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帖]《悟空传》

惨星冷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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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D width="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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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四个人走到这里，前边一片密林，又没有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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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悟空，我饿了，找些吃的来。”唐僧往石头上大模大样一坐，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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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我正忙着，你不会自己去找？……又不是没有腿。”孙悟空拄着棒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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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你忙？忙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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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你不觉得这晚霞很美吗？”孙悟空说，眼睛还望着天边，“我只有看看这个，才能每天坚持向西走下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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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你可以一边看一边找啊，只要不撞到大树上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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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我看晚霞的时候不做任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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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孙悟空你不能这样，不能这样欺负秃头，你把他饿死了，我们就找不到西天，找不到西天，我们身上的诅咒永远也解除不了。”猪八戒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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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呸！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猪头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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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你说什么？你说谁是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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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不是猪，是猪头！哼哼哼……”孙悟空咬着牙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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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你敢再说一遍！”猪八戒举着钉耙就要往上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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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吵什么吵什么！老子要困觉了！要打滚远些打！”沙和尚大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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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三个恶棍怒目而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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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打吧打吧，打死一个少一个。”唐僧站起身来，“你们是大爷，我去给你们找吃的，还不行吗？最好让妖怪吃了我，那时你们就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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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快去吧，那儿有女妖精正等着你呢”孙悟空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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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哼哼哼哼”三个怪物都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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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别以为我离了你们就不行！”唐僧回头冲他们挥挥拳头，拍拍身上的尘土，又整整长袍，开始向林中走去。刚迈一步，“嘶啦”长衫就挂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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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哈哈哈哈……”三个家伙笑成一团，也忘了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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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这是一片紫色的从林，到处长着奇怪的植物和飘着终年不散的青色雾气，越往里走，脚下就越潮湿，头上就越昏暗，最后枝叶完全遮蔽了天空，唐僧也完全迷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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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好啊，这么多的生机，这么多不同的生命！”唐僧高兴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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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谢谢！”有个声音回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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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唐僧一回头，看见一颗会说话的树，紫黑色树干上有两只一眨一眨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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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真是惊奇，我看见了一个妖怪，我喜欢能超越常理的东西，生命果然是很奇妙的事啊，让我摸摸你，土里的精灵。”唐僧伸出手去，欣喜的抚摸着树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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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那树干上泌满紫色的汁液，摸上去湿滑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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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树很惬意的接受着抚摸，它的几万下垂的分枝都不禁舒畅的摇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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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呵，有几万年没有人摸过我了，从前……几千年前吧，有一群猴子在我身上戏耍，后来他们都不知哪去了。那时我还没有眼，只能感觉到有很多会动的生灵在我身边说话，唱歌，我看不见，也不能动，但我很幸福。现在我终于长出了眼睛。可是他们却不知哪里去了，不知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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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他们死了。”唐僧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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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死？死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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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死就是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感觉不到，什么也不会想，就象你未出生时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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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不，不要死！也不要孤独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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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你还可能活很久，你还没有手，没有腿，以后都会长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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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我花了十万年才长出眼睛，我再也忍受不了那么漫长的等待了，我现在就想去摸一摸身边的同类，摸一摸你，你身上的气味真使我心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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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我已经很久没洗澡了。对了，你没嘴，你用什么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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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我用这个。”怪树抖了抖它前面的一根枝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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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那上面有一张人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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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这不是你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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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没错，是我捡的，三百年前有一个人在这里被吃了。剩下了这个，我用我能滋润万物的树汁浸泡不使它腐烂，又费了几十年的时间才长出枝条检起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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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这可不好，你投机取巧，不是你的，就要让它还给来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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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你不想知道那个人为什么被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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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是因为看见了你的缘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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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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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忽然唐僧发现自己的脚不知什么时候已被藤蔓缠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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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他背后响起了低沉的呜嗷声，唐僧闻到一股腥气喷到他的脖子上，但他无法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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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把他的手留给我，我喜欢那双手。”怪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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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别人吃剩的你也要，做妖做到你这份上，是我就一头撞死算了。”唐僧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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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如果我有头的话，我会考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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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有双爪子搭上了唐僧的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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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怪树说：“等一下，我想最后再和他说一句话，我有了这张嘴后，这是第一个能和我说话的。我很感兴趣研究一个人被吃时的心理活动是怎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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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你哪那么多废话？早死早超生，我才不怕呢。”唐僧说，“你真想听我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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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怪树上下晃晃枝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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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好吧。”唐僧深吸一口气，突然大叫道：“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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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师父又在叫救命了。”猪八戒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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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别理他，老这样，总玩不腻。”孙悟空看完了晚霞，从怀里掏出一只腿来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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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猪八戒盯着他：“你在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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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猪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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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我——宰——了——你——！！”猪冲上来，一把抱住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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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嗯。”沙和尚睡梦中翻了个身，“砍……砍死他……”又睡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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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你叫了十七句了。我只让你说一句的。”怪树盯着唐僧。“你为什么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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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树爷爷，其实我真的很怕。我还年轻，才活了二十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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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你活了二十年就有四肢五官，我活了几十万年才有一双眼，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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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当人是要几百次轮回才能修到一次的，我等的时间不比你少，就让我多活几百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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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我要放你，你还会离开我，剩我一个人，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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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我不走，我以我大徒弟孙悟空的名义发誓，一辈子留在这儿直到你死……后边的那位不要舔我好不？我很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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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孙悟空？好象听过，唉，不记得那么多了，你还有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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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是啊，我二徒弟猪八戒很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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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那你再多叫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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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师父已经在叫第一百三十四句了。”猪八戒说，“你还不去堵上他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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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你先叫爷爷。”孙悟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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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你休想……哎呀！有种把脚从我背上拿走我们再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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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打成这样还不服？小样我就不信还制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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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砰砰啪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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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咳，能不能让我喝口水再喊？”唐僧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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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算了，他们可能早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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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等等，我好象听见杀猪的声音。”后面的怪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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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是了是了，那一定是我两个徒弟又在打架。”唐僧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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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不管，我先吃了你，再去找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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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不要哇，你们怎么能这样，坐下来一齐谈谈哲学多好啊，要不我出个迷语给你们猜吧。‘莲花未出生时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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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啊！”忽然怪树和怪兽发出惨叫，嘶嘶的变成了一团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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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咦？”唐僧问：“你们怎么了，不好意思，我出的题是难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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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莲花未出生时，还是莲花。”忽然一个女孩子的声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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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唐僧回过头去，一个绿衣的女孩笑嘻嘻站在那里，她有一头飘然的长发，身上的衣服却是用最细的银丝草编成，闪闪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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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女施主你好漂亮啊！”唐僧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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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原来你是个好色的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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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不是不是，只是出家人不能说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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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如果你不是光头，一定很讨女孩子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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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难道我光头的样子就不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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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油嘴滑舌，你怎能修成正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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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我修行与别人修行不一样，他们修小乘，我修大乘，他们修虚空，我修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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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大乘？嘻没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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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因为我还没想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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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我只听说有个叫金蝉子的曾质疑小乘佛法，想自行通悟。结果走火入魔，被陷于万劫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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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他笨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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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女孩子忽然变了脸色：“你有什么资格说他？！他一根手指，也能点破穹天，你不过是个在妖怪前象狗一样求饶的凡夫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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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因为我想活着，我不能掩藏我心中的本欲，正如我心中爱你美丽，又怎能嘴上装四大皆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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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你肉眼凡胎，又怎知万物造化，外表皆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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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母猪也有个美丑，你又何必自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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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你犯嗔戒！妄语不断，心意杂乱，又怎会去做了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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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天地良心呀，谁要我这好运一生下来就在和尚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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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你不配论佛，刚才听你说句谒语，以为你有些道行，才出手救你，没想到救了个蠢汉，你快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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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呵姑娘此话差矣，有道生死在天，我若是有道高僧，佛祖又怎会不保佑我，用你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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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呸！秃子！气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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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女孩忽然将身一转，一张美丽面孔顿时变作恐怖狰狞：“你既是一俗物，不如让我吃了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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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唐僧长叹一声：“唉，为什么妖怪吃我之前总要那么多废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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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身影已凌空越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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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当然是孙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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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当那女子的手突然被抓住的那一刻，她忽然感到一股强大的气息袭入她的全身，那是一种不可抗拒的意志，使她的每处肌体不能自己。她轻哎了一声就放弃了抵抗，瘫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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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孙悟空看了看这个女妖：“秃头，看来你真是对女妖精有出奇的吸引力呀，用你做诱真是一点错也没有，这样这话俺老孙的功德分很快就能积够了……为什么追你的女妖精都一个比一个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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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气不死的阿弥陀！这么美丽的女子，你居然说她难看？”唐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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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美……美丽？你看这样子，都快赶上老孙了，敢情你喜欢这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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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唉，幻化无穷，明镜在心，你猴眼看人，又如何识得美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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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啊呸！俺老孙虽然有些青光眼外加散光，迎风流泪还见不得太阳，但也是在地下呆了太久退化了，你怎可拿俺生理缺陷取笑？惹的火起时，一棒打你成孤拐！老孙这就结果了你的小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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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孙悟空举起了金箍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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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那女子这时却醒转了，她抬眼正看见了孙悟空举棒要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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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孙悟空……你是孙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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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女子一把抱住他的双腿：“是你么，真的是你？我不是在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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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她扬起那张丑脸无限深情的看着孙悟空，眼中竟有泪滑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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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孙悟空只觉浑身一颤，好似五脏六腑都跳动了一下，心想不好，这是什么魔法，只觉有千钧之力，此刻却一点也用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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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那女子还在说：“你来了，就太好了，又是一个梦么？但我已满足了，我在这里活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想着有一天你会出现在我面前，你自由了，你终于自由了么？我知道这一天一定会来，没有人能锁的住你，永远没有……太好了……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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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她竟已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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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孙悟空暗运内力，一声“起”，那女子便直飞出去，撞在一棵大树上，把两人才能合抱的大树撞的应声而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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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哈，我把你这个打不死的妖怪，你以为这套对老孙有用么？哭？哭也没用，老孙杀人就没眨过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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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那女子摔在地上，鲜血从口中流出来，却还强撑起看着孙悟空：“你，你不认得我了……是的，我变成这个样子，你自然认不出来，可我受了玉帝的咒，再也不能变回从前的样子……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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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女子突然惨叫一声，一口血直喷出来，她在地上痛苦的挣扎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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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唐僧叹了一声：“唉，莫不是你也受了咒，再不能说出自己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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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那女子手中紧紧攥住地上泥土，显然痛苦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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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秃头，你别信她，妖怪我见的多了，什么招都使得出来，让开，让我结果了她。”孙悟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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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我并没有挡着你呀，你打呀，怎么不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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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我……你叫我打我就打么，偏要过会儿再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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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恨不死的阿弥陀，历尽千重罪，炼就不死心。”唐僧又整了整他那已烂的不成样子的衣裳，踱着步向林外走去，“你们慢聊，我不打扰了。我要去美丽的林中散步，期望相逢一个星零花一样的妖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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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他又停步看了看万年老树的残躯，缓缓叹道：“不要死，也不要孤独的生活。几十万年就是为了这一天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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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唐僧走了，孙悟空跳到树上，那女子在地上打滚哀鸣，他却自在打着秋千。好半晌，那女子才渐渐平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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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孙悟空：“不是我可怜你，只是老孙不杀没还手之力的人。你现在没事了？出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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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他还在大树藤条上架着腿晃悠，好象是这不是战斗之前，只是在午睡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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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那女子脸色还苍白着，可见到孙悟空，她眼中又闪出了光芒，流着血的嘴边有了一丝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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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你还是老样子。你以前……就是这样，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那时……你也在树上这样躺着，是蟠桃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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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见鬼，今天我碰上了个神经的妖怪，大婶我从没见过你，也没见过蟠桃树是什么样子，你老实随便亮个招数，然后让我一招打死你就完了，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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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你还不记得我是谁？你……你难道已忘了从前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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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老太太，别提你那些从前了，你认错人了，俺老孙五年前刚从五狱山地牢被放出来，一心想多杀几个妖怪，积点功德值好让上天给我把前罪销了，没准还封个土地山神什么的，谁见过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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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你在说什么？五狱山？是五行山才对呀？销前罪？你也记得你做的事，又怎是杀几个妖天庭就会放过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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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是你在说什么？我本是花果山一妖猴，因不敬天帝而被天帝罚入五嶽，关了五百年，后来蒙玉帝开恩，说只要我能完成三件事，就赎了我的前罪，以前的事我记得清清楚楚，哪来的你……见鬼我怎么会和你唠这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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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那女子现出了惊疑的神色：“怎么会……难道说……他们要你做三件事，是哪三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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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你还真烦哩，好吧，就让你死个明白，第一件，要我保刚才那个秃头上西天。第二件，要我杀了四个魔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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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四魔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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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没错，就是西贺牛洲平天大圣牛魔王，北俱芦洲混天大圣鹏魔王，南瞻部洲通天大圣猕猴王，还有一个，东胜神洲齐天大圣美猴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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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哈……美……美猴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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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怎么，你认识他，第三件事，待这两事做完，上天才会告诉我。你怎么又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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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女子低了头喃喃念道：“是了，他已记不得一切，也记不得你了……”眼泪落在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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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唉，”孙悟空跳下树来，“看你这么痛苦，我做做好事，帮你解脱了吧，下辈子做个岸边花草，随风摇摇，不也比做个活的太久，记忆错乱的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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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女子忍痛抬起头来：“我不会记错，我记得所有的事，会永远的记住……没想到，我等了五百年，等的却是死在你手中，我们终究还是逃不出他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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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孙悟空举起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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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在我死之前，我要问你一件事。”那棒下的人说，她抬起头：“忘记了一切，是不是真的就没有了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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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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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孙悟空把棒举在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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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咳！”他猛把棍扫向旁边的树木，把林中扫出了个半径几十丈的扇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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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一个神经错乱的妖精，杀了也没有意思。” 他独自嘟啷着，说完，头也不回向林外走去。没有看见后面女子将手伸向他，却疼的发不出声来的悲哀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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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他走着，隐隐听见海浪声，他抬头，却又只是无边的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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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五百年前……”他想，“我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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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这一想，头却又疼了起来，他使劲的晃晃脑袋。头中空空如也了，人也就舒服了“怪了，我怎么会突然没杀人的心情呢？”
</P></TD></TR></TABLE>

