让你往下跳吧?”
  “姐姐哟,这那里是个火坑哟,这分明是钱坑嘛!这要算是火坑的话,全世界人民都打破脑袋往下跳。这都什么年代了,正经人有几个挣
到钱的,挣不到钱你还算什么正经人?现在干什么不要钱呢,买房子、买家俱、孩子上学、老人住院,就连上厕所,没钱都得憋着。”
  吕颖知道妹妹不仅口无遮拦,做事更荒唐,你越不让她做的事情,她做得越来劲,越欢喜,像根牛皮筋,拉得越紧,反跳的劲越大。她缓
和下来,苦口婆心地规劝:
  “吕萍,我反正话也说了,态度也表明了,你要真跟了他,后悔只能是你自己。我管不了你,说什么你现在也听不进去,但我必须尽全力
阻止你,不然我会自己骂自己把亲妹妹给葬送了。姐做梦都希望你找个有钱人。但如果非要通过这种方式成为有钱人的话,姐宁肯你过苦日子
。姐是过来人,你现在正在步姐的后尘,你今后每一步路,姐都一清二楚。到时候,你就会怀着姐姐今天的心情去劝别人,告诉人家跟很多女
人分享一个男人是什么滋味,被别人偷偷摸摸包养起来,是怎样的一种生活。”
  吕萍也显得很严肃:“姐,你今天好象有什么心事?是不是又跟他吵架了?还是跟他老婆吵架了?你以为找个跟你一心一意过日子的穷人
就一定能幸福吗?你整天都像个蚂蚁一样,在墙角里背着一粒米爬来爬去,那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幸福?你不会愚昧到这种程度吧?”瞧见姐姐
闷头不响,吕萍又说道,“姐,我又不是嫁给他,我是让他包养,和你一样。到时候我们把隔壁的小玉撵走,我搬过来,咱俩不也有个伴吗?
他们愿意来就来,不愿意来,咱俩一块过。等他们不要我们了,我们起码有房有钱了。有房有钱的人在这个世界上,不是像螃蟹一样横行啊?
到时候再找个穷人过小日子,不是挺美的吗?”
  吕颖知道说服不了妹妹,陷入了一种无助的悲哀中。这种悲哀不是对某种悲剧降临的预料不足,恰恰相反,明明知道是个陷阱,却阻拦不
住。深刻的悲剧往往是这样:不是你要东西人家不给,而是人家根本不要。
  “你怎么认识沈衙内的?”吕颖问妹妹。
  “推销保险认识的,怎么啦?”吕萍反问姐姐。
  “是不是他找你买保险?”吕颖没理会妹妹,继续问。
  “不是的,是我打听了他的住址,主动找他的。”

