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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gela1019 LV6
发表于 15-4-2006 19:2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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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NT size=4>小小打工仔<BR> <BR> <BR> 孩子到澳洲的生活第一课,就是告诉他们,在中国,国家发工资,旱涝保收。这里不一样,钱要靠爸爸妈妈去打工去挣,工作有无,工资多少都没有保障。因此不要乱花钱。<BR> 幸亏他们从小就没有花零钱的习惯,不是供不起,而是不养坏毛病。儿子在北京上小学时,哪个同学兜里不揣个块儿八毛的?儿子常有汇报说,同学XXX钱包里装十块钱(那时的十元钱,可是了不起的大数),还请人吃馆子呢。我赶紧打预防针,别学那些人,他们将来要变坏的。放学后偶尔给他五分钱买一根冰棍,就是最大的恩典了。有一天儿子说学校要交两毛钱什么费。我说到我提包里拿去吧。在物质上,儿子从来没有什么特别要求,我对他是很放心的。他应了一声,翻了一阵,高高兴兴拿着钱上学了。我的包里很乱,票子东一张西一张没数。但偏偏那天我知道里面有几张毛票,待用时发现少了一毛。儿子放学,我的脸已经拉得长长的在等待:“你今天拿了几毛钱?儿子心亏气短,怯声说,两毛。我厉声说,不对,我知道自己有多少钱。儿子没有经过这世面,立刻招认,多拿了一毛钱,买冰棍吃了。我再也拢不住心头怒火,小时偷针,长大偷金,叱骂诅咒如冰雹加雷电般落在儿子身上,一直预言到他八十岁的所做所为。儿子吓得抽抽噎噎,小脸蜡黄。连管教子孙比我更严厉的婆婆都出来打园场。儿子最后战战兢兢地问我:“妈妈,别告诉爸爸行吗?”我斩钉截铁地回答:“不行,必须告诉爸爸。”于是他又得到了一顿更为严厉的训斥。<BR> 我不是想说我教子有方,实际上,这件事一辈子让我后悔,一毛钱,至于吗?孩子只是为了满足一个所有的孩子都能得到,而他却得不到的愿望。我对孩子太苛刻了,那时候,对孩子的期望变成了一种折磨,不仅是对孩子也是自己,不仅是肉体的也是精神上的折磨。不管怎么说,孩子永远没有再犯此类错误,从来不花零钱。如果让他们去买东西,则把找的钱紧紧攥在手里,到了家立刻把皱皱巴巴的几张毛票或汗津津的几个钢蹦儿交给我。<BR> 在钱上女儿也是同等待遇。女儿一向是个馋嘴的小狸猫,给她一块糖,糖未进口人先乐得酥了化了。我总是说,如果拍花子给你一块糖,不用拍,你欢天喜地就跟着走了。女儿脑袋一歪,毫不示弱,对了!谁给我糖,我跟谁走。女儿倒是不缺糖吃,从老师那儿搞。澳洲的老师也奇怪,兜里总是揣着巧克力糖。谁答对了问题,可得一糖。女儿常有汇报,今天我得到三块糖,在学校有花名“糖果女皇”(别说到了十二年级,老师高兴起来,还会给学生分发巧克力糖,甚至大学也如此,大一科学哲学的试卷上有一个选答题,不加分,只曰,此题答对,奖励青蛙糖一块。女儿做了选答题,只因为“我还没吃过青蛙糖呢。”)。除了在课堂上可以得到糖果,平日我是轻易不给她买零食的,也没有零花钱。<BR> 还是在小学时,一天女儿放学第一句话就是:“妈妈你会做巧克力牛奶吗?”我说:“不会,为什么?”“特别简单,我教你做。”原来上课老师兴致所至,弄来几瓶牛奶和巧克力粉,冲了十几杯巧克力牛奶,分发给同学。女儿以为是收钱的,想想身上既没有钱,家里挣钱也不容易,抵死拒绝这杯饮料。老师奇怪:“你不爱喝巧克力牛奶吗?”女儿不情愿地摇摇头:“不爱。”看着一屋子同学喝得聒聒有声,只能咽着唾沫压下馋虫。自始至终也没见老师收钱,才知是免费供应的,当下悔得肠子都青了。弄清原委我一阵心疼和感动。我写信给公公婆婆时提到此事,只当一笑话,逗他们开心。哪知两位老人感动得一塌糊涂:八龄稚女就知道克己复礼,体恤父母,难得,实在难得。几乎要列为第二十五孝了。老人一提到纲常伦理的高度,我也发觉孩子开始懂事了。<BR> 但是孩子总是要花钱的。隔三岔五学校总有Excurtion(旅游参观等活动),光给他们带上一个三明治,一瓶水,也容易造成孩子的心理落差,以至自卑感。<BR> 要花钱可以,自己去挣。<BR> 周末清早,街上总会传来清脆的哨声,那是报童拉着小车在卖报。我不失时机告诉孩子:“看看人家孩子。他们的钱可能挣得不多,家庭可能很富裕,根本不需要这点钱。这都不是问题,关键在于卖报活动的本身。孩子从小就应该学会自立,经济自立是一切自立的基础。”孩子们不服气:“我们也能干,我们也要干!”