惨星冷月

天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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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巨大的雪片在天外涌出的火光的映照下象凝血的冰晶，整个天界被这飞扬的红色充满，冰雪折射着火焰，象红宝石般的在空中闪耀，这些红亮的星尘在宇宙间飞旋，以无可阻挡的气势和极美的姿态冲毁着它们面前的一切物体，诸神的宫殿在这狂潮中支离破碎，分崩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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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在这毁灭的狂舞中，诸神惊慌的躲藏，他们分明听见那个天地间的狂笑声，纵是飓风也无法盖过，在灵霄殿的顶端，那个身影立着，背后是燃烧着的天穹，他巨大的阴影随着火焰的升高移向整个天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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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天宫另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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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猪八戒！你飞的慢一点！”天界一处，小白龙叫着，她已化成了人形，迎面而来的飞旋的冰雪锋利无比，划破了她的衣裳和脸颊，她不得不闪避遮挡着。而她的前面，猪八戒却不管不顾的向前直飞，任凭脸上身上被划出无数血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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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天上也没有吃的抢，也没有高老庄，你怎么急成那样，象要去见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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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回你的东海去，我没要你跟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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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嗬哟，学会耍酷了，告诉你猪八戒，孙悟空不在，我可不会再让你逃了，师父的魂儿一天找不回来，你一天别想溜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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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猪八戒四处张望着：“糟了，天宫变成这样了，星辰全都被天外飓风吹移了位置，找不到银河了，糟了，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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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什么时候了，你还有闲心看星星？你和孙猴子都有这怪毛病，一个晚饭要对着西边吃，一个半夜不睡觉看星星，那个沙和尚也不是很正常，整天拼着些破碗片唉声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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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猪八戒却不理会她，只顾四下找寻，小白龙还没见他这么急过，看着他肥大的身躯四下乱撞，东张西望把两只大耳甩来甩去，很是滑稽，不由想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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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忽然猪八戒站住了，眼睛直盯住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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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小白龙一看，风雪迷漫中，隐约有一颗银色的星在远处闪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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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猪八戒直飞了过去，小白龙忙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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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P>
<P >　　近了，猪八戒落下云头，看着眼前的东西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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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小白龙赶上前一看，那是一颗桂花树，风雪中已变的光秃秃的，在高处一根枝杈上，有一个灯笼，内放着一颗明亮的银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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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那树干上，还隐约刻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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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猪八戒冲上去，抹去树身上的雪。
</P>
<P ></P>
<P >　　那上面，是几个字：“天篷，家就在前面，阿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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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猪八戒站在那儿，愣愣看着那几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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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他突然猛冲入前方的风雪中。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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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小白龙满心疑惑，也只能跟上去。风雪几乎使她迷失了方向，好不容易猪八戒站在前面，她冲到他身边，叫：“猪……”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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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她停住了，猪八戒正看着前方，她从来没见过猪八戒那样的眼神，象风雪一样纷杂，那纷杂中，却有星辰一样明澈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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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那是他眼中映出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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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一个白衣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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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暴风已经冲毁了银河，我们几十万年筑起的家园。”白衣女子望着怀中的玉雕般的小兔儿说，“天篷回来，要找不着家了，不过没关系，我会一直在这儿等他，我在这里，他就不会没有家，火焰快要烧过来了，玉兔儿，你走吧，到下界去，那儿有许多天界见不到的神奇，如果有一天，你见到了天篷，请你告诉他，阿月在这等他，让他回家。”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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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她撕下一片衣角，将玉兔儿裹在其中，一松手，那衣角化作一片白云，载着玉兔儿向下界飘去，玉兔儿在云中跳着想回来，却跳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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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她望着玉兔儿远去，忽的又笑了：“我真傻，天篷不知已变成什么样了，你又怎么认的出他来？他也早忘了你了吧。但我相信，有一天他会醒来，然后他就会回到这里……为了这一天我每天用星星排出图画，那是天篷和我才懂得的图画，希望他能看见，想起我，回来。可现在，大风把一切都刮走了，记忆、爱情、希望、一切一切，都刮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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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但我不会走，我在这里等他……大风，火焰，都不能让我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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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隐在风雪中的猪八戒身子开始颤抖起来，突然，他的肥胖的身子跪倒在了地下。他咬住自己的手，无声的哭了。
</P>
<P ></P>
<P >　　小白龙看着猪八戒，她好象突然间明白了什么，明白了猪八戒每天夜晚在别人入睡后仰望星空时的心情，明白了为什么一旦没有星光的夜晚，猪八戒就那样的易怒和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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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P>
<P >　　“猪八戒。”她凑到他耳边，“过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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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猪八戒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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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她在那儿等你，过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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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猪八戒突然跳了起来，小白龙想她就要看到那感人的一幕了，可以猪八戒却向相反的方向没命的狂奔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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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小白龙急追了上去：“为什么？”她喊，“猪八戒，为什么？你等的不就是这一天吗？她不就在你的面前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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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猪八戒在天空中没命的左冲右突，“忘记路，忘记回家的路！”他喊。“明知道是不可能相见的，为什么还要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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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他跌跌撞撞的跑着，小白龙很容易的追上了他，她在他背后踢了一脚，把他踢倒在地。
</P>
<P ></P>
<P >　　“为什么？你连见他一面也不敢？她在那等了你那么多年，还准备一直等下去！”
</P>
<P ></P>
<P >　　“不，”猪八戒说，“她很快就会结束她的漫长等待了，大火很快就会烧过来，她会在期待中死去，带着她的美梦，好过她发现她苦苦等来的是一只猪！”
</P>
<P ></P>
<P >　　“猪怎么啦？猪怎么啦！”小白龙叫道：“我就觉得猪挺可爱！猪好的很！猪会笑，会哭，比天上很多神仙都好！”
</P>
<P ></P>
<P >　　“可我不能接受——我可以是一只猪，可我不能让她为我……你又为什么不告诉唐僧你是谁？”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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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小白龙呆住了，半晌，她扬起手重重打在猪八戒脸上。
</P>
<P ></P>
<P >　　“猪八戒你……你为什么……为什么要把不能说的话全说出来？”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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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她也跪在了地上，嘤嘤的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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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P>
<P >　　“这就是命运啊！无比神奇美妙的命运啊！”猪八戒大叫道：“需要多么高的智慧，才能想出这些绝妙的安排啊！伟大的上苍啊，众生都战栗在你的威严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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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他狂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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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他再回头时，看见火焰已烧入了阿月的宫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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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猪八戒忽的一转身，又冲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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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P>
<P >　　火焰已烧着了阿月的裙角，但她还在地上用手指慢慢摆着她的银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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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P>
<P >　　忽然一只猪冲了进来，狠狠的踩着她裙上的火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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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阿月惊异的看着这只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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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那猪却不敢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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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火焰一退，又扑过来。猪八戒发出狂怒的吼声，用肥大的身躯去扑向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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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忽然阿月从背后抱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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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天篷……天篷，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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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猪八戒感到眼泪滴在他的背上，他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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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火焰猛一卷，吞没了猪八戒还没完全绽开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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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小白龙站在远处，望着火焰奔涌的银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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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P>
<P >　　“猪八戒，你好了，终于和你的爱人在一起了。只剩下我一个……我一定要找到他，我不想一个人死去……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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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她一转身，没入了茫茫风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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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P>
<P >　　孙悟空重回到了天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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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P>
<P >　　“是我撕去了生死薄，是我捣毁了天地伦常！哈哈哈哈！你们颤抖吧！原来恐惧是如此的美妙，死亡是如此的幸福啊！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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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P>
<P >　　那个灵霄宝殿高端的妖猴还在大声叫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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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P>
<P >　　“求饶吧，而我将不赦免你们！哈哈哈哈！”
</P>
<P ></P>
<P >　　孙悟空望着灵霄殿上的那个狂笑的猴子：“他疯了，他必须死，是吗？”
</P>
<P ></P>
<P >　　“我要天下再无我战不胜之物。”
</P>
<P ></P>
<P >　　他忽然觉的很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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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方寸山那个孱弱而充满希望的小猴子，真的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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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而现在，他具备着令人恐惧的力量，却更感到自己的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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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P>
<P >　　为什么要让一个已无力做为的人去看他少年时的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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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另一个孙悟空的声音还在狂喊：“你们杀不死我！打不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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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他又能战胜什么？他除了毁灭什么也做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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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孙悟空每向前走一步，就觉得自己变老一些，但他尽量把自己的头昂起来，尽量把步子迈的更稳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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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P>
<P >　　火中不见了人影，只有他自己和那个疯狂的笑声。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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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到了，灵霄宝殿上，那个声音还在叫着：“我是不可战胜的！不可战胜，谁也不能打败我，谁也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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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孙悟空深吸了一口气，纵身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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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P>
<P >　　他高举着金箍棒，向上飞着，穿着那重重烟幕，他终于看见了那个火焰中赤裸着，执着一根金箍棒，站在灵霄宝殿最高处，向天下叫骂的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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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他双手猛击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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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他看见的，是那个惊愕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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惨星冷月

“那边那个，却是六耳猕猴。”如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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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孙悟空抬起头来惊愕的看着如来。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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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你还不现出原形？”如来道。“你打死了唐僧，打死了龙王，打死了孙悟空，罪恶滔天，佛有好生之德，你跪下皈依，承认你是六耳猕猴，便随我上灵山修正果去。”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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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孙悟空忽然明白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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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他忽然狂笑起来，“六耳猕猴？哈哈哈！我是六耳猕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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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血从他的七窍中开始流下来，那是太久的战斗而震坏了五脏，也许是笑的太厉害，而他突然跳了起来，直越向如来而去：“天地生我孙悟空！——看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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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他喝的是那么响亮，使出了他最后的所有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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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P>
<P >　　那个身影，以一种无以伦比的速度冲向天地间最至高无上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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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P>
<P >　　然而他落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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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那只是个幻影。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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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当他落在地下时，他几乎已拿不起他的金箍棒了。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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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但他仍在挣扎着站起来：“如来！出来！，是英雄面对面大战三百回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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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哈哈哈哈……”那个声音在虚空中大笑了，“你战不胜我，因为我无本无根，以空为凭，而你却是欲望化出的实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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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P>
<P >　　“如来！出来与我一战！”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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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哈哈哈哈……”那声音仍在虚无中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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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如来……出来……与我一战！”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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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笑声中孙悟空忽然发现自己的意识在消失了，他开始模糊，他时而遐意的与紫霞坐在一起，时而又在面对着最强大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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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我是谁？”他对紫霞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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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你是不肯放弃梦想的人。”紫霞含泪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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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那……要与如来决战的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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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他……他是失去了一切，除了自己什么也没有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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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那一个……更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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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我不管我不管，我只需要有一个人和我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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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可我将忘记所有的事……我……将失去了一切……因为……我不肯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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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如来！出来与我一战！”孙悟空突然瞪大了眼睛，用了最后的力气高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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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P>
<P >　　一切幻影都消失了。所有的人都看清了，原来并没有过两个孙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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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孙悟空死了。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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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也许他从来就没活过来过。当年从炼丹炉中跳出来的，不过是那太强烈了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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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孙悟空在五百年前大闹天宫时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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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这就是历史学家的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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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你能猜个这个结局么？”如来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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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弟子未猜出。”观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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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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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我也没有。”太上老君说。“佛祖之明慧，我实在服了，我可想不到能用这样的方式杀了孙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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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P>
<P >　　“可我也没猜出。”如来说。
</P>
<P ></P>
<P >　　“我输了，原来世上真的有我不能预料之事。”如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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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但是一切都在你的鼓掌间啊。”太上说。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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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不，他已经跳出去了。”如来道，“我用紧箍束住他的心中的真与善，只逼出他的恶与仇恨，他对生命只要还报着希望，就不能不与自己的力量争斗，但他不可能战胜自己，到时他就不得不求我为他分出是非，那时，我说孙悟空是如何，便是如何了。但是我还是算不到……”
</P>
<P ></P>
<P >　　“……他宁愿死，也不肯输。”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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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紫霞看着孙悟空，握住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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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这次他真的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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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不，他分明好象还是随时会跳起来，吓你一跳，对你笑的那只顽皮的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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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孙悟空，再逗逗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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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她把手贴到了自己的脸上。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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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那只手却渐渐冰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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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我要你记住你是一只猴子，因为你根本不用去学做神仙，本性比所有的神明都高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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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泪水沿那只手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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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天界的火还在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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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如来佛祖请快把火灭了吧。”玉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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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此乃天外之炎，无根而出，其源却是人间的欲望。心魔一去，其火就自灭了。”如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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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这火是灭不了的。”紫霞说，“我们会做它的燃料。”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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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她托起孙悟空的尸体，走向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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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众神闪开一条路，他们还在忌惮着那个身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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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天火熊熊的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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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在人间看去，天空中正幻化着浓烈的光彩，燃烧的巨云象是一幅巨大的穹顶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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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P>
<P >　　“看哪，那是一只展翅的凤凰。”一老者说。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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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不！那是一个人挥舞着兵器跃起怒吼。”一个少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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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他们的旁边，一个青衣女孩也在仰望被映红的夜空，人们没注意她有一张极丑的脸和极晶莹的泪。
</P>
<P ></P>
<P >　　当西游的历史并不存在，虚无时间中的人物又为什么而苦，为什么而喜呢？
</P>
<P ></P>
<P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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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一切都结束了么？”王母不知从哪冒出来问。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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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等一等！”喊的人是沙悟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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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他冲到太上老君的脚下，“麻烦你，麻烦你把脚抬一抬……”他举起一样细小的谁也看不清的东西，“我找到了，我终于找到了！哈哈哈哈，最后一片！最后一片哪！哈哈哈哈……”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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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他颤抖着把琉璃盏捧到了王母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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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王母接过盏，歪着头看了看：“我要这东西还有什么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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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她一松手，那盏坠下，重新摔成粉末。
</P>
<P ></P>
<P >　　“不——！”沙僧就那样看着那五百年凝聚修复的盏在一瞬间重新美丽绽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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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他愣愣的站在那儿。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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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渐渐的，他脸上的神情有了变化。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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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我要宰了你们！我要宰了你们这些兔崽子！来呀，我要杀了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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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他歇斯底里的大吼着，可是所有的神都看着他笑，他们都在笑。
</P>
<P ></P>
<P >　　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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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当五百年的光阴只是一个骗局，虚无时间中的人物又为什么而苦，为什么而喜呢？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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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天宫的大火又烧了七天。终于熄灭了。
</P>
<P ></P>
<P >　　诸神查找着废墟与灰烬，他们只看到两样东西。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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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一块烧焦的石头，一根烧断的金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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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有人说，听见了那火中传来的歌声与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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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有人说，曾看见有一道金光和一道紫气缠绕着从火中升起，向天际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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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当然更多人什么也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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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观音拿到了那根金箍。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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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我们的目标已完成，西游可以结束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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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如来手中正握着那块石头。观音问。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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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他败了，但他败了么？他终于还是逃出了我的手掌。金蝉子，他胜了。”如来拿着那根断金箍沉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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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他将手一挥，石头飞落下尘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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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P>
<P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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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阿瑶找到了那块石头，她把它埋在了一片焦土的花果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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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P>
<P >　　多少年前那一幕又显现眼前……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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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花果山，什么时候才能重新长出花果来？不过，种子已经撒遍天下了。”孙悟空抓了一把地上的黑土，脸上露出孩童般的笑来。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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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天边的雷鸣已然越来越近了。
</P>
<P ></P>
<P >　　孙悟空靠在一棵焦树上，静静的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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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等到那一刹，黑暗的天空突然被一道巨大的闪电划开。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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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孙悟空一跃而起，将金箍棒直指向苍穹。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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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来吧！”
</P>
<P ></P>
<P >　　那一刻被电光照亮的他的身姿，千万年后仍凝固在传说之中。
</P>
<P ></P>
<P >　　“如果下雨，这里就会长出花草来吧，我没有种子，如果上天知我心诚，就让石头也开花吧。”
</P>
<P ></P>
<P >　　阿瑶割开自己的手腕，将血洒落土中。
</P>
<P ></P>
<P >　　忽然，天空一声雷鸣，隆隆滚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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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P>
<P >　　阿瑶抬起头。这时，第一滴雨水落在了她的头上。
</P>
<P ></P>
<P >　　“下雨啦！孙悟空，你看……下雨……下雨了……花一定会长出来的！”阿瑶喜极而泣，仰天高喊。
</P>
<P ></P>
<P >　　天空中，黑云后，一条白色的龙翻动着。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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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远处天兵的战车隆隆驶来，天将的喊叫已可闻：“是谁犯天条在花果山私降雨水！”
</P>
<P ></P>
<P >　　“唐僧，孙悟空，猪八戒，这是我能为你们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小白龙想。
</P>
<P ></P>
<P >　　“别了，永别了！”
</P>
<P ></P>
<P >　　纷纷落叶飘向大地，白雪下种子沉睡，一朵花开了又迅速枯萎，在流转的光的阴影中，星图不断变幻，海水中矗起高山，草木几百代的荣枯，总有一片片的迎风挺立，酷似它们的祖先。
</P>
<P ></P>
<P >　　怎能忘了西游？</P>