兰娜 LV6

发表于 1-10-2005 21:04:59 | 显示全部楼层

“那不成,我都说我做得最好吃了,如果不爱吃,人家不得说我吹牛啊?”苏宝莲焦虑地说。
  “他们才吹牛呢!”张忠诚神秘地说,“那些彩电的显像管明明是国产的,非要说是东芝的,冰箱压缩机明明是江苏的,非要说是索尼的
,而且还要我这么说。”
  “那不是坑人吗?”苏宝莲惊愕道。
  “所以我每次跟人家讲时,都不敢瞅人家的眼睛,这比吹牛还严重,这不是骗子吗?”
  张忠诚走后,苏宝莲让儿子起床,儿子不起,伏在妈妈的耳边,神秘地说:“我知道你把鱼糕送人啦。”
  “你怎么知道的?”
  “你刚才跟爸爸说的。”
  苏宝莲笑起来:“没想到我家还藏着个小特务。”
  葛占水、于水淼、刘梅等人一大早,挨个柜台给员工拜年。葛占水袖筒上有粒草籽,于水淼想帮他摘掉,他却故意闪到一边。她知道他还
在为除夕那件事怄气呢,尽管她涕泪俱下地道过歉,显然他并没有谅解她。
  到了褚丽华柜台,葛占水笑着对刘梅说:“把她安排在这太英明了,就她这模样,活脱脱的化妆品广告。”
  大家伙都笑起来,刘梅对褚丽华说:“听清没有,老板这是在夸你漂亮呢!”
  褚丽华的脸燃烧起来。
  一幕发黄的细节在葛占水眼前闪过:费晓红好也这样烧红过脸,不过,那与他没什么关系,他心里想着。
  来到副食柜台,于水淼问李万昌:“你怎么样,你也回不了家,跟谁在一起过的年?”
  李万昌指指高镜:“跟她。”
  大家伙又笑起来。
  葛占水说:“那可不好,人家已经有家了,你去不多余吗?你应该去找那些小姑娘,不然,人家老公有危机感,你呢,又错过了好机会。”
  高镜调侃道:“不妨事,光兴你们男的包二奶,就不兴我们女的养二爷啊?”
  李万昌一着急就说不出话,脸烧得像个紫茄子。
  拜完年,葛占水开着车就走,于水淼追过去问他回不回来吃饭,他也没吭声。
  于水淼见张忠诚坐在板车上,走过去说:“大冷天,别坐外面,以后待车就在食堂值班室吧,那里暖和,我跟他们说一声。”
  张忠诚说:“我不冷,我习惯了,我不愿意去那儿,这里人家找我也方便。”
  于水淼见张忠诚的后背沾了好些草籽,弯下腰,帮他摘。
  “你们怎么搞的,像刚从山上下来似的?”于水淼问。
  张忠诚说:“我刚才送完货回了一趟家,弄堂太窄,蹭的。”他想起苏宝莲惦记的事,就问,“鱼糕好吃吗?”
  于水淼怔了一下,顺口说:“好吃。你妻子的手艺真好。他们父子俩抢着吃,我都没捞到。”
  中午吃饭的时候,褚丽华只买了一个馒头加一碗清汤。
  李万昌穿插过来,坐在她对面,闷着头扒拉饭,还是不吱声。
  褚丽华心知肚明,既然他坐过来,就憋不了太久,所以,装作没看见,低着头,响亮地喝着汤。
  “那天你到底去哪里了?”李万昌终于憋不住了。
  “噢,是李经理,你说的是哪天啊?”