当然,我知道,百分之百是为了好玩。<BR> 干什么合适呢?做家务?曾见中国报纸上批评西方家庭教育的失败,其中一条就是父母的物质刺激,付钱给孩子打扫房间清理花园。真正置身于其中,便觉得顺理成章,至少孩子懂得了钱是通过自己的劳动得来的,并不在于给谁劳动。可是我不需要他们做家务,家就那么小小的一块地方,各有分工,我们离雇佣清洁工、花园工料理家务的日子还有十万八千里呢。 <BR> 送报纸和广告的工作吧,最适合他们的年龄。广告就在我们居住的地方送,而报纸要跨两个区。说起来有点过分,儿子十三岁,女儿才刚满八岁。这种年纪打工是违反童工法的。孩子们不在乎是否有违他们的权利,特别兴奋,新鲜嘛。<BR> 广告的品种繁多,一次就领三四种,挨家挨户,限期送到。据说,发广告的公司还会打电话给住户抽查是否收到广告。<BR> 晚上一家人把不同的广告合为一份,用皮筋捆上,便于发送,屋子里一天一地铺满红红绿绿的纸片。兄妹俩一放学,倒空书包,装满广告,冲出家门。目送他们的背影,远远望去,象两颗小豆子蹦来蹦去。<BR> 悉尼内城区多是平房,走一条街也就几十户,要走八九条街。一次只能带上百份广告,还要回家取几次。有一条街他们最喜爱,取名为“楼房街”。街里全是楼房,每个楼房前有二三十个信箱,一下子就吃进几百份广告。就象好吃的留到最后吃,那条街是他们全部工作的动力,送完所有的平房,最后一趟,才送那条街。两个人扭打着,抢着往信箱里塞,痛快!然后提着空书包破门而入,脸儿红扑扑的,头上冒着热气,大喊一声“累死了”就瘫在地上再也不动。<BR> 送报是全家的任务。报纸是地区的免费周报,每周三堆在我家门口,有两个立方米那么大体积,要在一天内送出。一份报纸百八十页,女儿抱上五六份就跌跌绊绊的了。那阵我们还不会开车,白天上班,晚上倾巢出动,背着,抱着,扛着,还有一个小行李车拉着。黑灯瞎火的几个身影,惊动了一条街的狗吠。走上两公里到另一个区,最多也就发出去百十份,然后再来第二趟。<BR> 送报纸和广告的收入不多,都进了我的帐户。说好的,孩子们的钱我先给他们存着。多多少少他们从来不问,我也没数。周末我工作的厂子如果加班,就把孩子们带去,帮我把机器里加工出来的产品码好,应允他们一分钱一件。他们做累了,就要问一问,妈妈我现在挣了多少钱了?我说,一块五毛钱了。两个小傻瓜便欢呼起来,重新抖擞精神接着干。看来物质刺激绝对有效,但是一出厂门,就全然忘记了钱的事。象两个被黑心老板蒙蔽的包身工,只管辛辛苦苦打工,不问钱的去向。不过钱都买了萝卜青菜,还是花在了他们身上。<BR> 渐渐的孩子们的新鲜劲过去了,怠懈起来。广告压了一大堆,我和丈夫不得不下班后亲自发送。报纸常常在门口堆积几天,惹来人们投诉。我们决定辞去这份工作。最后一次的报纸是请一个朋友用卡车成捆拉走,送到垃圾站扔掉的。<BR> 孩子们的第一个工作没有把他们的责任心培养到底,但是他们至少明白了父母的钱来之不易,体会了靠自己的劳动养活自己的艰苦。<BR> 到了十三四岁,孩子们开始自己找工。儿子的第一个工作是由我开车带着在一百多公里的铁路沿线车站张贴广告。第二个工作是周末夜晚跟着几个“叔叔”到四十多公里以外的黑镇农贸市场打扫卫生。后来又在一家电脑公司输入资料,在旅馆做服务员,在鱼肆装箱,在俱乐部收银,送批萨饼,做民意调查员,开出租车。就这样边上学边打工干到了成年,有了正式的工作。女儿十三岁开始在一个购物中心卖甜品,老板黑心,一个小时只给四块钱,一周有四十元收入,这对女儿已是天大的收入了。后来又换了几次工作,都是在商店卖东西。从那时起他们再也没有向家里要过零花钱。<BR> 孩子们的衣食住行基本自理,真是让人省心,不过也有不尽人意的地方,中国人讲的孝顺儿女应该是把所挣工资恭恭敬敬交给父母,以报一饭三吐哺的养育之恩。在澳洲长大的儿女却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情,自己挣钱自己花,天经地义。养育孩子的责任是父母的,赡养父母的责任是政府的。女儿很早就对我说过,将来你到养老院时……。丈夫私下里常常叨叨:“我参加工作后,每月只留下二十块钱,其余的全部寄回家里,直到结婚。”他说的是实话,结婚时,他的存折上只有一块钱。结婚后还是截长补短往家里寄钱寄物。可这是西方世界,大气候就是如此,你能指望在这里培养出一个孝子贤孙来吗?我们虽然心里有些别扭,也还是接受了。<BR> 但是孩子知道父母好吃,时不时请全家上馆子吃一顿,泰国、日本、墨西哥、意大利,爱吃什么,任选。我和丈夫就不用带钱了。<BR></FON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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