惨星冷月

紫霞望着火焰与雪花交织的天空，她想：若是等一会那个胜利者跳回她的身边，她该不该相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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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那个在天神的痛苦惊惶中狂笑的孙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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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P>
<P >　　那个在西行路上心事重重的孙悟空。
</P>
<P ></P>
<P >　　那个在恶梦中惊醒，掩饰不住心中恐惧的孙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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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P>
<P >　　那个锁妖柱上眼睛暗淡下去的孙悟空。
</P>
<P ></P>
<P >　　她忽然发现原来她从来不知道孙悟空该是什么样子。
</P>
<P ></P>
<P >　　她只有心中的那个孙悟空，那个披黄金战甲，视天神如无物的凛凛英雄。可是那个把天捅破的恶魔，那个抱头喊“不要烧我的花果山”的痛苦的猴子，为什么也是孙悟空？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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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她心念一闪，她究竟希望谁活着回到她面前？但她立刻不再让自己去想这个问题。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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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风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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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P>
<P >　　孙悟空发现自己遇上了从未见过的对手。
</P>
<P ></P>
<P >　　如果自己的每一举动都在对方的预料之中，那这仗就没法打了。
</P>
<P ></P>
<P >　　孙悟空觉得自己在同一个幻影作战，每次认为自己要击中他了，却又被对手奇迹般的避开。
</P>
<P ></P>
<P >　　他施展出了所有的解数，一瞬之间变幻几十个位置，攻出上百招，他几乎是在用速度同时从四面八方向对手击出，每次对手的身影都被他笼罩在幻化出的千万棒之下，可是，每次金箍棒击下，却又只击中了空气。
</P>
<P ></P>
<P >　　他的力量向四方激射，就算对手有与他相同的速度，除了跳出圈外也是没有可能不招架却又不被击中的。因为攻击就象太阳的万道光线没有死角。
</P>
<P ></P>
<P >　　似乎只有一种可能——对手并不存在。
</P>
<P ></P>
<P >　　但有时他下意识的一挥，竟就与对手的金箍棒相撞！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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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对方显然在回击，只不过他的棒法密不透风，对手每一次都无法攻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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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而他也居然也无法看清对方的招式来路，这似乎又是一种不可能，对手的速度难道已经到了让他无法看清的地步？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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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不，孙悟空忽然想到，之所以他看不清对方的招式，正是对方在和他一样，同时向四面八方攻击而不是只对他的缘故。
</P>
<P ></P>
<P >　　原来对方也和他一样，无法击中目标。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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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而自己看不清对手招式，无法刻意躲避，正如阳光是只能遮挡无法避开一样。而这样对手居然也击不中自己，好象同样是无法理解的事。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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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铛！”双棒再一次相撞在了一起，孙悟空觉得自己象是用力击在了钢铁上，金箍棒嗡的鸣起来，震荡从手心直传到心脏。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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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而钢铁也是应该被砸烂的，世上还有金箍棒所不能毁坏的东西么？也许只有金箍棒本身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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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P>
<P >　　孙悟空心中一惊，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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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他每次可以击中对手之时，也是对手可以击中自己之时！所以才双棒相击，力量互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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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他究竟在和什么做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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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这样下去，战斗也许是永不能分出胜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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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你杀了他，紧箍咒自然就解除了……”观音的话犹响在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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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我不能输，我一定要胜！孙悟空想，他大吼一声，棒舞的更快更急，再快再急！“我就不信打不中你！”
</P>
<P ></P>
<P >　　而诸神只听见，风雪中的兵器相击声越来越密了，最后叮叮铛铛的连成一片，成为一种刺耳的嚣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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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P>
<P >　　战斗仿佛没有结束的时候，他们不知连续拼杀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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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四周的一切已经都不再重要了，火光，风声，叫喊，一切都已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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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唯剩下一种意志，决不能让“失败”这两个字的阴影出现在自己的脑海。
</P>
<P ></P>
<P >　　所以孙悟空已不能停下，尽管他觉得那场战斗的怪异。尽管还是捕捉不到对手的影子。尽管他有时怀疑自己独自在世界上疯狂的挥舞着金箍棒。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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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当两个孙悟空都快用尽最后一点力量的时候，如来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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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佛祖，两个孙悟空究竟哪个是真啊？”巨灵神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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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如来笑道：“待我分给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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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孙悟空。”他向那斗成一片的二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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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两人全跳了开来，“叫俺老孙叫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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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孙悟空，你若跳的出我掌心，便把天宫让你，若跳不出时，你便老实下界，再修几劫，却来争吵。”如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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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你在和谁和话？”孙悟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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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P>
<P >　　忽然那只没戴金箍的猴子狂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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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他柱棒立在那里，大风卷起他的红色披风，他道“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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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P>
<P >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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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我现在就不已在你的掌心外么？”猴子狂笑道，“谁要与你赌，老孙很忙，还有很多地方要拆，没空陪你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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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P>
<P >　　这个场景好熟悉啊，可又想不起来哪里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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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他看见了紫霞，她正望着火焰中心，凝望那个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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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你不想回花果山么？”如来一挥手，云散开了，露出一片青翠群山。
</P>
<P ></P>
<P >　　“花果山……是了，花果山，漫山的花，漫山的果，漫山的朋友……回花果山……回家。”那猴子眼望天外，流露憧憬之光。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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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可是花果山已经毁了，没有了，没有花果，没有生灵……”猴子接着喃喃道，忽然转头怒视着诸神，“是你们毁了它，毁了他们！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你们也什么都不会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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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他大叫一声，冲向诸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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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如来笑笑，将五指伸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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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一道巨大的力量将那猴子打翻在地，他再次跳起来，又被击倒，他再次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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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你还不动手，更待何时？”那个声音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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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孙悟空一震，是在叫他么？他刚才几乎以为那个挣扎着的就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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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那不是我，是的幸好那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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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我是孙悟空，孙悟空怎么可能忍受那样的失败？怎么可能接受那种毫无胜利希望的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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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P>
<P >　　他感到有什么就要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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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果然，倒下的妖猴突然再次猛的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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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我——不——认——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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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他发出了野兽般的吼叫，血从他的眼睛里喷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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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孙悟空知道，这是他最后一次的跃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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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他象一个静伏的猎手等待着这样一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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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孙悟空蹲身，曲足，起跳，那一瞬棒已在手。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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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一道纯正的金光，一个完美的弧线，一次旷古绝后的进击。
</P>
<P ></P>
<P >　　“不——————”一声绝望的呼喊。是紫霞。
</P>
<P ></P>
<P >　　孙悟空听出了那个声音。
</P>
<P ></P>
<P >　　他不由一回头。挥出的手一慢。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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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那只是一瞬中的一瞬。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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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另一个悟空出手了。
</P>
<P ></P>
<P >　　孙悟空站在那里，看着脚下的战败者。
</P>
<P ></P>
<P >　　他又一次胜利了，象每次与妖精的战斗一样，他总是最后的胜利者。
</P>
<P ></P>
<P >　　等一等，众神都在交头结耳议论着，倒底是谁死了，谁活着。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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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死的真的是妖猴？
</P>
<P ></P>
<P >　　或者，倒在地上那个才是他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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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他摸了摸头上，还好，金箍儿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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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P>
<P >　　那是证明他是孙悟空的唯一标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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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P>
<P >　　那是胜利者的金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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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可是那个猴子为什么也会剧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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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紫霞一步步的走了过来。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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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她是来拥抱胜利者的么？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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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她来到了他的面前，却跪了下去。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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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跪在了倒在地上的那只猴子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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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她哭了。
</P>
<P ></P>
<P >　　她握起那只妖猴的手。就是刚才本应拿金箍棒打中他却伸向了紫霞的那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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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P>
<P >　　她把那只手轻轻的掰开。
</P>
<P ></P>
<P >　　那手里，是一条紫色的纱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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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孙悟空忽然觉得身体里什么东西裂开了，象是一块石头崩碎了</P>