兰娜 LV6

发表于 1-10-2005 21:02:55 | 显示全部楼层

  吕颖说:“我有三个OICQ,一个MSN,一个ICQ,一个ODIGO,网易和EIONG交友网上都有注册,情人比天空的雨点还要多。”
  葛占水知道这是吕颖故意跟他怄气,仍然是笑哈哈。于水淼不知内情,善意地提醒吕颖:“还是注意点好,现在网上什么人都有,上当受
骗吃亏的是自己。”
  吕颖愈发觉得眼前这两人的可憎,血一个劲地朝头上涌,那只一直在她眼前弹跳的皮球,终于爆炸了。她压抑着内心的愤怒,一语双关地
说:“什么网上,现实中的骗子还少吗?我吃亏上当,你什么时候来帮帮我?这些不花钱的屁话少说点。”
  于水淼听出了吕颖的意思,可她没有像从前那样忍气吞声。
  三年前“锯木头”的声响在她心里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耻辱的岩层,现在裂开了一道口子,蓄存已久的愤懑令她难以自持,“我们怎么骗
你了,你这话是对我还是对占水?”
  听到这样的诘问,吕颖的火窜得更旺了:“别我们我们的,我听着都恶心……”
  葛占水劝阻道:“能不能不说话?能不能不吵架?我们能不能在一块好好过个年……”
  “你看她还有良心吗?给她买房,买家具,买电脑,每月的生活费都是我们员工的10倍,她还这样胡搅蛮缠——这不成了喂不饱的白眼狼
吗?”
  “你给我说清楚,谁是白眼狼,你进葛家前,不过是穷得只剩一张皮的叫花子,现在你抖起来了,六亲不认,原来黄姐是这么对你的吗?
还恬着脸说我们……”吕颖见她拉着葛占水,也不愿意被孤立,就叫嚷着,“葛占水是你男人,就不是我男人了吗?他跟你上床,就不跟我上
床了吗?你现在的位置,你花的每一分钱都是你自己的吗?”
  “我没有一分钱是花自己的,但我是花我丈夫的,花得名正言顺,理直气壮,你不过是一个……”
  葛占水砸碎了面前的茶杯,吼道:“你俩要是再吵,就都给我滚出去!”可他明显地感觉到,自己像是一个喷枪的救火者,面对两个着火
点,左支右拙,难以应付,浇息了此处,彼处又蹿出火苗来。
  最后还是吕颖偃旗息鼓,因为这不是她的家。她恨于水淼,也恨葛占水。她知道她和于水淼之间的明争暗斗,元凶就是葛占水:他既是救
火者,又是纵火者——两个争夺一个男人的女人,如果没有这个男人做主,就不会有真正的胜利者。可他偏偏不会给任何一方做主,这就注定
了她们之间的争斗,还将继续蔓延下去。她搡门出去之前,先摔碎了面前的茶杯,这是于水淼沏的,她连一口都没喝。
  “你说这是个什么东西?跟街头的婊 子有什么区别……”于水淼指着门,对葛占水说。
  “你她妈也不是好玩艺!”葛占水骂道。
  于水淼听到葛占水骂她,愣怔半晌,用双手捧着脸呜呜地哭起来。
  “再哭,我一脚把你踢到楼下去,摔死你,给脸不要脸的东西。”葛占水狠毒地咒骂着,摔上门出去了。没一会又转了回来,在门口换鞋
,刚才由于气愤,竟趿着拖鞋出去。换好鞋,他喊:
  “葛风,葛风!”
  儿子应声而出,站在二楼问:“什么事?爸。”
  “换件衣服,跟我出去。”
  街上行人稀少,两旁以透视方式延伸的店铺,大都板着铁皮面孔,只有几家杂货店,半掩的门里流淌着浓黄的灯光。

兰娜 LV6

发表于 1-10-2005 21:02:31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不能问,我一问你就损我。”
  “进步了,看来狼可以不吃肉,狗也可以改掉吃屎,可是你不问我偏要告诉你,这是你手下发来的。”
  “高镜?”
  “对了,她让我俩半夜12点前到她家吃饺子,还蒸了一大盘金华火腿。”
  “我不去,大过年的跑人家里干嘛?我就在你这里过年。”李万昌说。
  “这也不是你家啊?你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褚丽华说。
  “我真的不去,我就想跟你一起过个年。”
  褚丽华见李万昌有点激动,口气也暖和多了:
  “去吧,人多热闹啊,又可以打牌,又可以唱歌,好吗?”
  “好吧,你要是实在想去就去吧,我自己回寝室。”李万昌怏然不快地说。
  “这也好,反正你也不能在我这里呆太久,不方便——但是你得送我过去,我一个人走路,害怕。”
  “咱俩不去好吗?我陪你打牌,陪你唱歌。”
  “那也不能陪一夜啊,让别人知道了,像啥话?”
  褚丽华到厨房将蒸的对虾和排骨盛到饭盒里,递给李万昌:
  “这是我最爱吃的对虾和排骨,你拿回去当年夜饭吃。”见李万昌还是不愿意走,便将他推出门说:
  “等我一下,我换件衣服。”
  在这个城市的角落,另一家人的除夕过得趣味盎然。
  小宝吃饱了就缠着爸爸去放鞭,张忠诚拗不过儿子,就放下手中的酒杯,取出一挂1000响的快炮。
  他说:“要拆开一个一个地放,不然突撸一下就完了。”
  张忠诚边拆边数,数完后气愤地说:“怎么爆竹都有假?写的是1000,结果只有860个。”
  苏宝莲说:“这个数字好哇,吉利。”她帮丈夫点了一根烟,裹了半天也没燃着,烟管倒是黑了一大半。
  张忠诚说:“真笨!”抢过香烟接着在煤炉上燃,他也不会抽烟,裹了半天还是没着,脸倒是被炉膛烤红了半边。
  苏宝莲说了声:“真笨!”她用夹子从炉膛夹出一块冒着热气的炭,朝丈夫伸过去,“没有我,你什么都干不好。”
  爷俩在窄狭的弄堂里,将鞭屁股塞进墙缝、树皮、石缝、沙堆里,一个一个引燃。儿子用手捂住耳朵,惊叫声比鞭炮还响。
  弄堂又黑又深,连月光都照不进来。周围少有住户,有些墙面已经拆毁,黑洞洞的窗户和颓败的墙壁龇着嘴,仿佛也在应和着他们的欢叫
。苏宝莲忽然想丈夫结婚时跟她说的话:我一辈子最高兴的事情就是跟你在一起,我希望我俩一辈子都这样高兴,在我死的时候,有你抱着我
,或者你死的时候,有我抱着你。
  俯视着爷俩在弄堂里快活地奔跑,伫立在梯子上的苏宝莲,脸上荡漾着幸福的笑容。前一段时间的痛苦,就如同这永恒绵延的日子,成为
过去。
  葛占水笑哈哈地问吕颖:“怎么样,好久没得到你的信息了,是不是在搞网恋呢?”

兰娜 LV6

发表于 1-10-2005 21:02:13 | 显示全部楼层

 吕颖觉得葛占水完全站在她老婆的立场上说话,她又想起了牟英的话,觉得自己真像个皮球,一次次撞到墙面,又一次次弹了回来。她的
心变成了空匣子,里面被嫉妒、愤懑和忧伤塞得满满的。对葛占水残存的负疚感,荡然无存。她说:“谁说我爱吃螃蟹了,我爱吃乌龟。”
  窗外的爆竹声响成一片,都说明年这座城市要禁鞭 ,今年的除夕,爆竹显得更加疯狂。于水淼端来两杯茶放到她和丈夫跟前,然后,挨
着丈夫坐下来。这一切似乎都在提醒吕颖:于水淼才是屋里的女主人。而她吕颖,不过是路边的一口井,有个男人经过,舀了一瓢水,喝完后
,将瓢扔进井里,继续赶路了。有那么一阵子,吕颖非常希望葛占水能坐到她身边来,搂住她。至少让对面那个满面春风的女人明白:只要她
吕颖愿意,依然有足够的魅力,把这个女人的丈夫拉过来。只要她吕颖愿意,随时都可以取代她在他心里和现实中的位置。
  可是葛占水只是起身关掉了房间里的空调。也许他觉得太热了。
  葛风呆了一会又跑回自己的房间里,他已上高中了,什么都懂,只是他这个家庭太复杂,什么都不懂反而会活得更好,所以他选择了最好
的生活方式。
  褚丽华的房间里贴满了时装模特,李万昌说:
  “怪了,我怎么觉得个个都像你。”
  “瞎扯什么呀,这些都是世界名模,腿多长啊,我不行,我的腿太粗,所以比赛总是第一轮就淘汰,白瞎了报名费。”
  “腿粗了有什么不好,我就喜欢你这样的腿,桥墩似的看着都有劲。”
  “这不是损我吗,我踢死你!”褚丽华抬起腿。
  “别、别!”李万昌躲闪着,“把我踢死了,你不守寡啊!”
  褚丽华腿抬得高高的,在空中形成了月牙状:
  “我踢你这张臭嘴。”
  电视播放着春节联欢晚会,但显然两人的兴致都不在这。褚丽华一会跑进厨房,一会又跑出来对李万昌拳脚比划着。
  “你别忙乎了,跟你在一起,我吃什么都香。”
  “你以为我是为你啊,我是为我自己,这是我第一次在外面过春节,要好好犒赏自己。”
  褚丽华的手机短信息嗒嗒响,每响一次,李万昌都要问:
  “是谁的?”
  褚丽华曼声呵斥:“你——管——不——着!”
  可再响,李万昌还是下意识问:“这又是谁呵?”
  褚丽华边翻阅,边瞪着他:“你想干什么?给你个好脸你就蹿上房,这是该你问的吗?”
  第三次响时,李万昌刚从厕所出来:
  “怎么又响了,这……”他自动停止了询问。可褚丽华还是叹着气说: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狼改不了吃肉,给你的教训全忘了。”
  第四次褚丽华刚从厨房里出来,翻阅完,见李万昌怔怔地瞅着自己。
  “你怎么不问啦?”