惨星冷月

天界 天囚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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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巨大的锁链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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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痛……头痛……”
</P>
<P ></P>
<P >　　“你撬不开它的，你也掰不断它，因为它不是东西，它是你自己的束缚。”唐僧的声音，“我不能帮你解下来，它种在你心里，在我找不到的所在。我保证我什么都没念……你以后还想要打死我们吗？”
</P>
<P ></P>
<P >　　“死和尚你不用骗我了……为什么，我一想打你就……头痛……我连想想都不行……我连想想都不行吗啊——啊——”
</P>
<P ></P>
<P >　　“放弃心中欲望，你立刻就安宁了。你要斗争你自己的私心杂念，不要怀疑，永远不要怀疑。”唐僧仰头想了想，“……能救你的，只有相信。”
</P>
<P ></P>
<P >　　“戴上它，你就自由了！”
</P>
<P ></P>
<P >　　“戴上它！你就自由了！”观音说，“你难道不想出五行山吗？你难道不肯相信吗？再相信一次。”
</P>
<P ></P>
<P >　　“他就是孙悟空？”很多声音问。
</P>
<P ></P>
<P >　　“是，五百年前大闹天宫的孙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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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哈哈哈这就是孙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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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他现在可是乖是紧啊？”
</P>
<P ></P>
<P >　　“瞧他那傻样，还瞧，瞧什么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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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P>
<P >　　“哈哈哈哈”
</P>
<P ></P>
<P >　　“哈哈哈哈……”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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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孙悟空！”有人叫，举着他的紫金葫芦。
</P>
<P ></P>
<P >　　“我不是孙悟空……我是……啊？行者孙也照吸？”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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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哼哼，只要人心中抛不下自己，就会被我的法术所制的……”金角笑着说。
</P>
<P ></P>
<P >　　可我怎能忘了自己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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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P>
<P >　　“孙悟空！”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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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是谁叫俺！”孙悟空应道。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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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他完全醒过来了。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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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眼前是黑暗的巨大空间，只亮着几点火焰。他看见婉延在整个空间的巨大锁链，纵横交错，不见头尾。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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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身上一阵巨痛，有什么穿过了他的琵琶骨，不能运气，不能呼吸。
</P>
<P ></P>
<P >　　渐渐眼前清晰了点，有一个长鼻子天将站在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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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你真的是孙悟空？”他问。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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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应该没错。”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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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什么叫应该没错！”那人火了，“你是孙悟空，那外面那个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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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这时一个声音响起来：“木岸，你先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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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观音从黑暗处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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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孙悟空，好久不见，身体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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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观音？来的正好，把我头上的箍儿去了吧！”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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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你旧罪未销，又犯天条，还想去掉金箍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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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你说什么都好，你可以把俺头砍下来，但也要记得把俺头上箍儿去了。”
</P>
<P ></P>
<P >　　“当年你也死了，还不是又在炼丹炉里复活？若不是如来……”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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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什么炼丹炉，什么如来？”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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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是，我说错了……孙悟空，上天有造化之德，你心中尚有佛性，所以上天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去保唐僧成正果。怎么你又反杀了唐僧，还反天庭？”
</P>
<P ></P>
<P >　　“说了杀秃头的不是我，你不信俺也没法，还有事么？没事老孙要睡觉了！麻烦你走的时候把门带上。”
</P>
<P ></P>
<P >　　“孙悟空，上天看你心中还是有一点儿佛性，所以再给你一个机会……”
</P>
<P ></P>
<P >　　“去！烦不烦，耍俺老孙？”
</P>
<P ></P>
<P >　　“孙悟空？”观音瞄着他，“你真的不想再成正果？”
</P>
<P ></P>
<P >　　“不。”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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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你真的不想知道杀唐僧陷害你的是谁？”
</P>
<P ></P>
<P >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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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P>
<P >　　“你真的不想拿下金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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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那些巨大的锁链忽都开始微微颤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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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孙悟空又看到了那紫金冠和黄金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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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这身行头很配俺啊。”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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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那是齐天大圣当年的装束。”一旁捧着战靴玉带的仙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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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齐天大圣是谁啊？”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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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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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P>
<P >　　“就是你要去杀的人。一个胆敢闹天宫的家伙，他必须死！”太上老君在一旁接口道。
</P>
<P ></P>
<P >　　孙悟空套上了从乌云中捕捉闪电织成的战靴。
</P>
<P ></P>
<P >　　孙悟空系上了从初升太阳中取赤红染成的披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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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还有呢？”他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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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没有了。”仙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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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P>
<P >　　“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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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奇怪，怎么总觉得这穿戴少了点什么。孙悟空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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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他把金箍棒在手里掂了掂，走出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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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一抬眼，便看见了那张远处和他一模一样的脸，正放肆无忌的狂笑着，暴风在他的背后天际狂卷，将血红色的火焰卷向四面八方。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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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那一个孙悟空的面前，各路天神正挥舞着刀枪，却只吆喝着不敢上前，这场面似乎在哪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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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孙悟空的脸上不由也浮现一丝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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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天神们的喧叫忽然静了下来。他们向前看，又向后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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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在诸神们的两侧，站着两个石猴，同样的姿势，同样的神情，好象天空被一分为二，一半中映出另一半的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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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巨灵神认真在神将群中找了找自己，他并没有变成两个，才相信并不是有人在空中竖起了一面巨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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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你是谁！”孙悟空喝道。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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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这声音在从天之外涌入的狂风中被卷的在空中旋了几旋，撕散了又在高空聚合，又从这一侧翻滚到另一侧。于是天各处都有了声音：“你是谁？”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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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孙悟空忽然觉得自己正在和一个影子说话，也许他不该问，而是该打破那面镜子，如果有的话。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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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你为什么要变成俺老孙模样？”孙悟空又喝问。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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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对面没有回答，朔风夹起大片白色羽毛漫卷过来，那竟是雪。一时对面的身影已朦，但孙悟空却分明感觉到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孔上，有冷冷的嘲笑。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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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啊——”他大喊一声，直向对面那个暴风雪中的影子扑去。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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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诸神忙想凑上去观战，可是大风雪一裹，便将两个影子吞没了。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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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天空中传来金器相击之声，震人心魄，激荡于天地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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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人界 万灵之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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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P>
<P >　　小白龙跪在地上，看着大雪把唐僧的墓覆盖成一个白丘，与白茫茫的大地溶成一体。
</P>
<P ></P>
<P >　　“天空快要烧塌了，世界就要毁灭了吧。如果天地不存在了，我们都会到哪儿去呢？江流，会不会有一个地方，你在那等我？”
</P>
<P ></P>
<P >　　“江流，这名字不错，他是谁？听名字也比你现在喜欢的秃子强。”猪八戒说。
</P>
<P ></P>
<P >　　“江流就是师父，就是玄奘，就是你们说的秃子！”
</P>
<P ></P>
<P >　　“是嘛！唉，一个人为什么要有那么多名字呢？象俺老猪多好，你们本时找不到俺，就只要大喊一声‘猪！’——谁要俺是唯一一只知道猪是什么的猪呢？”
</P>
<P ></P>
<P >　　“猪就是猪，可人不一样，我从前见到的江流就和现在的唐僧不一样，从前的象自在的流水，而现在，却象深不可测的湖泊……”
</P>
<P ></P>
<P >　　“是象再也流不动的泥潭吧！整天就没个好脸色，好象谁都欠他八百两银子，最可气，给俺起个名字叫猪八！”
</P>
<P ></P>
<P >　　“是猪八戒！”
</P>
<P ></P>
<P >　　“他每次都不说‘戒’！他好象不太喜欢观音起的名字，总叫我‘无能’。可他连他自己起的名字也不喜欢，我不知道他到底喜欢什么？他好象连自己都不喜欢……还是你好，干脆就直接喊我‘猪’。”
</P>
<P ></P>
<P >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他看什么都是笑着的，好象看着朋友一样，也许西天的路太苦了，你们又处处和他过不去！”
</P>
<P ></P>
<P >　　“我们只是负责完成任务的人，就好象公差把囚犯押到目的地，我们就交差走人啦！还用的着和囚犯交流什么感情！”
</P>
<P ></P>
<P >　　“可是你们自己也是囚犯啊，我们除了师父，哪一个不是受了天遣的人？”
</P>
<P ></P>
<P >　　“所以更看不得他！”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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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虽然他没有上天要他赎罪，可我看他心里却好象比我们每个人心里都沉。”小白龙长叹一声，“唉，说是到了西天就功德圆满，可是没人告诉我们西天在哪啊？”
</P>
<P ></P>
<P >　　“俺老妈把俺生下来时，也没告诉俺猪一生意义是什么？俺正在苦想，一看其它兄弟都先抢着把奶头占光了，才知道什么叫真他妈蠢！”
</P>
<P ></P>
<P >　　“猪八戒你……”
</P>
<P ></P>
<P >　　猪八戒一伸手挡住她的口，抬头望天：“你看，雪在烧。龙要下海，猪要上天了。”</P>

惨星冷月

猴子在寺门口，已跪了六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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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一片树叶从树上落下来，掉在他的头上，他动也不动。
</P>
<P ></P>
<P >　　一只瓢虫得得得走来，到他身边，抬头望望他，又得得得爬走了。
</P>
<P ></P>
<P >　　“我走了几万里路，历尽了千辛万苦，决不能在得道的门口停下。”
</P>
<P ></P>
<P >　　却听有人叹了一声：“门口？心未至时，虽到了门前，再走几万里也敲不到那门哩。”
</P>
<P ></P>
<P >　　猴子一转头，“你是？”
</P>
<P ></P>
<P >　　这时却见一个白衣者从山那边行来，走在路上，轻盈如脚不沾泥，他来到猴子身后，却是一个年青人，微笑着，风吹起他的衣角，他立在那，静如与天地一体。
</P>
<P ></P>
<P >　　“你刚才从那边来，我怎听得你在我身边说话？”猴子问。
</P>
<P ></P>
<P >　　“我身未至，意达即可啊。”
</P>
<P ></P>
<P >　　“哦。”猴子说。
</P>
<P ></P>
<P >　　“哦？！不要告诉我你听懂了哟！”那白衣人作鬼脸道。
</P>
<P ></P>
<P >　　“我虽不知你说的是什么，可是却猜你是说要跟别人说话，不用人在，直接用你的心去告诉他的心便行了。”
</P>
<P ></P>
<P >　　白衣人脸上露惊异的笑：“猴子，这可是别人教你说的？”
</P>
<P ></P>
<P >　　“不是啊，我以前试过的。”
</P>
<P ></P>
<P >　　“咳……咳，什么？你试过？”
</P>
<P ></P>
<P >　　“我在花果山时，因从石中生，无父无母，别人都欺我，于是我便时常在夜深时独自在洞里说话，不想却有人能听到。”
</P>
<P ></P>
<P >　　“哦，那人好耳力啊。”
</P>
<P ></P>
<P >　　“不是，它说它用心听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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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它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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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P>
<P >　　“它是一颗老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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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树也有心么？”
</P>
<P ></P>
<P >　　“它本来没有心，后来有只松鼠在它身上出生，它把身子与她住，她便做它的心，帮它思想。”
</P>
<P ></P>
<P >　　“哦？”白衣人开心的笑了，“有趣，多与我讲讲吧。”
</P>
<P ></P>
<P >　　“花果山的故事，说七天七夜也说不完哩，改天专门写一本吧。奇怪我在说什么哪！”
</P>
<P ></P>
<P >　　“啊？哈哈。”白衣人抬头望望星空，“知道吗？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现在正在被他们所注视着。有时他们会借我们说出他们想说的话，这世上万物都是可以随意被变幻的，你要想不被变幻掉，就要先知道自己是什么。”
</P>
<P ></P>
<P >　　“你说的什么变啊不变的？”
</P>
<P ></P>
<P >　　“呵，你知不知什么是唵嘛呢叭咪吽？”
</P>
<P ></P>
<P >　　“什么唵嘛呢叭咪吽？”
</P>
<P ></P>
<P >　　“唵嘛呢叭咪吽就是……”白衣人唱：“佛即心兮心即佛，心佛从来皆要物。若知无物又无心，便是真心法身佛。法身佛，没模样，一颗圆光涵万象。无体之体即真体，无相之相即实相。非色非空非不空，不来不向不回向。无异无同无有无，难舍难取难听望。内外灵光到处同，一佛国在一沙中。
</P>
<P ></P>
<P >　　一粒沙含大千界，一个身心万法同。万世轮回一瞬永。千变万化不离宗，知之须会无心诀，便是唵嘛呢叭咪吽。“
</P>
<P ></P>
<P >　　"哗啦啦啦……"忽然下雨了。
</P>
<P ></P>
<P >　　白衣人将身一转，本来洒满天的水珠竟随他的身形聚向一个方向，化作一条银练绕他身转动着，最后在他掌心一颗接一颗垒起一根垂直银柱。
</P>
<P ></P>
<P >　　雨瞬间又停了，星星重新飞舞萦绕。
</P>
<P ></P>
<P >　　大地上，却忽然又有无数绿草穿出，又变成千万朵花开放。
</P>
<P ></P>
<P >　　白衣人对猴子一笑：“你现在知道什么是千变万化，不离其宗？”
</P>
<P ></P>
<P >　　“我要学这变化！”猴子叫道。
</P>
<P ></P>
<P >　　白衣人一笑：“里面那个会，为何不让他教？”
</P>
<P ></P>
<P >　　“我惹他生气了，躲进门里去不肯见我，进门前，还在我头上敲三下。”
</P>
<P ></P>
<P >　　“这个死菩提啊，喜欢玩些这个东西，带坏了后人。他不出来，你在这干嘛？”
</P>
<P ></P>
<P >　　“我在这跪了七天了，可是他不肯出来见我。”
</P>
<P ></P>
<P >　　“哈哈哈，因为他在等天下雪……你是要求道，还等道来见你么？”
</P>
<P ></P>
<P >　　孙悟空啪落在地上，气喘吁吁。
</P>
<P ></P>
<P >　　“……见鬼，老孙走了七天，行了几万万里路，竟见不到一粒灰！”
</P>
<P ></P>
<P >　　“那是因为你走的路不对，累死也枉然。”忽有声音答。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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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哈！终于有吭声的东西罗！你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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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P>
<P >　　“这儿没有哪，我又能在哪？”
</P>
<P ></P>
<P >　　“少跟我玩这套！你不出来信不信我打烂你的庙！”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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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哈！本来没有庙，你尽管打去！孙悟空，听说天下没有你战不胜的东西？”
</P>
<P ></P>
<P >　　“是！”孙悟空一挺腰，心里却想起了那个假悟空来。“你又如何知道我的名字？”
</P>
<P ></P>
<P >　　“哈哈哈哈！你的名字是谁给取的？”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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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这……俺老孙一生下就是这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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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那你又是从何而生？”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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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我从何而生？”孙悟空想，“我从何而生？从何而生？”
</P>
<P ></P>
<P >　　一时间只觉得心中崩塌了下去，无数记忆思绪直落向无底深渊，就象他投入松鼠的树洞时的感觉。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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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啊！我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他捂住头大叫起来，“头痛，痛啊！”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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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唉，紧箍咒。观音你够狠……”那声音喃喃道，忽而又大声了起来：“孙悟空，你要记住，你当年和我说了什么！你说……”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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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我要天下再无我战不胜之物！”
</P>
<P ></P>
<P >　　那是孙悟空的声音大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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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菩提心中一喜，化出身来：“你醒了么，你醒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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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却见孙悟空仍在地上挣扎，那声音却是来自菩提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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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P>
<P >　　菩提一转头，看见了那只猴子，赤着足，围着草叶，满面稚气的猴子。
</P>
<P ></P>
<P >　　那一刻，菩提眼中晶光转动，百感交集，多少心绪一齐涌上来。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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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但那只是一瞬，他随即又变的冷冷的：“你怎么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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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猴子道：“我踢开了门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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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菩提眼中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异之色，“不对啊？历史不是这样的。”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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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你怎会有胆踢门？难不成有人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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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是啊？你怎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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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哈哈哈哈！”有人笑道，“这猴子真不会说谎。须菩提，别来无恙？”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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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须菩提一见，大叫：“金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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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那白衣人笑道：“须菩提，几千年不见，还是喜欢装腔作势作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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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我可不曾作弄他，是真不敢教他！”菩提凑近金蝉道，“你难道还会看不出来他未来要做的事？”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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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金蝉子却笑道：“你以为你料到了，其实它却已变了，若知万物运行之法，便知未来是永不可去算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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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菩提笑道：“师兄你每次都这么不给人面子，我好歹也是祖师级的人物啊，当着一只猴子这么戳我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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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哈哈哈哈！”金蝉子笑道：“我若顾你面子，我定不是金蝉，你若真有面子，你也不是须菩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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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两人会心大笑，两只猴子站在那，对看看，摸不着头脑。
</P>
<P ></P>
<P >　　“金蝉不一直在灵山深居苦修，怎有闲跑来？”菩提问。
</P>
<P ></P>
<P >　　“是，师弟妹都在静心苦修，准备灵山第四次结集，将记颂修订大藏经。可我却觉在世间山水走走，沾沾尘土，染染生气更好。所以偷偷溜出来喽。”
</P>
<P ></P>
<P >　　说罢金蝉子从怀中掏出一东西来：“我在路上拣到这个，也不知是谁丢下的。”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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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孙悟空差点摔倒，那不是他的金箍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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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他伸手便去抢，一把抓住，却夺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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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金蝉子单手轻轻握住金箍棒一头，笑道说：“你想要么，你想要就说么，你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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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P>
<P >　　菩提咳咳连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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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金蝉子哈哈大笑：“在灵山终年面壁苦思，几千年没和人说一句话，现在总想多讲些。”他转身对那系草裙的猴子说：“是不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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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不能给他啊。孙悟空心中暗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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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那猴子却将嘴一撇：“我要这东西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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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孙悟空摔倒在地。
</P>
<P ></P>
<P >　　金蝉子道：“好！还是我们投机。我就喜欢你这天生的猴子，不如我们做个朋友，有空一起玩耍？”
</P>
<P ></P>
<P >　　那猴子却翻眼对金蝉子道：“你会不会翻筋斗？”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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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金蝉子一愣：“啊？这倒不会。”
</P>
<P ></P>
<P >　　菩提曰：“我会，我会啊！我的筋斗翻的可远。师兄你学识道法，样样比我强，可论这些世间耍子，你可不如我了。”
</P>
<P ></P>
<P >　　猴子道：“我还要你做我师父呢！”
</P>
<P ></P>
<P >　　菩提道：“师父是做不得的，我可以教你七十二变，却不准你叫我师父，免得我听了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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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金蝉子道：“你闯了祸他也好推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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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金蝉子！”菩提叫道，“你再这么总说实话就不和你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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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那猴子望着他们笑了：“好，我就交你们这两个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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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三人大笑，手拉在一起。
</P>
<P ></P>
<P >　　孙悟空被晾在一旁，忽然有种心酸酸的感觉，也不知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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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可惜，我不能在这久留。”金蝉子说，“结集论法大会就要举行了，我要赶回灵山，须菩提，你还是不回去么？”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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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须菩提微微一笑：“你也知为什么的，我宁愿在这里，对着天空唱唱歌，和花草松鼠说说话，想想生命的道理，这佛法经论，我却已忘了，去了背不出来，怕是师尊又要生气。”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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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金蝉子正色道：“人只为自已解脱，却不能算得成果。这一路上，我看到的众生，心中蒙憧一片，爱欲痴缠，丢下不得，苦也由之，乐也从之，却抛不下一个欲字。我劝人清心忘欲，可生由空而生，又教之向空而去，不过是教来者向来处去。苍生之于世间，如落叶纷纷向大地，生生不息，本不用导，也许还有别的真义。我想到了很多东西，师尊的法却不能解我心中疑惑，我这次回灵山，不只是颂经，还想请师尊解解心中之惑。”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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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师兄！……请教可以，却不可与师尊争论啊。”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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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我不争论，怎解我心中疑惑？”
</P>
<P ></P>
<P >　　“可是……师尊是不会有错的。你想不通，定是你自己错了。”
</P>
<P ></P>
<P >　　“那就更要问个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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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P>
<P >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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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P>
<P >　　“可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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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P>
<P >　　“可是你错了倒也罢了，我怕的是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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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金蝉子注视着须菩提好大一会，忽而大笑起来：“如来是什么？”
</P>
<P ></P>
<P >　　“是如实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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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P>
<P >　　“鸿蒙初辟原无姓，打破顽冥须悟空。”金蝉子仰天笑道：“我为如来，又有何惧？”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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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他将手一挥：“接住了！”将手中的金箍棒抛向孙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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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P>
<P >　　孙悟空跳起接住金箍棒，金蝉却问：“你知道它是做什么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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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P>
<P >　　孙悟空看看金箍棒。金蝉子笑道：“将来若是有人脑袋不开窍，你就用它敲醒它！”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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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说罢，转身大笑而去。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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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风正紧。尘沙大起，却没有一粒沙能沾到他的身上。他的身影一路远去，天上的风云紧随着他漫卷向天际。
</P>
<P ></P>
<P >　　“这人是谁？你叫他什么子？”系草裙的猴子道，“将来我若有他这种气派，也不枉此生。”
</P>
<P ></P>
<P >　　“唉，这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以你们俩的心气，倒适合作师徒。可惜他痴迷于大道，总说自己未通，哪还能教别人。”菩提说，“他的名字，你不知道也罢，也许这个名字很快就要被人忘记了。若是有缘，将来有一天，你们自会相见。”
</P>
<P ></P>
<P >　　猴子一直望着金蝉子去路，点点头。
</P>
<P ></P>
<P >　　“对了，”菩提说：“你曾说你没有姓名。”
</P>
<P ></P>
<P >　　“是，俺是石头里生的。还请师父，哦不，菩提赐个姓名。”
</P>
<P ></P>
<P >　　菩提长叹一口气，每个字咬的清清楚楚道：“你象个猢狲，不如便姓孙吧。鸿蒙初辟原无姓，打破顽冥须悟空，你便叫做孙——悟——空吧。”
</P>
<P ></P>
<P >　　“好！好！自今就叫孙悟空也！”
</P>
<P ></P>
<P >　　那边孙悟空正看着金箍棒，想着金蝉子与他说的话，一听得“孙悟空”三字，忽然心中如什么裂开了一般，一道雪亮的光芒照来，象自天而降，又象自心而出，直将他射的通明。
</P>
<P ></P>
<P >　　“哈哈哈，我有名字了，我有名字了！”那猴子欣喜若狂的在天地间蹦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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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P>
<P >　　孙悟空来到须菩提面前，跪倒：“参见师父。”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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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须菩提看了他道：“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叫我师父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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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是……师父……”孙悟空突然有了悲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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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P>
<P >　　须菩提再忍不住，跪下一把将他抱住：“你终于想起自己是谁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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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师父……弟子这些年，没有你指路，好苦……”孙悟空一时千思万绪涌上心头。
</P>
<P ></P>
<P >　　须菩提抚他头道：“我正是知你志向，自知指不了你要寻的路，才不肯让你说是我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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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P>
<P >　　“师父，这紧箍儿害的我好苦，帮我去了吧。”
</P>
<P ></P>
<P >　　菩提神色却渐渐变的黯然。
</P>
<P ></P>
<P >　　“我做不到……这紧箍是将人心思束缚，将欲望的痛苦化为身体的痛苦，你若如诸神佛达到无我之境，自然就不会受紧箍之苦。”
</P>
<P ></P>
<P >　　“我要如何做？才能达无我之境？”
</P>
<P ></P>
<P >　　“忘记你自己，放下你的所爱及所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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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P>
<P >　　孙悟空站起来，沉默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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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忽然他抬了头说：“我可以忘了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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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P>
<P >　　须菩提心情复杂的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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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P>
<P >　　“可是，”孙悟空说，“我忘不了东海水，忘不了花果山，忘不了西天路，忘不了路上的人。”
</P>
<P ></P>
<P >　　他忽然欢喜了起来，对菩提道：“师父你看，我有这多可记住的事。多么好。”他转身道，“现在我要回天界去，打死假悟空，我就能解开紧箍咒了。”
</P>
<P ></P>
<P >　　须菩提摇头含悲而笑：“这是观音对你说的？可你能够胜吗？不，你胜不了的，结局早已安排好了。还是留在这逍遥之地吧，这儿不是有当年花果山一般的自在安乐？忘了你是谁，忘了西天路。你回去，就逃不出如来观音为你设计的路。”
</P>
<P ></P>
<P >　　“师父你的心意我明白，可我一生就是要斗、战、胜！”孙悟空望着天河，“我不会输，不论他们设好什么样的局——俺老孙去也！”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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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一道光芒注入寒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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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须菩提仰望那光芒划过星河，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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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P>
<P >　　“我终不能改变那个开始，何不忘了那个结局呢？”
</P>