兰娜 LV6

发表于 1-10-2005 21:04:07 | 显示全部楼层

淹死的。那天我跟她一起回去看你外公外婆,我跟你外公喝酒,她要游泳,我就让她去了。她是在河边长大的,水性很好。可那天她从
桥上一个猛子扎下去,却再也没有浮上来。”
  葛风看着妈妈的相片,突然流下泪来。他指指墓碑前的花瓶说:
  “爸爸,这花瓶里的花全都枯掉了。”
  葛占水愧疚地说:“是的儿子,我很久没来看她了,你别难过,过两天我就买盆新花插上。”
  这时候,葛占水的手机遽然响起来,在这幽僻的、紫气氤氲的墓场,父子俩都吓了一跳。
  他揿开接通,传来褚丽华的声音。
  “老板,过年好!”
  “噢,好好,你也过年好。”葛占水敷衍道。
  对方吭哧了半天,还没有挂断的意思,葛占水便问:
  “你有事吗?”
  “我是想你能出来就好了,我还是想坐便车。”
  “哦,那现在可不行,我们正在墓地,扫墓呢。”
  褚丽华在高镜住宅附近的街道闲逛。她开始后悔支走了李万昌,不然,好歹有个伴啊。她本来计划跟老板一起过除夕,凭直觉,她觉得老
板也愿意跟她在一起,没想到计划最终打了水漂。今天老板有些反常,说话怪怪的,是怕于经理知道,还是……老板虽然50多岁了,但他身上
有一种普通男人少有的味道,这味道就是富人的味道。富人,这是像铁锚一样扎在褚丽华心里的情结。在她看来,富人有一种神奇的附着,不
管他有多蠢,能成为富人,这本身就不简单。一个人能成为富人,绝不是简单的财富堆砌,他首先必须背叛自己的阶层——那种使之之所以成
为穷人的全部价值观,这种离经叛道比抽筋剥皮还要令人痛苦,可如果不迈越这一步,就永远得忍受贫穷。听说老板是由一个穷小子、从白手
起家挣得偌大家业之后,这种崇拜更狂烈了。
  褚丽华在上学时就发誓,绝不能复制父母那种捉襟见肘、琐碎无味的生活。母亲悲惨的结局像犁铧一样割开了她的胸膛,并在里面埋下了
富人的种子——婚姻是一个穷女人改变命运的最后的契机,这一步走好了,便登堂入室,成为贵夫人;否则,只能落得个烟熏火燎、怨天尤人
的街头妇人命。她庆幸自己在校园里就悟出了这一点。来到超市后,她一眼就逮住了葛老板,虽然从年龄上,他比她的父亲都大,可这就是机
会成本,就是代价。她庆幸自己拥有一种富人的价值观,这是她能够成为富人的前提条件。
  街道两旁的店铺大都合拢了卷闸门,就连杂货店也房门紧锁。这是大年除夕,褚丽华彳亍地漫步在大街上,仰望着高楼那些针眼大的窗口
里倾泻出来浓黄的灯光,心中充满了难以按奈的冲动……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注册会员

本版积分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