惨星冷月

　“见鬼，这是哪儿？”孙悟空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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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刚才正要对假悟空使出全力一击，不料一头从风雪里撞了出来，眼前的一切就全变了。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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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天宫呢，诸神呢，紫衣服的仙女呢？假悟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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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P>
<P >　　眼前，却是一座秀丽高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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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P>
<P >　　千峰开戟，万仞开屏。日映岚光轻锁翠，雨收黛色冷含青。枯藤缠老树，古渡界幽程。奇花瑞草，修竹乔松。修竹乔松，万载常青欺福地；奇花瑞草，四时不谢赛蓬瀛。幽鸟啼声近，源泉响溜清。重重谷壑芝兰绕，处处巉崖苔藓生。
</P>
<P ></P>
<P >　　“从前在哪见过这景色？”孙悟空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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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P>
<P >　　风从山中吹来，带着清新凉意，送来隐隐歌声：“观棋柯烂，伐木丁丁，云边谷口徐行，卖薪沽酒，狂笑自陶情。苍迳秋高，对月枕松根，一觉天明。认旧林，登崖过岭，持斧断枯藤。收来成一担，行歌市上，易米三升。更无些子争竞，时价平平，不会机谋巧算，没荣辱，恬淡延生。相逢处，非仙即道，静坐讲黄庭。”
</P>
<P ></P>
<P >　　孙悟空却觉得那风从他身体内吹过去，刮走多年艰辛的闷气，刚才还想与人拼个你死我活，现在想想倒忘了为了什么。
</P>
<P ></P>
<P >　　“孙悟空，谁是孙悟空，孙悟空是谁，倒有什么要紧，我便是我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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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P>
<P >　　他一看这青山，仿佛又是当年那山野跳跃的小猴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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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P>
<P >　　兴起之下，他发足狂奔，口中呼啸，手舞足蹈向那山中奔去。却把金箍棒也忘在地下。
</P>
<P ></P>
<P >　　他在山林中游荡，那歌者却一直没有看见，歌声在苍翠林中绕着，在每片树叶间回荡，倒象是那大山唱出来的一样。草地发出潮湿的清香味，孙悟空发现这味道很亲切，仿佛使他想起了什么，但是那感觉又如这气息，你觉的它存在，它却又不在任何地方。
</P>
<P ></P>
<P >　　孙悟空在林中走着，脚下是柔软的落叶与蔓草，他想了想，甩掉了他的靴子，赤足踩在湿漉漉的土地上，凉丝丝的感觉从足心传上来，脚下的土地仿佛是有了生命的，那些小草在轻挠他的脚心。
</P>
<P ></P>
<P >　　微笑出现在孙悟空的脸上，他忽然翻了一个跟头，双手触在地上，摸到了那泥土的温度，细嫩的草象小猴的柔顺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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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P>
<P >　　孙悟空又是一个筋头，这回他把自己背朝下摔在地上，可大地是那样小心的托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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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天庭的地面全是冰冷而坚硬的砖，而西天路上全是泥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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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他为什么会一直在那些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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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孙悟空躺在地上，那青草气息直冲进他的七窍。他开始觉得全身痒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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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P>
<P >　　他一纵而去，扯去了身上的衣裳，赤身裸体在从林里纵情叫跳起来。
</P>
<P ></P>
<P >　　直到他累了躺在地下，觉得身体正在和草地溶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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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为什么俺会这样？”他自言自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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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P>
<P >　　“因为你本来就是只猴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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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忽然一双大眼睛从头上方伸了过来，对他眨巴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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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孙悟空一个倒翻跳了起来，瞪住那个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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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那大眼睛吓的跳了开去，却是一只松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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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孙悟空在身上摸金箍棒，却发现不见了。心中大惊，不由恼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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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你在找什么？”松鼠眨巴着大眼睛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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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滚开！俺掉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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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你各部分都在啊？我看没少什么。”松鼠举小爪挠挠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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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你懂什么，老孙从来就没离过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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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你一生下来就带着它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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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这……我不记得了，也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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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它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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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没什么用，就是可以用来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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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也杀松鼠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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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如果我想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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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你为什么要杀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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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比如，因为你话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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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可是你杀了我，就没人和你说话了，你会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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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哈！你到挺替俺着想，俺在一片黑暗的五狱山关了五百年，没有一个人来和俺说话，俺早就不希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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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五百年没人和你说话！太可怜了，如果我知道，我一定会去陪你的，如果……我能活五百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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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陪我？哈！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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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什么为什么？陪一个人说话需要理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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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不需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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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需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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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不需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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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唉，我只是和你探讨一下，别生气嘛，我才一岁，特别想和人讨论事情，这个世界上太多东西可以让我们高兴的讨论了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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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是，是你个大头鬼啊！俺居然在和一只一岁大的松鼠讨论这种问题？让别人知道要笑倒大牙，俺可是要成就正果，让天地颤抖的猴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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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为什么要让天地颤抖？”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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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我喜欢！你管的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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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可我喜欢在树上跳跳，地上跳跳，如果抬起头来正好看到了蓝天，我就更高兴了，你难道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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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树上跳跳……”孙悟空窜上树梢，“地上跳跳……”他又跳到地上蹦两下，“然后抬头看看天……我怎么总觉得这样象只傻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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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是啊是啊，我有个好朋友就叫傻鸟，他总是乐呵呵的，本来他今年要到南方去过冬，可我希望他能留下来陪我玩，于是他就决定不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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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他会冻死的！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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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不，不会，我会把我的洞让给他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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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那你就冻死，反正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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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为什么？为什么要冻死？我不想死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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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不可以！想不死就不死？凭什么？那我这么多年又是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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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松鼠垂下她的大眼皮，有些黯然，然而她随即又眼中有了闪亮的光道：“听说万物都是有魂的，他们一种样子过的累了，就死去，变成另一种样子是吗？如果是那样的话我要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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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那不是由你决定的！你可能会变成一只鸟，也可能变成一块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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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也许我会变天边的彩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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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也许你还会变一个破瓦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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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我不能想变什么就变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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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做梦的时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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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可有人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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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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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须菩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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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须菩提，听起来象树上结的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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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咦，他有时真的是的，他可能变成任何一样东西和你说话，或者说他就是任何一样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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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还有这种东西？我倒想见见，是妖精就一棍打死，又可以加功德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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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功德？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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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你哪会懂，要成仙成佛全得靠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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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我也想成仙成佛啊，要怎样才会有功德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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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这个多了，放生有分，杀妖精也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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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妖精不是生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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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可妖精不是由神造的，他们是自然化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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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那神又是由谁造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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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神？也许有天地就有他们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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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那天地又是谁造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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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你很烦耶！天地是盘古开的……那盘古又是谁造的呢？盘古是一个蛋里蹦出来的，那那个蛋又是谁下的呢？……你问我我问谁去！当初俺老孙从石头里蹦出来，俺又怎么知道那石头是该死的谁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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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那，我不问那个蛋是谁的了，我想问，盘古不是神造的，那他是妖精罗？原来神都是妖精造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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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啊？这……哈哈哈哈哈……俺怎么没想到？神是妖精造的……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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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松鼠挠挠头：“你笑我么？唉，虽然我知道，松鼠一思考，猴子就发笑，可我还是忍不住不去想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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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靠，什么松鼠猴子，谁告诉你的这些乱七八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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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须菩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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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我越来越想见他了，他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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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这我也说不清，他说不同的人，去见菩提的路也是不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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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去！我猜他是有了仇家，东躲西藏，家里挖了好几条地道。那你又怎么见他？”
</P>
<P ></P>
<P >　　“有时他会变成树上的果子和我说话，有时我想找他，就从我家树洞一直向下钻……”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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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那家伙果然是只兔子，俺没猜错。快带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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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可是我走的路，不一定是你走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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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哪来那么多废话？快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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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就是这了。”松鼠指着那黑黝黝的树洞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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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孙悟空将身一摇，化作一道光，直射了进去，消失在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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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松鼠又挠挠头，“为什么去的那么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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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P>
<P >　　她凑到洞口大喊：“记得等会儿回到这来和我说话啊，我就在这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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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P>
<P >　　一到了那洞中，孙悟空发现自己突然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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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P>
<P >　　是的，他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了，也再用不出任何的法力。黑暗没有边界，他自己也没有了边界，他的触觉一直伸展，无边伸展，可触到的只是虚无。
</P>
<P ></P>
<P >　　忽然一个声音传来，象是那只松鼠的：“猴子，你一定要回来啊——”
</P>
<P ></P>
<P >　　“我不是猴子，我是齐天大圣孙悟空！”他喊，可是声音却只在自己的思想里回荡。
</P>
<P ></P>
<P >　　而那松鼠的声音却也分明的从他的头脑中传来：“你说你是谁？你只是一只猴子啊。”
</P>
<P ></P>
<P >　　“不，我不是……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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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我是谁，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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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他一直向黑暗深处坠了下去，直到感觉的完全消失。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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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仿佛一阵叮咚的仙乐，又象是叶上的露水落在山中深潭，叶子变幻着色彩，在空中轻盈的飞翔，穿越了天和水的界限，变成一条鱼，又幻出人形，身影如雾朦胧，长发象风飘然，一转眼又消失了，只剩下悠悠的歌声，咏叹着世间苍茫。时空中隐隐传来千万和声，又变成精灵的狂笑。
</P>
<P ></P>
<P >　　“天，没有边没有界，心，是花园也是荒野光阴，在花绽开中消亡歌舞，却永不停下将一片云纱与你，敢不敢、愿不愿、一起飞越长空？”
</P>
<P ></P>
<P >　　他看见了，那沙中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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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P>
<P >　　烟霞散彩，日月摇光。千株老柏，万节修篁。千株老柏，带雨半空青冉冉；万节修篁，含烟一壑色苍苍。门外奇花布锦，桥边瑶草喷香。石崖突兀青苔润，悬壁高张翠藓长。时闻仙鹤唳，每见凤凰翔。仙鹤唳时，声振九皋霄汉远；凤凰翔起，翎毛五色彩云光。玄猿白鹿随隐见，金狮玉象任行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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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这是哪里？”孙悟空问。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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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这是哪儿？”忽也有一个声音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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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P>
<P >　　孙悟空一转头，啊！……那不正是假悟空？
</P>
<P ></P>
<P >　　只见他却无了金冠金甲，只在腰前系了一条草编的腰裙，赤着足，脸上神态也有大变，那种狂傲凶顽不见，倒是满脸的稚气。
</P>
<P ></P>
<P >　　好，正撞到俺老孙棒上来，咦，棒呢？糟，没有金箍棒，如何斗的过他？
</P>
<P ></P>
<P >　　孙悟空忙先隐到一边。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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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却见那假悟空却好象完全没看见孙悟空一样，自顾自说：“那打柴的说是这，怎不见一座寺院？”
</P>
<P ></P>
<P >　　“你找寺院做甚？”地上一声音道。
</P>
<P ></P>
<P >　　那猴子一低头，却见是一个会说话的酒壶。
</P>
<P ></P>
<P >　　“我要拜师，找菩提祖师。”
</P>
<P ></P>
<P >　　“菩提？祖师？没有，只有酒壶一提，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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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要你何用？”
</P>
<P ></P>
<P >　　“哈哈哈哈！”酒壶大笑，唱曲一首：“天地何用？不能席被，风月何用？不能饮食。
</P>
<P ></P>
<P >　　纤尘何用？万物其中，变化何用？道法自成。
</P>
<P ></P>
<P >　　面壁何用？不见滔滔，棒喝何用？一头大包。
</P>
<P ></P>
<P >　　酒壶越唱越快，越唱越高兴，从地上一弹而起，空中变成一只大肚子胖熊，拍打着自己的肚子嗵嗵作乐，唱：“生我何用？不能欢笑，灭我何用，不减狂骄。
</P>
<P ></P>
<P >　　一时间，天地间竟应他的拍打鼓声大作，一时间，天上的飞鸟，地上的树草，连石块都在蹦跳着应和：“从何而来？同生世上，齐乐而歌，行遍大道。万里千里，总找不到，不如与我，相逢一笑。芒鞋斗笠千年走，万古长空一朝游，踏歌而行者，物我两忘间。嗨！嗨！嗨！自在逍遥……”
</P>
<P ></P>
<P >　　“神仙老子管不着！”那猴子听了，喜不自胜，不由也手舞足蹈叫道。
</P>
<P ></P>
<P >　　“猴子，你听见了什么？也如此高兴？”胖熊又一闪，变成天上一张大嘴，问。
</P>
<P ></P>
<P >　　“也不知听见了什么，只知心中大悦，喜欢的紧。”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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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哈哈哈哈！”那嘴又一变，却化为了一黄衣老者，白发童颜。“来找我者甚多，没被吓跑，还能笑逐颜开的，只你一个，我便收你了！”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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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猴子大喜，衲头拜道：“师父在上，受俺一拜！”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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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你叫什么名字？”那老者问。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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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孙悟空躲在一边心想，只要那厮敢说他是孙悟空，便跳出去掐死他。
</P>
<P ></P>
<P >　　那猴子却说：“我无性，人若骂我，我也不恼；若打我，我也不嗔，只是陪上个礼儿就罢了，一生无性。”
</P>
<P ></P>
<P >　　菩提笑道：“还有这等乖的猴儿，我说的不是这个性，是……你父母却又姓什么？”
</P>
<P ></P>
<P >　　猴子道：“我也无父母。那天生时，身前一片大海，身后群山，只我一人孤立，叫也无人应。入得山中，别人倒都有父母兄弟，独我一人，从此天地便是家，万灵皆当兄弟了。”
</P>
<P ></P>
<P >　　“哦？”菩提道：“难道你还会是石头里蹦出来的不成？”
</P>
<P ></P>
<P >　　猴子抬眼道：“咦？你怎知的？”
</P>
<P ></P>
<P >　　“咳！这个……”菩提心中暗喜，如此天生生成的资质，哪里去找，“不知你找我，要学什么？”
</P>
<P ></P>
<P >　　“我只想学道，却又不知，道是什么？”
</P>
<P ></P>
<P >　　“学道？好象不是一个系的，哈哈不过无妨，我倒有一些道儿不知你学不学？”
</P>
<P ></P>
<P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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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P>
<P >　　孙悟空躲在一边看，只觉得此景何处见过，却又想分明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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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P>
<P >　　“咦，炼丹打坐，你这也不学，那这不学，倒底想学什么？”菩提作恼怒色对猴子道。
</P>
<P ></P>
<P >　　猴子说：“看来，我想学的，你却教不了我。”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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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什么？那你倒说说，你倒底想学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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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猴子抬头道：“我有一个梦，我想我飞起时，那天也让开路，我入海时，水也分成两边，众仙诸神，见我也称兄弟，无忧无虑，天下再无可拘我之物，再无可管我之人，再无我到不了之处，再无我做不成之事，再无……”
</P>
<P ></P>
<P >　　“打住！”菩提说，“你快走，快走，我却教不了你！我若教得你时，也不用在这变酒壶自耍子。”
</P>
<P ></P>
<P >　　菩提转身便走，猴子一把拉住他衣角，菩提却扑的变作一根棒槌，在猴头上击了三下。棒槌生出一对翅来，向山中飞去，猴子疾追了过去，却见棒槌飞入一座高墙寺院中去了。
</P>
<P ></P>
<P >　　寺院大门紧闭，猴子想，师父不出来，我便不去。于是跪在门外。
</P>
<P ></P>
<P >　　几只仙鹤扯了一块天大的黑幕飞来，夜晚一下便至了。草间的萤火虫儿全飞上天去，在天空中变幻着各种星座。
</P>
<P ></P>
<P >　　猴子跪在那。
</P>
<P ></P>
<P >　　一边的孙悟空却等的倦了，心想这却不是假悟空，也许天下猴子都长的有几份象吧，他直接从另一边飞进寺院去找菩提。
</P>
<P ></P>
<P >　　越过墙来，他却愣了。
</P>
<P ></P>
<P >　　墙的这边，是一边白茫茫的大地，什么也没有。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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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孙悟空开始在这大地上飞奔了起来，他一口气跑出几万里，什么也没看见。
</P>
<P ></P>
<P >　　“我倒不信这地就没个边。”
</P>
<P ></P>
<P >　　孙悟空一个筋头翻起来，再落地时，还是一片空荡荡的大地。
</P>
<P ></P>
<P >　　孙悟空急了，跳起来一口气便是十来个跟头，这回该翻出几百万里了吧。
</P>
<P ></P>
<P >　　还是一片空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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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孙悟空不禁有些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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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P>
<P >　　“今天我还非走倒这个头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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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他又是一路纵了下去，消失在远方地平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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惨星冷月

唐玄奘回到了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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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那条鱼还在缸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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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地上怎这湿，定是你又淘气！”玄奘笑着对小白龙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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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小白龙摆摆尾巴笑了，她发现她竟甘愿作一条鱼，只要能留在他的身边。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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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自从玄奘与天杨一战，又拒绝了法明的授业之后，他在寺院内好象越来越孤独了，所有僧人见了他都怪怪的笑笑，法明也不再理他，讲经也再无人叫他。当众人在大殿内吟诵时，玄奘便一个人在空旷的广场上扫落叶，把每一片枯叶又放回树根旁。要不就是一个人躺在地上，别人以为他在睡觉，其实小白龙知道他在看天，一看就是一个多时辰。晚上，他回到一个人住的杂物破屋，点上微弱的油灯写着些什么。他越来越沉默，越来越少和小白龙和花草说话，他那天空般明朗的笑容渐渐消失了，随着时间的流浙，一种东西渐渐爬上了他的眉间，他不再扫落叶，也不再看天，他只是整天坐在那想啊想。
</P>
<P ></P>
<P >　　他很苦恼，小白龙想，他定有想不通的东西，可是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和他共处这么久，反而越来越不能了解他的内心，人心里究竟有什么？小白龙发誓一定要弄个明白。有时他在灯下写字，她在水缸里乱蹦，以前玄奘都会对她笑笑，但现在，他理也不理了。
</P>
<P ></P>
<P >　　他也不提送她回家的事，她也不想他提。
</P>
<P ></P>
<P >　　那一天，几个僧人坐下树下谈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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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P>
<P >　　一个叫玄生的说：“我看这佛，如庭前大树，千枝万叶，不离其根。”
</P>
<P ></P>
<P >　　另一叫玄淇的道：“我也有一比，我看这佛，如院中古井，时时照之，自省我心。”
</P>
<P ></P>
<P >　　四周众僧皆道：“二位师兄所言妙极，真显佛法要义。”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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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那二人颇有得意之色，却见玄奘一边独坐，不理不睬。
</P>
<P ></P>
<P >　　玄淇叫道：“玄奘，我们所言，你以为如何呀？”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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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玄奘头也不回，笑道：“若是我时，便砍了那树，填了那井，让你们死了这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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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玄生玄淇均跳起来：“好狠的和尚，看不得我们得奥义么？”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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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玄奘大笑道：“若是真得奥义，何来树与井？”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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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哼！那你倒说佛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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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有佛么，在哪儿？你抓一个来我看！”玄奘说。
</P>
<P ></P>
<P >　　“俗物！佛在心中，如何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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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P>
<P >　　“佛在心中，你说它作甚？不如放屁！”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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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玄淇大怒，骂道：“你这业畜！口出混言，玷辱佛法！怪不得佛祖要让你江上飘来，姓名也不知，父母也不识！”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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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此言一出，只见玄奘脸色大变，竟如纸一般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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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玄淇自知失言，众人见势皆散。
</P>
<P ></P>
<P >　　广场上只剩玄奘一人。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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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风把几片枯叶吹到他脚边，天边一只孤雁悲鸣几声，惊起西天如血夕阳。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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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何人……何人生我？生我又为何？”玄奘喃喃道，“既带我来，又不指我路……为何，为何啊！”
</P>
<P ></P>
<P >　　他抬头高声问天，苍天默默，唯有一滴泪滑落嘴边。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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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玄奘回到了小屋，小白龙正在屋里偷翻他的书卷，见他来，忙一转身化成水缸中的鲤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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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玄奘在屋中愣了半晌，忽开始收拾东西。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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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小白龙看着他打了一个包袱，又来到水缸边。
</P>
<P ></P>
<P >　　“走吧，我送你回家。”玄奘说。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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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玄奘要离寺，法明也无法阻他，只叹道：“你天生孤苦，以后要将佛祖长挂心头，以求时时保佑才是。”
</P>
<P ></P>
<P >　　“师父，我一直在想，天下万物，皆来于空，可这众生爱痴，从何处来？天下万物，又终归于空，那人来到尘世浮沉，为的又是什么？”
</P>
<P ></P>
<P >　　“这……其实为师老实与你讲，若是能说的明白时，也就不用为师这多年苦修了。”
</P>
<P ></P>
<P >　　“师父，告辞了，弟子要去走一段长路。”
</P>
<P ></P>
<P >　　法明道：“为师明白你的心思，多保重。”
</P>
<P ></P>
<P >　　当下唱偈一首：道法法不可道，问心心无可问，悟者便成天地，空来自在其中。
</P>
<P ></P>
<P >　　“弟子谨记在心。”
</P>
<P ></P>
<P >　　玄奘向法明长老再拜三次，起身捧着装着金色鲤鱼的钵盂，转头而去了。
</P>
<P ></P>
<P >　　其时天地肃穆，无边落叶萧萧而下，风声，草木瑟瑟声，潮声，鸟鸣声，天地间仿佛突然充满了各种声音，仿佛有无数个声音正在说话，细一听，却又什么也没有。
</P>
<P ></P>
<P >　　一次伟大的远行，就此拉开序幕。
</P>
<P ></P>
<P >　　大江边玄奘捧着钵盂，说道：“当年，我就是从这里来的。”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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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江上白雾弥漫，疾风卷起他的衣裳，他好象在对小白龙说，又好象在对自己说。
</P>
<P ></P>
<P >　　“万物生成皆神圣，一草一木总关情，你也有你的家，你的自在，我不能再留住你，你去吧。”
</P>
<P ></P>
<P >　　他把金色鲤鱼放入江中，那鱼打了几个盘旋，却不离去。
</P>
<P ></P>
<P >　　“你也是有情谊的么？我心领了，去吧。”玄奘说。
</P>
<P ></P>
<P >　　小白龙忽然觉得自己要哭了，这些天她没说一句话，只是听和尚说，看和尚读书，扫地，看和尚思索时紧锁的眉头，看和尚入睡时平和的面容。她觉得她已离不开这些，龙宫里没有这样一个人，万里东海没有这样一个人，茫茫尘世也只有一个这样的人。
</P>
<P ></P>
<P >　　她真的要这样与他离别？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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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相遇皆是缘，缘尽莫强求，我要去天边，你又跟不得我，去吧。”和尚在劝她。
</P>
<P ></P>
<P >　　小白龙忽然有种冲动，他要现出真身，告诉和尚这一切，然后陪他一起走遍天涯。
</P>
<P ></P>
<P >　　但她最终还是没有，她一摆头，向出海口游去了。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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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水中，一颗晶莹的珍珠缓缓沉入江底。
</P>
<P ></P>
<P >　　一切都会消逝，能留下的只有记忆。而记忆是实在还是虚幻？它摸不着看不到，但它却又是那样沉重的铭刻在心。
</P>
<P ></P>
<P >　　这样想着的也许是小白龙，也许是猪八戒，也许是阿瑶，也许是每一个人。当小白龙在鹰愁涧底感觉着水在无声的极缓的流动，她知道那是时间在逝去。但她的回忆却永远鲜艳，一切都仿佛是许久以前。
</P>
<P ></P>
<P >　　“海水是红的，龙宫是暗的，我抛弃了身体，抛弃了血肉，这样天帝就什么也得不到。
</P>
<P ></P>
<P >　　“他所要的，我全都抛弃，只剩下我的洁静灵魂，给我所爱的人。”
</P>
<P ></P>
<P >　　奇怪当宝剑在颈上抹过，那一刻的思维却分外明晰的被记忆。小白龙看着自己的血慢慢在海水中美丽的化开，看见父亲震颤而老泪纵横的脸。没有声音，没有疼痛，只有那一瞬的念头：“原来一生一世那么短暂，原来当你发现所爱的，就应该不顾一切的去追求。因为生命随时都会终止，命运是大海，当你能够畅游时，你就要纵情游向你的所爱，因为你不知道狂流什么会到来，卷走一切希望与梦想。”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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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小白龙衔着定颜珠，逆向海流，向着那遥远海面上晃动的光亮，游去，游去……
</P>

惨星冷月

　她看见了水面上的世界了，奇妙的世界，那些叫做人的生灵，在岸上走来走去，他们在做什么？他们穿着不同的衣裳，带着不同的表情，或喜笑，或哀愁。她真想知道那些人的心里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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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真的，她忽然有一种强烈的渴望，她要去了解一个人，去探知他的心。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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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于是她沿河岸游着，打量着岸上每一个人。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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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这时她看见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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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当她第一眼看见他时，就被这个人吸引住了。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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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因为什么呢？她也不知道，因为他面貌英俊？因为他有个与众不同的光头？是了，因为他的眼睛。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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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他正在河边看风景，他在用一种与四周人都不同的眼神看着身边的一切。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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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那种眼光，象是……象是太阳，温暖的，愉悦的，不论是对一株草，还是对河岸的柳树，对街道上匆匆的人，都象在欣赏，在赞美……
</P>
<P ></P>
<P >　　“那和尚！你盯人家女孩子家看干嘛？色迷迷的！讨厌！”有女子叫道。
</P>
<P ></P>
<P >　　和尚？他叫和尚？她们为什么要骂他，被这样一双温柔的双眼看看不好么，为什么要生气呢？
</P>
<P ></P>
<P >　　那和尚却不生气，他笑吟吟的：“我非看你，我在赏花，花映水中，色本是空。”
</P>
<P ></P>
<P >　　“花痴和尚！”人们都骂道。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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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小白龙真有些想不通人类了，看看岸上的人，杀猪的正瞪着挑猪头的，而架上的猪头正瞪着他，那个书生低头走路，唉声叹气，楼上的女子在飞眼，酒楼里客人和小二在为了碗里的一只苍蝇吵架，那边两个大侠为了谁先撞谁的事动了刀子，如果他们都有这个和尚看世界的眼神，就会发现其实一切都很可笑。
</P>
<P ></P>
<P >　　小白龙很迫不急待的想游到岸边，让和尚看看自己，那时他的眼中，是不是会很惊喜。必竟，她变的是一条很少见的金色鲤鱼。和尚一定会赞美她的。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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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她游了过去……
</P>
<P ></P>
<P >　　忽然她觉得身上一紧，什么东西缠住了她，接着“哗”一声，她被提出了水面！
</P>
<P ></P>
<P >　　“大家快来看呀，我抓了一条什么？金色的鲤鱼！纯金色的！”一个船夫大喊。
</P>
<P ></P>
<P >　　小白龙又羞又气，自己竟然被一个俗物所擒！还当众展览！她想要变化，但没了水她就失了神通。
</P>
<P ></P>
<P >　　所有的人都往这看，小白龙羞的想闭上眼，才发现鱼是没眼皮的。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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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她心中一片乱，却不由自主的看向那个和尚。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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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真气人！所有人都往这看，就他不看，还在那看着河面出神。
</P>
<P ></P>
<P >　　“我要买它，十文钱！”人群中有人喊。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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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这可是稀罕物！一辈子也不一定能见到一条！”船夫说。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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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我出十一文！”有人加价！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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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十二文！”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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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小白龙在网里乱挣，气的想把网咬破，蠢物！人类全是蠢物！他们就只会这样对待世间珍物的么？
</P>
<P ></P>
<P >　　这时一个声音说：“阿弥陀大爷，那条鱼吃不得的……”
</P>
<P ></P>
<P >　　“咦，和尚你来凑什么热闹？”船夫说。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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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是他？小白龙不蹦了。
</P>
<P ></P>
<P >　　那和尚还是笑吟吟的：“这可不是一条鲤鱼，这是……”
</P>
<P ></P>
<P >　　莫非他认出我本相？小白龙有些紧张。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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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这是一只无壳王八！”和尚说。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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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小白龙顿时差点气晕过去。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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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哈哈哈！你说什么？你说这是……？哈哈哈，傻瓜！”船夫大笑道。
</P>
<P ></P>
<P >　　众人也大笑起来。
</P>
<P ></P>
<P >　　“真的真的！”和尚满脸严肃，“我以和尚脸皮担保，它有四只脚。”
</P>
<P ></P>
<P >　　“四只脚？啊哈哈哈哈！在哪？我怎没看到？哈哈哈……”
</P>
<P ></P>
<P >　　“真的真的，我见过这种鱼，它真的有四只脚，只不过平时不伸出来，你拿来给我，我指给你看。就在那！那里……”
</P>
<P ></P>
<P >　　船夫半信半疑：“还有这事？”将金色鲤鱼递过去。
</P>
<P ></P>
<P >　　和尚一把夺过鱼，往怀里一揣，转身就跑！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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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啊？”船夫恍然大悟，“和尚抢鱼，来人呀，有和尚抢鱼啦！”
</P>
<P ></P>
<P >　　只见和尚跑的那个快呀，一溜烟出城了。
</P>
<P ></P>
<P >　　哈哈哈这就是唐三藏青年时期与金色鲤鱼的故事，请大家继续往下看。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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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小白龙在那个和尚的怀里，什么也看不见，只听和尚气喘嘘嘘的跑，她闻到和尚身上的男子气息，不由觉得怪怪的，有种会醉的感觉。
</P>
<P ></P>
<P >　　和尚终于停下来了，“扑嗵”，小白龙重又被丢水中，她打了个转，才发现自己在一口水缸里。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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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和尚坐在旁边，呼呼直喘。
</P>
<P ></P>
<P >　　和尚是个好人啊。小白龙想，摇摇尾巴。
</P>
<P ></P>
<P >　　这时和尚又起来了，到缸边看了看她，口里喃喃念道：“清蒸呢？还是红烧？”
</P>
<P ></P>
<P >　　啊？小白龙差点掉到缸底去，闹半天还是要吃啊！
</P>
<P ></P>
<P >　　“哈哈哈，瞧把你吓的！”和尚笑道，伸手逗了逗她。
</P>
<P ></P>
<P >　　我就知道你不是这样人嘛，小白龙想。和尚的手轻触到她的身体，她不由有种麻酥酥的感觉，连忙躲开了。
</P>
<P ></P>
<P >　　难道和尚知道她能听懂人话？
</P>
<P ></P>
<P >　　不，他不知道，他现在又开始对屋旁的花说话了。
</P>
<P ></P>
<P >　　“我不在时候你们乖不乖啊？蚂蚁有没有来欺负你们？我昨天和他们谈判了，应该没事罗。以后见了他们，不要再向他们吐口水了。”
</P>
<P ></P>
<P >　　真是个有趣的怪和尚啊，小白龙想，看他样子有十八九了吧，怎么还和三四岁小孩子一样。
</P>
<P ></P>
<P >　　“玄奘！洪洲佑民寺的天杨禅师和法明师父在大殿论法，快去看看！”
</P>
<P ></P>
<P >　　“收到！”那个叫玄奘的想走，转身又回来对她说：“你在这慢慢玩，我回来再放你回家，小心别让玄淇和他的猫看见你哟。”
</P>
<P ></P>
<P >　　知道啦，小白龙心想，你前脚走我后脚也就走啦。
</P>
<P ></P>
<P >　　和尚跑出去了。
</P>
<P ></P>
<P >　　水缸里一道金光飞出，水溅了一地，小白龙已站在了屋中，水太少她不能变龙，只好变成了一个人。
</P>
<P ></P>
<P >　　是一个白衣的绝美女子。
</P>
<P ></P>
<P >　　其实小白龙在宫中也一直是这个人形，龙生下来就有人形，她这也是本相。
</P>
<P ></P>
<P >　　她悄悄把头探出屋，这是一座宽广的山中寺院，远处大殿传来隐隐诵经声，人好象都在那儿，四下一片安静。
</P>
<P ></P>
<P >　　她的脸上露出了俏皮的笑。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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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她要开始暗中观察人类唐玄奘的生活啦！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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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她化成一只纯白百灵来到大殿窗边，这里最多的是山雀，但她怎么能变那种俗鸟呢？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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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殿内坐了一地和尚，中间有两个老的。一个持禅杖，身边还有包袱，象是外地云游到此的。另一个自然就是本寺的主持了。
</P>
<P ></P>
<P >　　“法明长老，久闻金山寺佛法昌盛，特来请教。”那持禅杖的老和尚道。
</P>
<P ></P>
<P >　　“天杨师父，不敢。”
</P>
<P ></P>
<P >　　“什么不敢？”天杨忽厉声道，“敢做不敢应么？”
</P>
<P ></P>
<P >　　法明长老一愣，才悟道这就开始论法了，于是一笑答道：“敢应不敢放。”
</P>
<P ></P>
<P >　　“放下！”
</P>
<P ></P>
<P >　　“我两手皆空，放什么？”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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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那为什么还抓着？”
</P>
<P ></P>
<P >　　“心有灵犀。”
</P>
<P ></P>
<P >　　两人一问一答，问的凶答的快，只听的两旁僧人议论纷纷。
</P>
<P ></P>
<P >　　“你听懂了么？”“没有啊？”“哎，太高深了。”“真是玄机啊！”
</P>
<P ></P>
<P >　　小白龙只找那玄奘，却见他在人群之中，正向这边看着她。
</P>
<P ></P>
<P >　　小白龙心一跳，只觉脸要红了，忽发现自己是一只鸟，他看不见脸红的。
</P>
<P ></P>
<P >　　只见玄奘对她笑了一笑。
</P>
<P ></P>
<P >　　这人莫不是认得我？小白龙想，不可能的，他不过一凡人而已啊。
</P>
<P ></P>
<P >　　这边论答已到了关键时刻，两个老和尚头上都起了白烟。
</P>
<P ></P>
<P >　　天杨：“如何是禅？”
</P>
<P ></P>
<P >　　法明：“是。”
</P>
<P ></P>
<P >　　天杨：“如何是正法眼？”
</P>
<P ></P>
<P >　　法明：“不是。”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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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天杨：“如何是空？”
</P>
<P ></P>
<P >　　法明：“问。”
</P>
<P ></P>
<P >　　天杨：“是么？”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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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法明：“不是么？”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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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天杨：“是么？？”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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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法明：“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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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P>
<P >　　“哈哈哈哈！”天杨大笑起来，“原来你就这两下子。”
</P>
<P ></P>
<P >　　“这……我……”法明脸都涨红了。四周僧众一面哗然。
</P>
<P ></P>
<P >　　天杨道：“金山寺空有虚名，我云游四海，不见真人，可叹可叹！”
</P>
<P ></P>
<P >　　“哈哈哈哈！”忽然人群中也有人笑。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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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所有人都回头，笑的人正是玄奘。
</P>
<P ></P>
<P >　　天杨死盯着玄奘：“这位小师父，老朽有可笑之处么？”
</P>
<P ></P>
<P >　　“啊？”玄奘说，“不是，我刚刚看门外树上两兔子撕打，所以可笑。”
</P>
<P ></P>
<P >　　“妄说，兔子怎会在树上？”
</P>
<P ></P>
<P >　　“那在树上的是什么呢？”玄奘问。
</P>
<P ></P>
<P >　　“这……”天杨语塞，他再次打量玄奘，“真看不出，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功力。”
</P>
<P ></P>
<P >　　“啊？”一边的一个和尚说，“他是我们这最懒的一个，从不好好听讲诵经。”
</P>
<P ></P>
<P >　　“不得多言！”法明喝住那个和尚，对玄奘说：“玄奘，你有什么话，不妨说来听听。”
</P>
<P ></P>
<P >　　“真的没什么。”玄奘笑了，“我刚才真的看见兔子了，我还看见一只会脸红的白色百灵。”
</P>
<P ></P>
<P >　　啊？小白龙吓的差点从窗上栽下去。
</P>
<P ></P>
<P >　　“哼！小和尚玩虚的，你不说，我倒要问你了！”天杨道。
</P>
<P ></P>
<P >　　“请问。”
</P>
<P ></P>
<P >　　“什么是佛？”
</P>
<P ></P>
<P >　　玄奘看看头上，又看看脚下，再看看门外……
</P>
<P ></P>
<P >　　“你丢东西了么？快想啊！”法明急了。
</P>
<P ></P>
<P >　　“想什么？他已经答出来了：无处不是佛。小师父，真有你的！”天杨说。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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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玄奘一笑。
</P>
<P ></P>
<P >　　“我再问一个，还是刚才那个法明答不出那个，如何是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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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破！”玄奘想也不想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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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是么？”
</P>
<P ></P>
<P >　　“不是！”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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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不是还答！”天杨瞪眼道。“找打！”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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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不是还问！”玄奘也叫起来。“欠揍！”
</P>
<P ></P>
<P >　　两人大眼瞪小眼。众僧都惊的呆了。
</P>
<P ></P>
<P >　　良久，天杨长叹一声：“你说的极是。我败了。”
</P>
<P ></P>
<P >　　玄奘一战成名。
</P>
<P ></P>
<P >　　天杨走后，玄奘立刻被全寺众僧围住，要他讲解。
</P>
<P ></P>
<P >　　“那天杨最后一招，来势极凶，你如何能接住的？你那句‘欠揍’究竟有何深意。”
</P>
<P ></P>
<P >　　玄奘摸摸光头一笑：“没什么！他说我答错了要打我，我说我答错了又怎样你敢打我我便打你，他一看我年轻想想打不过我所以就认输了。”
</P>
<P ></P>
<P >　　“啊？”哗啦——寺院里倒了一片。
</P>
<P ></P>
<P >　　“玄奘，你聪慧过人，今后就在我身边修行，我将毕生所学传授予你。”法明说。
</P>
<P ></P>
<P >　　玄奘摸摸光头说：“其实……我觉得还是象以前在执事堂好，有时间可以养养花，看看天，我背不来那些佛经。”
</P>
<P ></P>
<P >　　“你不苦学，怎能得我衣钵？”
</P>
<P ></P>
<P >　　一旁众僧听的眼都红了，这等于就是把主持之位相传了。
</P>
<P ></P>
<P >　　可玄奘说了一句话：“其实我要学的，你又教不了我。”
</P>
<P ></P>
<P >　　众僧一片惊呼，法明也禁不住摇晃一下，好不容易才站稳。
</P>
<P ></P>
<P >　　“你想学的是什么呢？”法明定住气问。
</P>
<P ></P>
<P >　　玄奘抬起头来，望望天上白云变幻，说：“我要这天，再遮不住我眼，要这地，再埋不了我心，要这众生，都明白我意，要那诸佛，都烟消云散！”
</P>
<P ></P>
<P >　　这句话一出，便犹如睛天一霹雳！
</P>
<P ></P>
<P >　　那西方无极世界如来忽睁眼惊呼：不好！
</P>
<P ></P>
<P >　　观音忙凑上前：“师祖何故如此？”
</P>
<P ></P>
<P >　　如来道：“是他。他又回来了。”</P>

惨星冷月

前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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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五百年前
</P>
<P ></P>
<P >　　“你知道吗，这天空就是一片荒漠。”紫霞说，“它用精美的东西镶砌，但它们在成为天宫的一部分时，就已被剥夺了灵魂。你知道吗？”
</P>
<P ></P>
<P >　　没有人回答，因为她身旁根本就没有人。
</P>
<P ></P>
<P >　　如果有人在时，她却又不会说这些话了。她总是笑着，笑着看身边，笑着与他们说话，一直微笑。直到晚霞的浓烈色彩也渐渐死去，天界不再透明，黑色的天幕隔开了她俯视人世的目光，这时众神都回到了他们的宫殿，只有她还独自站在越来越寒冷的云层边缘，没有人会来叫她回去，没有人会理会她，这个时候，她就开始独自说话。
</P>
<P ></P>
<P >　　“你知道吗？他们叫我‘永远微笑的紫霞’，可是没有人会永远微笑，除了石像和傻子。你知道吗？”
</P>
<P ></P>
<P >　　她很认真的说，眼睛看着那一片无边的黑暗。她有没有想过有一天把这些话说给另一个人听？她是不是一直在等着某一天，会有一个人站在他身边倾听她所说的一切？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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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你就这样听，不要打断我，我会把一切都说给你听，你不要象二郎神那样不耐烦的大笑，也不要象天蓬那样语重心长的反驳，他们一定会这样做的，所以我只把话说给你听，只有你会这样默默的听，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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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她仍在执着的说着，她的身边，是无穷尽的，被宇宙夜间的寒冷凝结了的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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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这天紫霞在天边站的久了，当她往回走的时候她想冷寂已经附在她的身上了，于是她加快了往回赶，想回到落霞宫那炉火边的梦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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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蟠桃园里本无星辰照耀，却怎还这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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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这么晚还有声音？象是有女子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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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今天阿瑶她们不是去蟠桃园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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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紫霞飞近一看，园子上空正悬着几颗大星，是天界中最漂亮的那种，可是，星辰是不能随便移动的，谁这么大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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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园中有一女孩子正在哭泣，正在阿瑶，围着她上窜下跳的那个东西是什么？一只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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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小姑娘，你还要哭到什么时候？我不过是和你开个玩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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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呜呜呜……不要！你吃光了我们桃子，还用定身法定住人家……呜呜呜……我要去王母娘娘那儿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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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去告去告！俺老孙才不怕……我怕你不去哩！你已经哭了好几个时辰了……啊？涨水了，救命啊！小朋友，老孙已经很困了，要关园子了，麻烦你要参观明天来，要哭到外面去哭，你这样会影响老孙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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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呜呜呜就不！呜呜呜你赔我桃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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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小气鬼！几个桃子也要也样，你跟老孙回花果山，赔你十筐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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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呜呜呜你吃的才不止十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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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好！二十筐……一百筐！一千筐？你太黑了吧，想敲诈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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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呜呜呜我才不要你凡间的破烂桃子！我没采到蟠桃，回去一定被王母娘娘打死了啊……哇~~~~~”阿瑶越想越伤心，索性咧开嘴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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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她若打你，你不会打她？打不过时，还可以咬。哭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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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阿瑶气的脸发白：“你……你是谁？这种话也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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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俺就是孙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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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阿瑶哭声立止，愣愣直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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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孙悟空，天界的恶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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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这个名字常出现在那些血腥的故事里，在神界和妖界的连年战争中，鲜血的气息直冲上天空，孙悟空这三个字总与天庭的惨败联系在一起，象一个阴影压在神将们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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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因为没人打败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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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因为和他交手的人能活着回来的，只有三太子那样的廖廖几个天界佼佼者而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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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传说他每天都吃一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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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传说他有一座山那样高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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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传说他走过的地方，没有东西能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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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他现在就站在阿瑶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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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所以阿瑶愣了一会，然后尖叫一声没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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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孙悟空道：“这小丫头是怎么了，俺的名字很难听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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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紫霞从林间走出笑道：“齐天大圣的威名，谁能不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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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孙悟空转头看她：“你好象却不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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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为什么要怕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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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孙悟空想了半天：“是，为什么要怕我呢？如果天界的神仙都和你一样想，俺老孙也不用整天呆在园子里种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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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这些树长的很好啊？你想必懂园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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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呸！园艺？什么东西，俺只知道这天上有灵气的东西不多，一是蟠桃园里的树，一是御马监的马，需做朋友们看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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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树和马是你朋友，满天神佛，却都没个灵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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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哈！若是有得灵性，也悟不得这个道，成不得这个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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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我倒是第一次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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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是俺师父与俺说的，要升仙成佛，先得无欲无求，俺想那不是如死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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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嘻，神仙境界，无悲无喜，你怎懂得。你师父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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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他老人家说了，不得提他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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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能教出你这样神通广大却又偏不通道法的徒弟，想来也没有几个人，算也算的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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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哦，你倒算算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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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当今三界，功力法术最高者皆在天界，首推西方极乐世界如来，你当然不会是他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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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他收俺俺还不稀罕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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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这法力第二者，便是如来的二弟子金蝉子了，可是他质疑如来佛法，自行修炼一法，妄图超越如来，被如来施法使得其走火入魔，灵魂坠入尘世，不知何处，你想必也不是他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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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认也不认得他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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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这第三嘛，便是那散仙菩提祖师，说来他也是佛教始祖之一，只是和如来教旨不同，如来主修来世，他却要修今生。在海外隐居，他收弟子只看资质，却不问品德，收的也少，能出师的更少。不若如来弟子满门。除这三人之外，天下再无人可教出你来。那你师父是谁，还要我说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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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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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唉。”紫霞长叹一声道，“可惜菩提教你法术，却不领你悟道，想必道不可道，是要你自行开悟才是，又怕你痴迷入了岐途，才吩咐你不可说出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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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这却不是。”孙悟空道，“只因师父说，我想学的永不遁灭之道，他并没教我，所以我并未得他真传，故不准说是他徒弟，还说能教我的真师父便在凡世，叫我自去找他。俺却想，必是这老头教不了了，故拿这词来哄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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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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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小姑娘你还是走吧，和我一起，你爹妈要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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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我没有爹娘，我是从西天的紫霞中化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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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哦？”孙悟空拿过一个桃子狠狠咬了一口，“倒霉的没娘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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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你说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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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说我自己，行不？”孙悟空一筋头翻到另一颗树上躺下，“快走吧，俺可没闲功夫陪你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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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我以后来找你玩，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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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不好！和女孩子有啥好玩？你来这，不怕我吃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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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紫霞一笑，隐在白云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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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孙悟空在树上打了一百个呵欠，还是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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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太闷了太闷了！俺要去寻个人打一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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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他一纵身翻出了蟠桃园，却看见紫霞还在云边坐着，两眼不知望着何处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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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小姑娘你找不着路回家啦？要哭鼻子也别蹲俺门口，别人还以为俺养了条紫色的狗看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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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紫霞缓缓站起身来，回头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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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以前我坐这一万年，也不会有个人理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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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是么，算俺多事，走也。”孙悟空一纵身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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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咦，这地方倒还不错，亮闪闪的，好象花果山前的东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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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孙悟空在天河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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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让俺抓些回家给孩儿们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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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于是他开始在银河里东一下西一划的拨捞。天河的银星被他搅了个七零八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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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快快住手。”却听一人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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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孙悟空一抬头，却见眼前站了一个高大的年轻人，面貌英俊，身后还生着双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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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俺还以为天界都是些白胡子老头哩。”孙悟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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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天宫诸神相貌随心意而定，心中不喜老态，人自然也不会显老。在下天河守护神天篷，这河中银星，俱是千万年精心摆排才成这样，上仙还是莫要把他弄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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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哈！老孙最恨的就是规规矩矩，越是动不得的东西，就越是要动一动！”孙悟空不听天篷话还罢，一听干脆将棒挥舞起来，直搅得个银星四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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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住手！”天篷大喊，一纵身到孙悟空面前，一劈手竟将金箍棒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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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这世上能抓住老孙兵器的人真还不多，嘿嘿，俺正手痒，你今天便是不想打架，俺也放不过你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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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孙悟空说罢将棒一抖，两人战在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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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这一场斗，只见得银河中出现一个旋涡，越转越大，直有把整个银河搅翻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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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眼见整个银河被搅的乱成一片，天篷又急又气，又怕再打更弄乱了星星，心乱间被孙悟空一脚扫倒，再想起身，金箍棒已指到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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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服不服？”孙悟空笑嘻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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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你知道你干了什么吗？你把它们弄散了，这可是花几万年心血才做成的啊！”天篷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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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什么劳什子，几粒银沙，也要这样，却象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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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我和你拼了！”天篷推开金箍棒，又扑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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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他心中愤恨，全无招法，不几招又被孙悟空打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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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还打不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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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怎么不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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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如此二十七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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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还没见过你这么经打的。”孙悟空喘气道，“你要这次还能爬起来，老孙就佩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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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我死也要站起来的……”天篷咬着牙往上撑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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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唉，何必呢？大家比武，认个输不就完了，要搞的跟仇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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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你弄坏了我最心爱的东西，毁了我的家，我不会饶了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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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怎么这地儿不能住了吗？虽乱了点儿，比起俺老孙水帘洞已不知好哪去了，小心眼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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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你不懂的……你心中无爱，怎会懂珍惜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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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什么乱七八糟，你倒是快点啊，老孙等你爬起来都等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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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这时天际一白衣女子飘落于银河中，她惊叫一声，冲到了天蓬面前，一把抱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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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女子心痛的说，眼中落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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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没事的，阿月。”天篷嘴角流着血，忍痛作出笑容来。他又望向孙悟空：“他弄乱了你造化的星辰，我决饶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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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傻瓜，傻瓜，星星乱了有什么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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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可，那是你多少年的心血，你一辈子都在做这件事，可只一天就……我没用，没用！”天篷难受的要用头去撞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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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阿月扶住他的头道：“我说你傻吧，其实我花这么多时间来做星辰银河，只有你一个人欣赏，我一粒一粒的摆它，只是因为你看了高兴……我心中真正在乎什么，你不懂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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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天篷笑了，这回真心的笑了，他象个孩子般靠在阿月怀中，阿月抚着他的头，眼泪滴到他的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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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孙悟空忽然觉得心里怪怪的：“喂，你们这是当我不存在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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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没人理他。他走到哪里，别人不是怕的要命，便是恭敬的不得了，眼前这种场面，他第一次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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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他们竟然并不在乎俺！他们居然只看见他们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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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也许每个人出生时都以为这天地是为他一个人而存在的，当他发现自己错的时候，他便开始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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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猴子，你去吧，我不再恨你了。”天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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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哼！不信！俺老孙要恨一个人时，一辈子也记的他，怎么你说不恨就不恨，变的也忒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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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你不懂的！”天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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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你再说一句俺老孙不懂！俺精七十二般变化，法术样样纯熟，哪里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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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这位便是齐天大圣吧。”阿月说，“听说你是石中所生，人的心事，只怕与你心不同。你也许少了其中一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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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你这是在骂俺老孙缺心眼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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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你和我们不一样吧，人天生便是缺的，一生下来便会不安，所以一生都在寻求补全，神其实也是缺的，只不过神把寻求的欲望消去了，这样心里便觉圆满了。我不想骗自己，但你好象真的没有这样的不安，因为你是天成之物的缘故吧。也许有一天，你会明白，当你看见……你的灵魂里有了另一个影子的时候。”天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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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不明白……最讨厌哑迷！当年师父也喜欢这样，都来戏耍俺老孙……”孙悟空自言自语说着，转身出了天河。这回他没有飞，是慢慢走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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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阿月看着孙悟空的背影，不由道：“这个人好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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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什么？”天篷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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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不知道。别管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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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孙悟空回到蟠桃园，一看紫霞还在云边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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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你站了一整天了，在看什么？”孙悟空不由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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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你为什么要问我？”紫霞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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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我怎么知道我为什么要问你！今天俺真是倒霉，尽碰些怪人说些怪话。看来今天不宜出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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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为什么别人都不问我看什么？你却问我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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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俺受不了啦！我天生嘴快，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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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你关心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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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我关心你作甚？俺在花果山时，路边见了条狗，也要上前打个招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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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你果然与他们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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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你才看出来啊？俺有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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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我一向喜欢在这站着，几万年来只有你问我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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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可我的确想知道你在干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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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为什么他们都不想知道就你想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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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为什么你要问为什么呢如果我知道为什么我就不告诉你为什么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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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因为你有‘想’，你有灵魂。”紫霞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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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　　孙悟空又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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